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接下來還要定制家具,你先從這邊兒找尋看看,有沒有合適的木匠,若是有最好,就不用大老遠的從昌隆縣運過來了。
我頂多住一宿就要回去,還有好多事要做,這邊兒的穆貴坊和凌霄苑的改建裝修有你負責即可,這幾個小子都供你調遣......”
穆敬荑一邊說,一邊往院里走,腦中極力想著還有哪些是需要叮囑籌備的。徐亮隨在身后,皺著眉頭努力記,生怕有哪處辦的不完善令主子失望。
回到為她安排的屋子,穆敬荑又拿了紙筆將所需家具的圖紙畫了出來,一一交給了他。徐亮并不是第一次做這個,也算是駕輕就熟,沒用她細講,便知怎么與木匠溝通了。
即將吃晚飯的時候,曹千鈞回來了,急急忙忙來找穆敬荑,昕雅亦步亦趨的跟著自家小姐,死活不讓兩人有獨處的機會。
曹千鈞無法,只得當著昕雅的面兒,說了自己的來意。
“穆小姐,在下查到了紫芙與江兄弟遇害的證據。”
他這句話一出口,穆敬荑直接蒙了,就算再討厭江靈絡劈腿,她也不希望對方出事,那畢竟是秦湘從小相依為命的師父,他若是出了事,肯定會把她坑壞的。
穆敬荑的臉色瞬間由晴轉陰:“你找到了什么證據”
曹千鈞神色凝重,將一塊兒沾有血漬的帕子遞了過來。
穆敬荑伸手接過,略顯慌亂的將那帕子翻過來調過去看了好一會兒,這才發現在角落處,有一塊兒很不起眼兒的‘芙’字。
“這是江靈絡的還是紫芙姑娘的?”同樣是她沒注意過的細節。
曹千鈞眉毛一立:“當然是紫芙姑娘的,你沒看到那上面的名字啊?”他瞪著牛眼,劈手將那帕子搶了回去。
穆敬荑忍不住白了他一眼:“萬一是紫芙繡給江靈絡的呢?”
“不可能,我沒見江兄弟用過帕子!”曹千鈞似乎對此事極為厭惡,語氣愈加不好起來。
“算了,我也不與你爭,晚飯過后,我跟你去趟發現手帕的地方。”穆敬荑嘆了口氣,感覺跟他個粗人根本就狡不出理來,還是用事實說話比較好。
“晚上?黑燈瞎火的能看見什么,為何不明日再去?”
“第一,明日我要回昌隆縣,事情太多騰不出空兒來;第二,夜晚才是人們最容易放松警惕的時候,更容易打聽出事情;第三,若江靈絡與紫芙真遇到了危險,難保那群人沒有警惕著被人發現的可能。
白日里,咱們倆大搖大擺的跑去查看,你不怕惹禍上身,我還怕呢!”
穆敬荑沒好氣的瞪他一眼,轉身回了屋。
“嘿,你這么一說,倒還真是我莽撞了。行,晚上就晚上!”曹千鈞恍然大悟的點點頭,自覺地出了院子。
一個時辰后,兩道身影躡手躡腳的出了凌霄佳苑,快速閃進了黑暗之中。
祈安縣臨著鬧市背面的巷道里,一壯碩一纖瘦隱在黑暗中慢慢前行。
“你是怎么發現這里的?”女子問道。
“從客棧一路問詢過來的,聽他們話里的意思是紫芙與江兄弟相攜著離開的。雖有些奇怪,可他倆的樣貌如此特別,怎么著也不應該看錯才是。”
壯漢聲音粗獷,一臉虬髯,正是曹千鈞。
“他倆若是一同走的,很有可能是故意不告而別!”女子面容嬌秀,正是穆敬荑。
“怎么可能,我們已說好了要一起去昌隆,要不然我干嘛跑去那里找線索?”壯漢語氣急切,生怕對方不信自己的說法。
“我不是懷疑你,我是說你被騙了!這么跟你說吧,本來江靈絡與我朋友秦湘是一對兒,卻被紫芙耍心機手段攪和了,害得他們有情人就此決裂。
因為相處尷尬,他們這才不告而別。”
“哼,你的意思是不打算管他們死活了,對吧?”
“我沒有說不管他們,我是說他們離開沒有你想的那么簡單,很有可能是蓄意為之。”
“那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怎么救人!”曹千鈞不耐煩的揮了下手。
穆敬荑點點頭:“是要先找到人,咱們問問周圍的住戶去。”
話落,她轉身向院墻摸去,猛地一跳,就要扒住墻頭兒往上爬。看得曹千鈞直咂舌,忍不住開口:“要不你在這邊等著,我去問。”
“啊?我能爬......”穆敬荑扭頭。
“在這兒等我!”龐大的身軀幾個縱躍,很快上了屋頂。
穆敬荑嘆了口氣,嘟囔道:“早就該分開行事嘛,害得我手指都硌疼了!”右手腕上光芒一閃,人影瞬間消失,上了另一側屋頂。
人處在黑暗中久了,待適應了就會看的越來越清晰。
居高臨下,穆敬荑再次看向之前那處巷子,突然發現這里的形狀中間大兩頭小,東西末端均向南拐去,的確適合暗殺。
可她又不明白了,既然想走,紫芙又為何會帶著江靈絡來此處呢?不是應該去港口或者官道驛站嗎?
難道這里就是他們要去的目的地?
想到這個,她開始一家一家的查看,果然有一處院落似是沒有人的。她左右觀察了一下,為自己鼓了鼓勁兒,縱身跳進了院中。
小院兒不大,分正房和東西廂房。院里有些雜草,在月光下,很明顯看出有被人踩踏過的痕跡,東倒西歪很嚴重,肯定不止一兩個人停留過。
難道這些就是追殺他們的人嗎?穆敬荑不禁想到了當初執意要殺死江靈絡的羅家。這種猜測不是沒有可能,畢竟江靈絡沒有死,還活著出了大牢。
聽說羅家人來頭兒不小,家大業大,若是被他們死盯著不放還真是個麻煩事兒。
她一邊暗自思忖著,一邊向屋中走去。
西廂明顯是灶間和庫房,里面老鼠的“吱吱”聲偶爾傳來,估計是因為有余糧的緣故吧。
她又轉到東廂,里面黑洞洞的,看不清晰。使勁兒推了兩下門扇,沒有開,用手一摸,竟然掛著鎖。
為了不引人懷疑,她從院里尋了根竹棍兒,用腳踩劈了,掰下一根粗細適當的竹簽,捅進了鎖孔里。
這個時代普通人家的鎖并不jing妙,她用竹簽三撬兩撬就松動了,用手輕輕拔了下鎖頭,果然應聲而開。
小心的推開木門,借著月光看去,屋里面靠墻處是幾個木架子,架子上擺著些殘破的瓶瓶罐罐兒。沒走兩步她突然腳下一絆,踉蹌著撲到架子前,險些摔倒。
回轉身尋到那處凸起,看不太清楚是什么,只知道四周都是碎陶片。她從身上掏出火石,摸索著抓了根棍子,對著棍梢點了起來。
本來穆敬荑干這活兒是頭一次,人家的火把都是浸了火油的,她這直接拿根棍子就點,多少有些沒底。
誰知這棍子竟出奇的好燒,“噗”的一下就著了。
借著火光,她這才看清,地上竟是一只不知是何動物的內臟,已經干癟堅硬,牢牢的黏在了地上,引得她立時干嘔起來。
慌忙遠離了那處,看向屋里的其他方位,靠南的窗戶旁有一張桌案,上面筆墨紙硯俱全,雖然落滿了灰塵,但仍能依稀辨出那寫到一半兒的字跡。
見有了線索,穆敬荑立即忽略了害怕,湊到近前,仔細查看起來。手中火把劈啪作響,時不時還爆裂一下,似是有油脂浸潤出來一般。
“人已到,速派......”字寫到一半兒似是被誰打斷了,最后一筆拉得很長。
“看來還真是有人要抓他們!”她喃喃道,估計這‘人已到’指的就是他們倆吧。
將屋中各處都找了個遍,突然發現在架子角落的頂上有個多出來的陰影,她揚起手跳著去夠,卻總是差了一截兒。無奈之下從桌案上拿了只筆,舉在手中一蹦,終于夠到了。
“啪嗒”一聲,東西落了地。
穆敬荑連忙跑過去撿,像是箭頭,看著很鋒利的樣子,在火把下冒著藍幽幽的光。
突然一聲重物落地的沉悶之響,嚇得她一哆嗦,慌忙吹滅了火把,頓時一股怪異的味道縈繞鼻端,苦中帶著焦糊,還摻雜著一股辛辣之氣,很快她的眼睛就流起了淚。
院里出現腳步聲,似也是先看看西廂,然后是甕聲甕氣的一聲冷哼,接著便向東廂而來。到達門邊時,那人輕“咦”了一聲,推開門的霎那如一座小山般,轟然倒地。
穆敬荑極力眨了眨眼,將淚水擠出去一些。因為手摸了屋里的東西,她害怕不干凈,也不敢揉,只得忍著。
那人莫名其妙的躺倒,半晌也沒有動靜,穆敬荑就有些待不住了。這若是個死人堵在門口,即使不是她害的,也說不清啊。
膽戰心驚猶猶豫豫的挪到門口,一看那臉上的大胡子,她立時驚住了:這不是曹千鈞嗎?他咋還無故暈倒了......
“哎......”她試探了一下鼻息,發現還有氣,連忙用手推他。先是小聲,后來見沒什么反應,不覺間聲音也大了不少。
“喵......”一聲凄厲的貓叫,嚇得她再次禁聲,背脊發涼,感覺此地太陰森了。
情急之下,她慌忙去撫那藤木手環,流光閃過,輕吐了口氣,用力將小山般的人扶了起來,架著胳膊出了屋。
次日,曹千鈞醒來,發現自己正躺在穆貴坊的臺階上,頭臉上被蚊蟲咬了不少的包。回想昨夜的經歷,他只覺一頭霧水,著實想不明白自己是如何回到這里的。
此時的穆敬荑也是剛剛轉醒,肆意的伸了個懶腰,手指末端傳來的疼痛瞬間令她清醒起來。湊到眼前一看,那傷口已經結了暗色的痂,沒感染真的是萬幸了。
“咚咚咚”屋門被人敲響,“小姐,徐管事說今日先送您回福全鎮,回來再忙別的。”
“哦,我這就出來!”穆敬荑連忙應了一聲,穿衣下床,簡單梳了發髻,快步走了出去。
“小姐,奴婢想著這院子還要等半月才能開業,不如將這些人都帶到即將開業的作坊處。
讓他們幫忙調制胭脂水粉,順道了解一下成分工藝,將來給客人講解時也能多些說服力。
否則只我和安享兩人,未見得能教授的好咱們凌霄苑的每一項業務,不如趁這段時日,讓她們都親自去學學,您覺得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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