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得已之下,江靈絡也顧不得會不會臟了床,直接將人放了上去,止血,診脈,包扎傷口......
安逸氣呼呼出來,聽到南屋那邊很熱鬧,便轉身跑了進去。
院里的丫環嬤嬤連帶著小玉、桂花都在,吵吵嚷嚷的圍在一處,時不時的調侃輕笑。
“你們這是做什么呢?”她剛一開口,眾人紛紛轉頭,恰好看到被圍在當中的安享,眉毛畫了一只新月,一只羽玉,著實有些滑稽。“哈哈哈......”
安逸忍不住掩唇,直至笑彎了腰。
安享頓時撅起嘴來,轉頭望望銅鏡里的自己,嘟囔道:“瞧把她笑的,一嘴都快吞下個大饅頭了!”
其余人隨即也跟著笑了起來。
紫芙聽到那笑聲,眉頭蹙了蹙,一滴清淚順著麥色的臉頰緩緩滾落,模樣凄楚可憐。
江靈絡正在幫她包扎頭部,兩人咫尺不到的距離,一眼瞥見,慌忙開口:“疼了?”
紫芙輕輕搖頭,緊接著又是蹙眉,狹長的眼眸睜開,溢滿了淚。“在這里,芙兒就是個過客,不會有人在意的。
若是江大哥也不憐惜我,這天下之大,真就無芙兒的容身之地了!”
她伸出手臂,委屈的摟住身側之人的脖頸,身子一轉,江靈絡連忙將那用作包扎的帶子收好尾,下一秒便不受控制的撲在了紫芙身上。
一個有心為之,一個恰好不防備......
溫香軟玉,少女獨有的體香,一切的一切都令他無比陌生,甚為尷尬。
“紫芙,你...你快松開......”他雙手撐床,想要起身,無奈脖頸被抱住,擔心太過用力會碰到她頭部的傷口。
“江大哥,在這世上,芙兒只有你了,求你不要拋下我好不好?”她低聲呢喃著,溫熱的氣息噴在江靈絡慌張無措的臉上,瞬間酡紅一片。
“你先松開,這樣被人看到不好......”他極力躲閃。
顫抖的唇瓣瞬間吻上他的,像是溺水的人終于抓住救命稻草一般,貪婪而笨拙。
“哐當”屋門被大力推開,秦湘扶著門框的手忍不住顫抖,不敢置信的瞪視著床上,雙目瞬間泛紅,淚水盈滿了眼眶,卻倔強的不肯落下。
“秦姐姐,你不要獨自出來,小心摔......”穆敬荑追到門口,突然止了聲音,怒火瞬間直沖腦門兒:“你們在做什么?”
當她轉頭看秦湘時,卻聽到冷靜又淡然地一句:“我有些累了!”話落,躲過她欲要攙扶的雙手,跌跌撞撞回了屋。
“秦姐姐......秦姐姐......”穆敬荑接連敲了好一會兒門,都沒有人回應,里面上了栓子,根本打不開。
“湘兒...湘兒你聽我解釋,不是你想的那樣!”江靈絡隨即跑過來,緊跟著再次敲門。
引得穆敬荑立時惱怒,揮手就是一巴掌,接著又是一腳。“渣男,呸!吃著碗里的,惦記鍋里的,無恥!”
“江大哥!”紫芙匆忙跑了出來,唇上還帶著鮮有的水潤,“穆小姐,江大哥他不是你們院里的仆從,你無權打罵于他!
更何況他為了你們凌霄苑的開業事宜,毫不藏私的傾囊相授,寫了那么多方子出來白贈與你。如今你這般做,簡直是忘恩負義,豬狗不如!”
安逸聽到動靜也跑了出來,輕扯嘴角嗤笑道:“紫芙姑娘好一個義正言辭啊,在這院里大家只要是眼睛不瞎的,都能看得出來,姓江的仰慕我們秦郎中。
唯有你,不知廉恥,主動投懷送抱,仍舊勾搭于他!
唉,常言道‘魚找魚,蝦找蝦,癩蛤蟆找青蛙’,可我看你卻是不知自己為何物,愣要跳出屎坑往人家江神醫的身上攀!”
紫芙委屈的癟了嘴,一邊彎身去扶江靈絡,一邊低聲泣道:“你看,她們總是這樣,如今害得你也受連累了,嗚嗚......都是我不好......”
江靈絡暗自運氣,眉毛直接擰成了結兒,恨恨道:“不用理她,只當犬吠了!”
兩人相攜著起身,邁步向屋中走去,臨到門口,紫芙偷偷扭頭,冷冷的瞪了一眼。
安逸氣的掐腰,轉頭看向穆敬荑:“主子,那小蹄子簡直太囂張了,要不要奴婢這就將人趕出去?”
“唉,先回屋,此事還是冷靜一下為好,江神醫是咱們的朋友,紫芙同樣不算外人。”
她心中也氣的很,可感情這事本就難分對錯,何況江靈絡才是這件事情的主角,解鈴還須系鈴人。
安逸噘著嘴,忍不住嘟囔:“主子,那秦姑娘該有多委屈啊?”
“嗐,反正我已經打那負心漢一頓了,余下的咱們只要護好秦姐姐就成!”不管是前世還是今生,她穆敬荑都是個單身狗,對于感情這事她根本是一竅不通。
唯一那點經驗還都是從電影、電視劇、以及小說上得來的,思想不落地,根本沒有實踐經驗。
屋中,紫芙心疼的用帕子為江靈絡撣著衣衫上的泥土。“江大哥,你就是對她們太和善了,女子怎可如此粗魯不堪,還企圖凌駕于男子之上?”
“哼,她是可惡,可湘兒與她不一樣。”
“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她們是朋友,日日相處,若不是一類人,早就該看不慣了!”紫芙一邊說,一邊偷眼兒瞄他。
江靈絡仍舊堅持己見:“湘兒溫婉,待人和善,即便有看不過眼兒的地方,也不會聲色厲荏的說出來,自然管不了人。再說,這是穆家的產業,她一外人怎好置喙主家?”
“唉,倒也是!”見對方依舊護著秦湘,紫芙便沒敢再多說,轉而換了話題:“江大哥,咱們什么時候離開?”
“離開?”江靈絡不解。
“你不是說,還要救出曹大哥,報答他呢嗎?”
“哎呦,還真是,咋把這茬兒給忘了!”江靈絡懊惱的砸拳。
“要不,咱們明日出發,一同去救曹大哥?”她笑著往他懷里扎了扎,一臉希冀的仰頭,眨著漆黑的眼眸,咧嘴甜笑:“好不好嘛?”
美人在懷,嘟起的紅唇近在咫尺,這不就是當初的他想要的嘛?
不用顧忌世俗眼光,不用芥蒂師徒情分,只單純的男女情愛,相伴一生,浪跡江湖,多好?
可為什么,此時的心會一陣陣揪痛呢?
明明剛剛還那么親密過,為何從頭到尾他都能如此冷靜,坐懷不亂?
是因為她終究不是她嗎?
晚飯,院里的幾個丫鬟連帶著穆敬荑,都沒有成功將飯給秦湘送進去,她真就餓了一頓。
除了秦湘的屋子,另兩個住人的地方,紫芙與江靈絡占了一個,同樣閉門不出,害的與她同住的一眾丫鬟晚上沒了去處,只得都擠在了另一屋。
穆敬荑第一次住在十來個人的屋子里,床上地上放滿了鋪蓋,睡到半夜就被熱醒了,翻來覆去好一會兒,果斷起床走了出去。
誰知秦湘的屋中竟隱隱透著亮光,顯然她也沒睡。
“秦姐姐,麻煩開一下門,是我!”她突發奇想,從灶間踅摸了一壺桂花酒,又翻出一罐兒蜜餞,賊頭賊腦的輕聲敲門。“秦姐姐,我拿了酒,你要不要喝......”
話音未落,門忽的開了,速度快得嚇了穆敬荑一跳。
秦湘面無表情的掃了她一眼,一把搶過酒壺,反手就要關門。
“哎哎......”她慌忙用手抵住門框,這才得以躋身進去。“秦姐姐,你精神頭真好,哪像我,竟是被熱醒的,你是不知道外面的蚊子有多猖狂。”
突然一個瑩白之物向著她丟了過來,穆敬荑蹙眉,正待看清楚,卻聽“咚”地一聲,額上被砸個正著。下意識用手一接,竟是個拇指大小的瓷瓶,扭開蓋子,撲鼻一股清香。
“這是?”她晃了晃問道。
秦湘舉起酒壺飲了一口,恨恨咽下,轉頭瞥了她一眼:“驅蚊蟲的。”
“哦,還挺香!嘻嘻,我喜歡!”她湊近鼻端著實吸了一口,接著便止不住嗆咳起來。
秦想再次看她一眼,無奈嘆了口氣,又忍不住搖了搖頭。
盞茶功夫,穆敬荑才止住咳嗽,窘著臉在身上抹起了香膏。“秦姐姐,其實你不必介懷,天下好男人多的是......”
“啪”茶碗落地,碎裂成片,聲響在寂靜的夜里格外清晰。
秦湘雙頰隱隱透著嫣紅,嬌小的嘴巴更顯艷麗:“你知道什么?整整十四年,十四年了,我只能默默的喜歡他,就因為他說‘一日為師終身為父’。
哼,可笑的我......竟打算如此與他相依一輩子......”她眼里含著淚花,比手畫腳的說著,聲音時斷時續。
穆敬荑走過去,伸手攬住她:“秦姐姐,你說的我雖不懂,但我知道愛情是自私的。
若容不得他心里有旁人,最好早一點兒放手,你年紀尚輕,以后的路還長著呢,不應該活在痛苦里!”
“穆妹妹,你不會拋下我吧?”濃重的桂花香摻雜著酒氣一股腦兒涌了過來。
“不會,咱們此生都做朋友,做最好的姐妹!”穆敬荑輕輕拍著她的背脊,語氣柔和的安撫著。
就這樣,秦湘絮絮叨叨講一段兒她的暗戀歷程,穆敬荑柔聲安慰幾句,然后她再講,她再勸,不知不覺間,兩人竟這樣一同睡了過去。
日上三竿,小玉接連叫了好幾遍,屋里才有了動靜。
秦湘揉著昏昏沉沉的頭,緩步走過去開門,看著外面惹眼的日陽,嘟囔道:“這是幾時了?”
“辰時末了,奴婢過來叫了好幾次起床,也不知我家小姐今日有沒有安排,若是耽誤了正事,可怎么得了!”小玉嘟著嘴,看著仍舊四仰八叉呼呼大睡得穆敬荑,一臉無奈。
“我去叫!”秦湘狡黠一笑,反身回到床邊,悄咪咪伸出手,快速抓向穆敬荑的腰側,好一陣咯吱,笑聲求饒聲瞬間盈滿了屋子。
小玉有些擔憂,生怕自家主子笑岔了氣,連忙攔阻:“秦姐姐,我家小姐應是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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