狡辯。

“我來，你也來，這不是跟蹤是什么，沒想到你還有這樣齷齪的愛好。”

宋承不計較她的口出無禮，換了神色認真問：“你出來到底是做什么的？別是遇上什么事了吧？”

梁歡瞥他：“我才沒有遇上什么事，我好的很。”

宋承哦了聲抓她的瓜子吃，梁歡什么都可以，就是不喜歡別人吃她的東西，而且她還討厭宋承。

“不許吃。”

“我偏吃。”

“無賴！”

梁歡糾結著小眉毛，這人怎么從前沒發現這樣無賴，這是被衛賀玉給傳染了嗎？

宋承不逗她了，認真的道：“我總覺得你做事似乎自有章程，你到這醫館來到底是做什么？”

還看出她做事風格了，梁歡上下看他：“我為什么要告訴你？”

“你不告訴我，我就一直跟著你。”

梁歡氣結，瞪圓了眼睛，小臉都氣紅了，頭上的金鈴鐺因她猛的轉頭發出脆聲。

宋承看她炸毛的樣子就想笑，忍了笑道：“其實你不說，我也能知道。”

這倒是。

梁歡想了想，煙眉擰成了八字，重重的一嘆氣，她怎么就遇上宋承了，想了想正要說，宋承又擺手：“我吃了你的瓜子，我請你吃清風樓的酥油鮑螺。”

梁歡嗓子咽了下，這混蛋怎么知道她愛吃這個。

離開醫館去了清風樓，兩人上了二樓，宋承選了靠窗的閣子，他心情不錯，垂眸低睫間笑影隱隱，梁歡看著他清冷面容淺帶笑意，這讓她想起春日里的山溫水軟，梁歡有些恍惚想到從前兩人好的時候，也曾這樣暢談言歡，她心底有些難受忙轉過臉看街市上的行人。

清風樓的點心師父上次還被周家姐妹請到府里做點心，宋承知道她愛吃甜食，各色點心要了一份，案桌上擺的滿滿的。

梁歡蹙著眉盯著點心，她吃不完。

“還想吃什么？”

梁歡搖頭，倒也不必這樣大費周章，咬了口酥油鮑螺，乳酪的香氣在唇齒間蔓延，想了想看著桌上的瓷碗里的茶湯低聲道：“我家門口有人送了個孩子來。”

宋承微有些意外，沒想到是這樣的事，順嘴接話：“孩子跟你家有關？”

梁歡點頭：“那孩子的襁褓里放了信說是我爹的孩子。”

宋承輕啊了聲，搖了頭輕笑道：“野孩子冒充貴子。”

“你也這樣認為？”

宋承點頭，慢慢分析道：“如果這孩子真是你爹的，那這孩子的母親應該在懷孕之時就找到府上，母憑子貴，何必等生下了孩子偷偷放在府門外？”

梁歡兩眼發亮，她也是這樣認為的！小手捏的緊緊的。

宋承分析完，將問題丟給她：“你打算怎么辦？”

梁歡抿了抿唇：“我打算找出那個女人。”

“怎么找？”

“我想天下的母親沒有不愛孩子的，這孩子病的要死的消息傳出去，那女人定會露面。”

“所以你裝作到醫館找大夫，將消息傳出去。”

梁歡點頭，吃完鮑螺，又拈了豆沙團子咬在嘴里：“我想用不了幾天，那女人就會知道的，如果她還有些良心，一定會出頭。”

“那如果她沒有良心呢？”

梁歡撇嘴：“我母親不喜歡那孩子，我爹也不認他，那只能送到廟中養著了。”

“也是辦法。”

“是啊。”

宋承見她吃點心吃的香甜，忍不住也吃了幾只，甜蜜粘牙，這感覺他不是很喜歡，喝了茶水沖淡嘴里的甜味，跟梁歡東拉西扯的說話，也不知道是不是這些點心的功勞，今天的梁歡愿意好好跟他說話，他看著她唇邊沾了些許糖霜，忍不住伸手給她擦掉，梁歡被他動作弄的一僵，但沒說什么，宋承為此忪了口氣。

兩人不知不覺竟聊了這么多，許多意見都不謀而合，待梁歡回神，外面已經是薄暮冥冥，梁歡起身說她該回去了。

宋承也要回去了，再晚點宮門就要關了。

看著梁歡起身要回去，他心頭有些舍不得，兩人自認識以來，像這樣相談甚歡還是第一次。

點心很多都沒吃完，點的太多了，梁歡喊伙計打包帶回去，垂著鴉羽似的長睫：“殿下已知道我的事情，以后請不要這樣跟著了，我不喜歡。”

宋承一窒，想要跟出去送她的步伐頓住，梁歡看了他眼，眼神有些晦澀：“殿下快些回去吧，晚了，宮門落匙，要喊內侍開宮門驚動內閣就麻煩了。”

梁歡知道現在的宋承日子并不好過，皇后很不喜歡他。

她這是關心嗎？心情不覺微妙，他輕輕的道：“我曉得的。”

梁歡見他還要送她：“殿下止步。”

宋承還想跟她說說話，比如那條小綠蛇，長大了不少，比如梁歡為什么知道他的乳名鳳君。

梁歡下樓，聽著她踩上樓梯的聲音漸小，宋承轉身進閣子從窗外往下看，看著她上了轎子往郡公府方向去了。

他心口有些發空，不大想回宮，竟然生出要跟著梁歡回郡公府的想法來，宋承皺了皺眉，目光落到梁歡方才坐的杌子上，她的帽子落在閣子了。

青葉這時進來道：“殿下現在回去？還是去衛二爺那頭？”

衛賀玉今日喊他出上御街，就是為了給女人買東西，宋承不大喜歡這個，擺手道：“回去吧。”

青葉見他手上拿了頂軟皮子的鵝黃搭耳帽：“這是誰的帽子？”

宋承將帽子收起：“梁五的帽子，她忘了。”

街上行人熙熙攘攘，暮景殘光映著城中燈火初起，倒也有種另類的喧囂熱鬧，宋承打馬緩行自西華門進了宮，時良上前稟告說下午時候瑞王來找過他。

“可說是什么事？”

“說了，瑞王約了幾個人明日去校場玩蹴鞠，想問問殿下去不去？”

宋承說了聲知道了，折身上了廊廡進了寢殿，殿內空蕩清冷，他早已習慣這樣的這樣的孤獨，但是今日的內殿格外的幽冷，宋承脫了外面罩衣仰面躺下，梁歡的帽子頂在手上，他對著這頂緞面軟皮底子的帽子發呆，帽子上帶著甜幽的梅花香，這是梁歡慣用的熏香。

他忍不住想她這會該進家門了，她的身邊父母環繞，姊妹相伴，父母寵愛著長大的孩子才有那樣明朗熠熠的笑顏，他總是笑的隱晦，因此格外向往并愿意親近那樣的笑靨。

時良送熱茶進來，宋承才放下帽子，想了想放在了枕邊，回頭去送給她。

吃了茶，緩了神過來，想起正事，將青葉喊了進來。

“梁五姑娘近來會時常出門，你仔細盯著，別叫不相干的人傷了她。”

青葉應聲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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