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已是深夜,一顆星星也無,山影重重,寒鴉鳴叫,將軍府在星星點點的燈光映襯下,顯得格外靜謐。
前院的囚房里時不時傳出一陣慘嚎,巡邏的護院們聽到,不約而同打個寒戰,相互對視一眼,遠遠地躲了。
“戚伯伯,怎么樣?”劉赟操控著輪椅走進囚室,石壁上的油燈隨著門開時的冷風,噗噗作響,累的屋中忽明忽暗,光線劇烈搖晃起來。
“嗯,咱們到那邊說。”戚將軍略顯疲憊,引著他到了一旁的石室里。
“聽說此事與惠景山莊有關?”修長的手指在輪椅扶手上輕輕扣了兩下,聲音里滿是疑惑。
“嗯,起因是她,陳氏顯然是在給這些刺客打掩護,助其以最快速度確定方位。這點已從刺客口中得到證實了。
不過此事遠沒有這么簡單,似乎還牽扯了沭州那邊兒。”
提起這個戚崇獲就忍不住頭疼,歷來皇權爭斗,總是成王敗寇,弱肉強食。
作為守邊大將,他不參與,有人逼著他參與,他參與了,成則伴君如伴虎,敗則株連九族悔之晚矣。如果可以,他寧愿告老還鄉,可惜年齡不夠,圣上不允。
若是稱病,除非真的有以假亂真的神藥,否則那欺君之罪就是他承受不起的。何況兩個兒子都在軍營,一個守著滎州海邊,一個守著沭州皇城。
作為父親他必須嚴于律己,否則有一絲罪責就會帶累兒孫。圣上曾明里暗里點過他多次,不準支持任何一位皇子,可如今這場刺殺很明顯是他的屢次推拒惹怒了對方。
這次只殺了幾個不相干的人,下一次有可能要的就是他的命。很容易理解上位者的套路,干掉不服管的,替換上自己人。
加上兩個兒子手中的兵力,他們戚家掌握著將近四十萬大軍,怎會不令人忌憚垂涎?
劉赟微微皺眉:“看來圣上身體有恙的傳聞是真的了,不知哪位皇子竟膽大到與恪嵖聯手,絞殺護衛自己國家的大將,這與自掘墳墓有什么區別?”
“是啊,遇到這樣的事,難免寒心。”
戚崇獲幽幽嘆氣,端起木桌上的酒壺,狠狠喝了一大口,呲牙咧嘴的吸溜一聲繼續道:“不過,按照慣例,這應該只是試探,想逼迫我一下而已。”
“那死去的客人又怎么算,他們何其無辜?侄兒覺得非常時期就該非常對待,不若先與州牧大人商量一下,江陵州境內的恪嵖人,挨個兒審查一遍。
有信譽,根基清楚地可以留下,回答含糊或者說不清的一律攆走。只有千日做賊,沒有千日防賊的道理。”
“可那些恪嵖人也不都是壞的,這樣的政策執行下去,很容易鬧得人心惶惶,商鋪哄抬價格,百姓四處奔走逃難,大戶人家屯糧伺機大賺一筆,陵州就要亂了。”
戚崇獲對此有些為難,不光是他,估計州牧大人也不會同意,他看的也許更透徹。
“報告將軍,剛剛那恪嵖刺客說,與他們合作的還有毒門中人。”一個兵卒急吼吼跑來,顫聲道。
“什么?”戚崇獲猛然站起,一拍桌案怒道:“還不快審,咱們府里是否已被下毒了?”
兵卒連忙點頭,小跑著去了。
“戚伯伯,提起毒門的藥,我倒是有一味克星,之前因緣際遇下,我們商隊遇到了江湖上有名的醫仙,為他提供了兩頓豐盛飯食,得了一張可解百毒的濟世方子。
他說行走江湖間,總能遇到被毒門所害的苦命之人,救治的多了,便研究出了這方子,只要中毒之人在十二個時辰內服下此藥,有八九成把握能活下來。”
“那這方子你帶了嗎?”戚崇獲雙眼瞬間有了神采,激動地俯身湊到他面前。
“呃......沒帶......”劉赟微垂了頭。
“唉!”戚崇獲立時泄氣。
“不過帶到了陵州,畢竟出門在外,各種危險都有可能發生,我還是命人抄錄了一份,帶來了。此時就放在我那宅子里,您若是急著要,可現在就派人去取。”
“好好,這樣也行!”戚崇獲又燃起了希望,沖著外面喊道:“來個人去趟劉公子的府上。”
“是,將軍!”一個穿著兵卒衣服的護衛,小跑過來,沖著戚將軍行了一禮:“敢問將軍,劉府在何處,要屬下過去做什么?”
“哦,在......”
內院廳堂里,陳氏眼睛緊盯著穆敬荑的表情動作,就連坐在上手的戚家母女都忍不住被帶動了情緒。
許久,穆敬荑突然笑了:“看來井夫人為此事真是煞費苦心了,首先這畫的制作時日極短,可以說就在這一兩天之間。
羊皮倒不是新羊皮,有些年頭了。可這就奇怪了,畫上之人是照著最近的我畫的,用的卻是多年前的老羊皮。
為了增加畫的真實性,還故意用特殊手法處理過,以達到做舊的效果。由此可見,井夫人要干的一定是件大事,否則不可能耗費如此多的心力在這件事情上。”
陳氏聞言,沖著上首的戚家母女了然一笑:“看到了吧?她是不會承認的。”
“穆小姐,你家是云州哪里的,爹娘是誰?”戚勝芳道。
“哼,問這些有何意義?她是一國公主,自然有能力編造個假身份出來哄騙與你!”陳氏撇撇嘴,再次看了眼對著畫作研究的穆敬荑。
“穆小姐,哦,不對,應該叫你娜仁托雅公主,你到我們朝暉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穆敬荑抬起頭:“井夫人,恪嵖人我這幾天也見過一些,他們的長相與咱們朝暉人大相徑庭。不用說旁的,光我這樣外表的人,在整個恪嵖估計也找不到一個吧?”
她本以為會穩住對方,誰知這陳氏竟講起了故事。
“我自然知曉你的樣貌不同于其他恪嵖人,那是因為你娘是朝暉人,十幾年前恪嵖人侵犯我朝暉,你爹是恪嵖四皇子,帶兵攻打陵州峧杌縣。
就在那時遇見的你娘,將她帶回了恪嵖,因為你娘出身卑微,卻堪稱絕色,四皇子執意要娶她為妻,從而與可汗之位擦肩而過。
而你的長相肖像你娘,又因你娘的原因對朝暉充滿向往,當今可汗便決定將你秘密送到朝暉,當個細作......”
正在她講得繪聲繪色的時候,一陣掌聲響起,“啪啪”兩下拍得格外響亮,可惜鼓掌之人臉上并未有贊許之色,反而盡是嘲諷。
“井夫人編起故事來臉不變色心不跳,倘若穆小姐真是恪嵖公主,一個行腳商人怎會得知她的出身?這可是皇家密辛,豈是他一個升斗小民可以知曉的?
還公主畫像,你們見哪個公主的畫像能流落民間的?不管是哪個國家,皇族之人的容貌習慣等重要信息都不允許外人知曉。
可見給你寫故事畫本兒的人見識極度匱乏,連這種基本常識都不懂!”
陳氏越聽越是心慌,回頭看去,瞬間震驚:“怎么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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