巒毅立即讓開位置,穆敬荑推門進屋。
倒在地上的徐家人驚愕過后,好一會兒才意識到自己被打了,甚至連人家是怎么出手的都不清楚,顯然這位看似柔弱的穆家丫頭并不好惹!
徐家打祖上起就是做鏢師的,子孫后代年滿三歲者均會被族老過一遍篩,挑出根骨不錯的用心培養,留作長大成人進入鏢局,延續家學。
其余被刷下來的人,待到十一二歲,也會教些簡單招式,用以防身。
眼前這幾位大多是普通人,其中只有兩個在正經學習功夫,還未出師就已是目中無人的模樣。今日來本以為會震懾得穆家人屁滾尿流,結果卻連昕雅一個回合都沒接住。
如此貨色,對上穆敬荑這個身具妖靈之人,自然更是白給。
昕雅見到主子,立時紅了眼眶:“小姐,夫人她...她剛剛被氣得吐了血......”
“什么?”穆敬荑腿一軟,欠點兒歪那,昕雅連忙扶住:“小姐,夕瑤已趕去凌霄苑請秦姑娘了。您別擔憂,只要有秦郎中在,夫人定不會有事的!”
穆敬荑微仰起頭,吐了口氣,把即將溢出的眼淚壓了壓:“好,我先進去看看我娘!”
昕雅挑簾兒,將她讓進屋中,繼續守著門。
穆云山正一邊用布巾擦著趙氏的臉,一邊溫聲安慰著。可那如斷了線珠子一般的眼淚,卻依舊流個不停,怎么擦也擦不完。
“彩兒,你別難過,他們混說的話你當耳旁風過去就是了,何故要往心里去。總之,我信你,閨女信你不就成了?”
“娘,娘您怎么了,哪里疼?”穆敬荑見到趙氏蒼白到極致的臉,嚇得惶恐異常。
她從沒想過一個人的臉能白到如此境地,一絲一毫的血樣兒都沒有,冷冰冰的顏色,沒一絲溫度。
直覺上,她仿佛看到了冰川上的皚皚白雪,那雙本該鮮活的眸子,卻透著一股灰敗之色。她拉過趙氏的手,冰得哆嗦了一下。
“娘...您別嚇我,娘......我是敬荑,我是您女兒,您知曉我是誰吧?”聲音顫抖得不行,她執意要與母親那蒼白冰冷的手五指相扣,下意識想捂熱它。
“丫頭,你到底在外惹了什么禍?那徐二氣沖沖帶人過來,模樣囂張至極,把我和你娘好一頓罵,非要我們交出你來不可!”
穆云山想責備幾句,可話到嘴邊兒又變成了問詢,語氣也軟了。
女兒是他看著長大的,小的時候不懂事。可自打今年春末開始,就如變了個人一般。勤勞肯干,聰敏好學,不光學會了制陶燒陶,還把祖宗傳下來的手藝發揚光大,鋪設了偌大一份產業。
如今日子好過了,他們夫妻也過得和樂,本以為一切都會越來越好,哪知又落入了孤立無援的境地。
明擺著是他們徐家欺負人,可鎮里的人還是選擇了信任他們,而非穆家。原因便是他穆云山沒有族人撐腰,如一片浮萍,孤零零漂在這盡是家族為大的世道里。
“爹,女兒沒有錯,也自問對得起良心。是那徐家偏要污蔑我勾引他家姑爺,破壞徐儷菲的婚姻。爹,女兒沒有勾引他,甚至連一句引人誤會的話語都沒有。”
穆敬荑憤憤的咬著唇:“我娘得了秦姐姐救治,能夠痊愈,還則罷了。若是因此落下什么病根兒,我就算這輩子什么也不做,也要毀了那徐老二一家!
如此欺辱我們穆家,再別想過什么安生日子,我穆敬荑也不是好惹的!”
趙氏雙眼陡然睜開,啞著嗓子虛弱開口:“女兒,你別做傻事啊!娘這輩子看過太多不平之事,只求你能好好活著,將來嫁個好人家,便了了心愿了!”
穆云山急忙抓住她肩膀,輕搖了兩下,忍不住氣道:“彩兒,你不要我了嗎?沒了你,我怎么辦......”話未落,他已哭上了。
趙映彩無奈嘆了口氣,輕撫著他的手臂,喃喃低語:“云山,這輩子我與你也怨過,也戀過,哪怕就此別過,也算不虧。”
“怎么不虧,我虧著呢!我還想與你白頭偕老,與你花前月下,我每日里都注意飲食,按丫頭說的鍛煉身體,你不能這樣,我的努力怎能白費!”
穆云山紅著老臉,抬袖子抹了把淚水,沖門外的昕雅道:“夕瑤請秦郎中是不是快回了?”
昕雅的聲音有些遲疑,頓了頓回道:“嗯,她騎著那匹棗紅馬,應該會很快!”
“彩兒,你看,昕雅都說了,肯定沒問題!秦郎中可是神醫弟子,就沒有她治不好的病,醫不活的人。”他強自笑著。
穆敬荑連忙附和:“是是,娘您放寬心,咱斷不能讓那徐二得逞,要倒下也得是他倒下,娘將來逮到機會,定要罵得他狗血淋頭,以解心頭之恨!”
趙氏無聲笑了下,抬手愛憐的摩挲女兒的臉頰,聲音虛浮而含糊:“娘知道,女人若沒有相應的權勢做靠山,容貌嬌美只會為她帶來災禍。
早前我年輕不懂事,沒有什么防人之心,所以才落得被趕出府的下場。到了這臨江鎮,又是因為容貌所累,被人下藥,當作藥引。”
趙氏說到此處,痛苦的五官都皺到了一處,低聲呻吟了下,強撐著又道:“如今的你,生在貧寒之家,卻同樣長著一張足以傾國傾城的臉,也會因為這張臉而受盡不公。
娘但凡有機會活過來,定要為你尋一門好婆家,保你一輩子不再受辱!”
穆云山頻頻點頭,激動地附和著:“彩兒說的對,丫頭的婚事不能再拖了,若是她早已出嫁,你又怎會遭此一劫!”
穆敬荑整個人一僵,感覺心仿佛鐵塊兒一般,咚的一聲砸了下去。真的嗎?一切都是她這個做女兒的錯嗎?
她只想如前世所有平凡的人一樣,尋一份屬于自己的愛情,嫁一個志同道合,可以走進彼此心里的郎君。
一輩子相依相守,只珍重這份唯一,不會三妻四妾,不會朝三暮四,不會......
可時間不等人,命運不眷顧,承諾過的人離開了,守護她的人已逝去了。
也許......她該認命了吧!
“娘,只要您好好的,我就答應!”她鄭重承諾。
突然院子里喧鬧起來。
“讓開讓開,沒看見族老來了嗎?”果真是徐二的聲音。
穆云山猛地站起身,抄起地上的一只長板凳,咬牙道:“他們來了!”
趙氏兩眼恨意,強撐著要坐起來,卻因為用力過猛,眼前一黑而跌倒在床上。
“娘!”穆敬荑聽到聲音,忙轉頭扶住,沖著廳里喊道:“昕雅,快進來照看我娘!”
屋門處簾子忽的飛起一角,再眨眼,昕雅已到了床前。
穆敬荑顧不得愣神,叮囑她無論如何要守著趙氏,轉身沖虎視眈眈守在屋門口的穆云山道:“爹,咱們到廳里會會他們去!”
“你?不行!”穆云山果斷拒絕。
“爹,如今我娘病著,我不光是您的女兒,還是穆貴坊與作坊的正經掌柜,我憑什么不能與他們對峙?
門外那幾個有何資格壓我一頭?生為男子只是性別不同,但決定身份貴賤的關鍵還是能力與地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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