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敬荑指了指那處椽子相連的地方:“就像這樣,咱們將煙斗的吸嘴兒只做到一半兒,在末端留好榫槽,然后在另做的吸嘴兒上定好相應尺寸的榫頭,到時候一插便可使用了。”
穆云山點點頭:“你說的倒是有理,但需要確保每一只煙斗的尺寸都分毫不差才行,否則要么安不進去,要么縫隙太大,不穩當。”
“嗯,這個不難,就像咱們之前做的芙蓉露瓶子,可以用木制模子,煙斗可以變化萬千,吸嘴兒形狀尺寸一樣即可。”
“好,那就如此辦!”穆云山一拍桌案,剛要起身,突然又想起一事,動作頓了頓,道:“誒,我剛還想問你,這煙斗要怎么用,你試過了嗎?大伙也挺好奇的。”
穆敬荑眼光流轉,不禁笑道:“是您好奇吧?”
穆云山一愣,繼而嘆氣:“哼,捏制這么多你卻不講是做什么用的,能不百爪撓心嗎?”
“是是是,不過這東西對身體沒什么好處,我不希望咱們的人碰,容易上癮。”穆敬荑正色道。
“嗯?有毒?”穆云山狐疑的看向堆砌院中的大垛麻包,轉回頭嚴厲道:“丫頭,咱可不能害人啊!
你爹我自問一輩子沒做過昧良心的事,人窮不可怕,但不能為了錢去坑害人,那可是要遭天譴的。”
穆敬荑無奈苦笑:“爹,您想哪兒去了?我是說這東西吸多了對身體有害,不希望咱們自己的人上癮。煙草是新鮮玩意兒,我打算放在穆貴坊售賣,定價高些。
若是咱們自己人都吸,一是這東西容易上癮,耗費銀錢,二是耽誤活計,三是吸多了對身體沒好處。”
“沒好處的東西,你為何要賣,這不是坑人是什么?”
“您也不能這么說,比如柿子,很好吃,卻不能多食,還有寒瓜,也不能多食,多了容易腹瀉,傷腸胃。
這個也一樣,但唯一的區別是引人上癮。少量的吸食可以提神醒腦,緩解乏累,多了就要生病了。”沒辦法,穆敬荑只能講的細一些,她可不想自己老爹染上煙癮。
“既然如此,我就少吸一些,嘗嘗即可,不上癮就是了!”穆云山似是越聽越有興趣了。
最終父女倆達成協議,只嘗一口,試試煙斗,否則就告訴趙氏去。
得了應允,穆云山很興奮,還特意去洗了下手,回來時抓了一小捏兒煙絲,嘿嘿笑著:“我就拿一點兒,抽完就得。”
穆敬荑無奈搖頭,指導著他裝煙絲,點煙,看著穆云山吞云吐霧一臉享受的模樣,她心下忍不住一沉。
看這形式,自家老爹怕是很喜歡這味道,竟然連咳嗽都沒有。
穆云山瞇縫著眼,靠坐在木頭廊柱上,一個個煙圈兒,飄飄忽忽從口中吐出,從未有過的悠閑愜意。
待煙斗里的煙絲全部燃盡,這才睜開眼,回味無窮得道:“丫頭,這真是個好東西,擺在店里必定好賣。不過這煙斗似是有點兒燙,剛開始我摸了一下,欠點兒燙出泡來。”
穆敬荑正后悔該怎么勸住老爹以后不吸煙,仿佛打開了潘多拉盒子一般,怎么想都覺得希望很渺茫。
突然聽他一臉正色的說起設計問題,立時收回思緒,將那煙斗接了過來。
“哎......”沒想到溫度竟如此高,她一個沒忍住縮回手,那煙斗就落了地,磕在石制地面上碎成了三半兒。
“哎呀,我不是告訴你燙了嗎,別碰前面,拿吸嘴啊!”穆云山心疼的直跺腳,開口埋怨起來。
穆敬荑卻突然笑了:“爹,看來您真不該抽煙,上天都給出預示了,為了阻止您,連煙斗都給收走了。”
“去去去,凈胡扯!”穆云山不耐煩的擺擺手,轉身坐到桌案旁繼續干活兒。
穆敬荑訕訕的看一眼自家老爹,嘟囔道:“本來就是,否則這也太巧了。”
她撿起地上的碎片,拿到桌案上,一邊試著拼湊,一邊琢磨著煙斗燙手的問題該怎么解決。
直到午時飯畢,穆敬荑還是沒想出切實可用的辦法來,便打算回屋畫些設計圖樣,換換腦子。
她走到內院門口,眼角余光瞥見后罩房與西廂夾角的燒窯室,突然意識到一個問題。燒窯本是極熱的事情,可為什么窯爐放在那里卻不令人反感?
簡單來說,為何不覺得烤人?
“嗯?”她似乎想到了什么,快步跑到制坯的位置,一臉希冀的望著穆云山:“爹,咱們的窯爐外面怎么不烤的慌?”
穆云山被問得有些莫名其妙,隨口回道:“為了保溫,窯壁壘的都是雙層,當然不那么燙了,不過爐口添柴的地方還是很熱的。”他說著話抬起頭,疑惑問道:“誒,你問這個干嘛?”
“嘿嘿!”穆敬荑得意一笑,坐到桌案旁,割下塊兒陶泥,開始動手制作。
穆云山盯著她手里的動作看了會兒,并未發現什么特別之處,便又低下頭接著忙自己得活兒了。
傍晚快歇工的時候,穆敬荑將制作好的十來個煙斗放到了晾曬房,終于心滿意足的回了家。
這幾日夕瑤都在家里陪著趙氏做針線,天氣越來越涼,深秋過后便是冬日,新衣服也要趕著做了。以往趙家過冬,多是做些雙層布料的冬衣,顯得厚實些,也叫夾襖。
前些日子穆敬荑從陵州帶回了不少狐貍皮,雖說云州本地也有狐貍皮賣,但像恪嵖那邊獨有的白狐皮卻是看不到的。冬日里像樣的雪不多,比之恪嵖那邊還是太暖和了。
夕瑤早些年就見過這些,也知道該怎么縫制,便專心在家里做狐貍皮大氅,給三位主子一人一件。
穆敬荑因為一直忙著做煙斗,也沒來得及去凌霄苑那邊瞧瞧,心里感激秦湘的付出,就想著也給她做一件,剩下的料子給夕瑤他們四個和幾個管事分一分,也就差不多了。
另外她還買了不少羊毛回來,恪嵖人只會用這個做毛氈,并不知道還可以紡線,她打算先放一放,等騰出空來紡成線,織些暖手的套子或者圍脖、襪子之類的穿用。
這么一想,事情還挺多,整日里忙忙碌碌的奔走于陶藝坊和家之間,原本失落憤懣的心情,也就顧不上了。
待得又過了兩日,新做的煙斗燒制成功,她剛打算偷摸去試試改進后的效果,張貴祥就找上了門。
想起上一次搶煙斗的事,穆敬荑心中還有氣,如今見他又來,也就沒給什么好臉色。
可這次張貴祥是直接找穆云山談的,美其名曰要求個賣煙草的活計做。
也不知他到底用了什么方法,總之是將穆云山說動了,私下里向穆敬荑推薦,要張貴祥做售賣煙草的管事。
“爹,他給了您什么好處,之前不是看他挺不順眼的嗎?”
“嗐,丫頭,做人不能忘本,早前祥子可沒少幫咱家,就算是知恩圖報你也應該幫一幫,再說祥子這人有勇有謀,做個管事綽綽有余,不用白不用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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