木門開了一條縫兒,眾人呼啦啦向里涌來,瘦削之人一個沒站穩就被擠進了院門。
孫嬤嬤雙臂一撐,表情微不可查的繃緊,下一瞬木門竟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緩緩關上了。院外之人不敢置信的望著再次緊閉的木門,有的恨恨甩手,有的搖頭嘆息。
“你是何人?”穆敬荑先發制人,語氣聽不出喜怒。
那人剛進院子,還沒醒過悶兒來,猛然聽到如此清冷的聲音還以為自己落入了什么圈套。“嗨,本姑......本大俠可是有功夫在身的,爾等還是不要以身犯險的好,免得動起手來沒個輕重!”
見他如此緊張模樣,穆敬荑微微一笑:“哦,原來你竟是個女子!”
“誰...誰是女子?”那人警覺的舉起拳頭,做出防守姿勢,眼神慌亂,滿臉緊張神色。
她“呼呼哈嘿”的比劃了一通,模樣有些滑稽,孫嬤嬤見了,心便放了下來,轉身去了灶間。
“誒,不對呀,不是說這家小姐生了怪病嗎?那你為何還好端端的站在此處?”那人突然放下拳頭,雙手抱懷,蹙著眉瞪視著穆敬荑。
“誰說這家只有一位小姐的?”她輕笑,緩步走到那人面前:“這位妹妹,你為何要無故撒謊呢?如你這般大年紀,又是個姑娘家,怎會懂得醫術......”
“我沒有說謊,我真的知道那首詩的答案。”
“嗯?”穆敬荑停住腳步,抬眼看她。
“我雖沒有去過如茵谷,可我認識從那里面出來的江神醫。”怕她不信,那人又急忙加了一句:“我的名字‘紫芙’就是江神醫親自取得,為此我敢對天發誓!”
穆敬荑聞言激動地抓住對方手臂:“你快說,快說江靈絡他人在哪兒?”
紫芙被她突然轉變的態度,嚇得一縮脖子,慌忙掙脫:“我不能告訴你,就算是你立刻殺了我,我也不會說!
江神醫對我有救命之恩,我才不會做那等背信棄義的事,要殺要剮隨你便,我是斷不會從命的。”
她梗著脖子,一副慷慨就義模樣,引得穆敬荑哭笑不得。
“我們一直在找江神醫,你若知道還請如實相告,這關乎一個人的性命!”她松了手,摘下臉上的面紗,正色懇求。
看到她面紗下那張臉,紫芙頓時驚愕的張大了嘴巴:“你怎么...怎么長得如此好看?”
穆敬荑氣的伸手刮了下她的鼻子:“待找到神醫救了命,咱們再看也不遲!”
“病人在哪兒?我要看過才能說!”
沒想到這人竟如此執拗,非要見過病人才肯開口,穆敬荑無法,只得帶著她從別院后門溜了出去。
帶著個陌生女子來到凌霄苑,穆敬荑看似放松,實則防備的緊,深怕此人圖謀不軌。索性紫芙并不像壞人,規規矩矩的跟著她,眼睛好奇的左右瞧瞧,不自在地扯著稍顯破舊的衣角,倒也沒有什么不妥之處。
兩人來到秦湘所在的屋門前,小玉聽到聲音,慌忙抬袖子擦抹了下臉,紅著眼睛站起身,吸了吸鼻子哽咽道:“小姐……秦姐姐她連湯水都喝不下去了,咱們該怎么辦啊?”說著話她便忍不住掉眼淚。
紫芙默默走到床前,指著微閉雙眼連呼吸都看不出起伏的秦湘,訝異問道:“她這是怎么了?”
“還能是怎么了,當然是病了。都怨那個江靈絡,偏偏要拋下秦姐姐,害得她病了卻無人可醫,真是...真是......”小玉恨的不知該說什么才能發泄心中的憤懣,站在那一個勁兒的晃拳頭。
“難道這位就是秦湘姐姐?”紫芙顫著手就要去摸床上之人的頭臉。
“住手,你的手那么臟怎能摸我的秦姐姐!”小玉猛地沖過去,大力擠開了她。
穆敬荑知她心中難過,可眼前的紫芙是她們唯一的希望,只得開口斥道:“小玉,不準無理!這位是紫芙姑娘,她曾見過江神醫。”
小玉聽了,立即轉身,圓瞪著雙眼緊盯著紫芙,急聲道:“你何時見過江師父?他如今人在哪里?”
紫芙被她如此急切的模樣嚇得有些怔愣,張了張嘴沒有應聲。
“你倒是說啊,我秦姐姐再見不到他真的要死了,我求求你,求求你把江神醫帶來好不好,我的秦姐姐她不能死,她人那么好,那么善良,她不能死啊......”
小玉急的哭嚎起來,雙手抓著紫芙的衣襟不放,拼命地拉扯著。
“小玉,小玉,你這樣叫人怎么說啊!”穆敬荑和安康連忙上前抓住她的胳膊,將幾欲癱軟的小丫頭拉了起來,扶到一旁。
“紫芙,病人你也見了,這下可以告訴我江靈絡身在何處了吧?”穆敬荑轉頭問道。
紫芙緊抿著唇,猶豫了會兒:“我是見過江神醫,那是在半月之前,如今他人不在這里。”
“那他在哪兒?不管多遠我都要將他找到!”穆敬荑蹙著眉頭,緊張的暗自握拳,默默祈禱著不要離太遠,否則即便找到那人也來不及救秦湘的命了。
“江神醫因為要研究病因,挖...挖人家祖墳,被打了一頓送入大牢了,如今生死未卜。”紫芙聲音壓得極低,不仔細聽根本辨不清,說完她便如犯了錯的孩子般垂著頭站在那里。
“是離這兒百里的祈安縣。”
“祈安縣就祈安縣,我們這就出發!”穆敬荑雷厲風行的交代好安康,又到外面叮囑了安逸一番,扯著紫芙便往外走。
“小姐你們怎么去啊?”安康不放心的追了出來。
“放心,我自有辦法,你們好好看家,照顧好秦姐姐,我會盡快趕回來的!”
走到穆貴坊,正好看到羅明義趕著車過來送貨。
“掌柜,最近有好幾波兒遠道而來的客商,均派了小廝到咱們作坊進貨,手中拿的都是何管事的手書。”
“嗯,看來何睿卿那邊辦得挺順利。”她點點頭,“你今日還有別的貨要送嗎?”
羅明義側頭想了想:“還有三家!”
“掌柜的,有什么活計派給我嗎?”徐亮的聲音突然響起,頂著一臉的細密汗珠,咧著嘴到了近前。
“你那邊安排好了?”穆敬荑上下掃了他一遍。
“嗯,那婆娘被我送去了楊家廟的庵堂,以后就看她自己的造化了,與我再無干系。”徐亮抬手抹了把臉上的汗,看著穆敬荑的裝扮,疑惑問道:“掌柜的這是要去哪兒?”
“祈安縣,你認識嗎?”穆敬荑手搭涼棚遮著刺眼的日陽,低聲問道。
“認識,小的以前去過那邊兒,離這兒可不近,掌柜的最好坐馬車去。”他左右瞧了瞧:“那棗紅馬呢?”
“一會兒就來,尋陰涼處躲著去了。”
“嘿,這畜生真夠聰明的!”徐亮不禁嗤笑。
“嗒嗒嗒”馬蹄聲響起,行至近前,對著徐亮躍起了前蹄,面露不屑的嘶鳴一聲,打了個大大的響鼻,這才落地站穩。
“哎呦媽呀,真真是要嚇死人了!”徐亮捂著頭,慌忙縮著脖子躲閃,生怕被踩上一腳小命休已。
穆敬荑無奈嘆了口氣:“誰讓你說它了!”
徐亮諾諾的癟著嘴,斜眼瞟了下棗紅馬,刻意躲遠了些:“掌柜的,要不小的借輛車去,咱們有馬,正好套車。”
“好借嗎?”
“小的準能借到,您等我一會兒!”他嘿嘿一笑,快步跑向了對面店鋪旁的巷子。
約摸一炷香的時間,徐亮哼哧哼哧拉著輛舊馬車走了過來。
“掌柜的,您看這車行嗎?主家人好,說不著急還,反正放在家里也無用。”
“行,能用就可。”穆敬荑迎上前想要幫忙,徐亮立即伸手攔阻:“您不用管,這種粗活兒小的來就成!”
套上車,簡單打掃了一下車廂,三人便駕著馬車離開了。
當然小紅之所以那么溫順,全是答應它回來可以吃一筐水蘿卜的結果。
一路上蟬鳴陣陣,日陽灼人,坐在車外的徐亮頂著斗笠,仍覺曬得皮肉疼,忍不住抱怨起來:“若是能下上一場大雨就好了。”
誒,有道是好的不靈壞的靈,前一秒還艷陽高照的天兒,轉瞬就陰云密布,電閃雷鳴起來。
“哈哈,老天果然知我心思!”徐亮樂呵的看著天。
許久沒有出言的紫芙幽幽冒出一句:“下了大雨,路就不好走了。”
穆敬荑這才想起走的不是柏油路,若是土路泡了水,那豈不就和上泥了。馬車一個搞不好陷進去,他們三個即便不顧臟污的踩在泥里推,都未必能令那車動彈。
“徐大哥,你能不能趕快點兒,下雨之前最好能尋個村子落腳。”
徐亮仰頭看看天兒,暗自搖了搖頭:“離咱們最近的村子也有五十里路,出了昌隆縣有好大一段路都很荒涼,前不著村后不著地兒的,甚至連個土廟都沒有。”
紫芙忍不住開口:“那你帶的是什么路啊?若是你家小姐因此淋了雨著涼,耽誤了正事怎么辦?”
“正事,什么正事?掌柜的不是去......”徐亮疑惑問道。
“秦姐姐中毒危在旦夕,只有她的師父有能力解救,我們此去祈安就是為了尋那江師父,若是耽誤了行程,一條人命就要沒了!”穆敬荑的語氣頗為沉重。
“要不咱們繞一下,那里的官道經過反復夯實,相對硬整的多,也許不怕下雨。”徐亮猶豫著轉頭,征詢她的意見。
“來得及嗎?”
“得走一段夜路了,但是省力氣,速度也能快些。”
“那就去吧!”穆敬荑擺擺手,倚在車廂里的龍骨處,頭暈的厲害。
“穆小姐,你沒事吧?”紫芙用手肘碰了碰她。
感謝血如劍道的兩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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