懷雁看到梁歡過來，幾年不見，大家都長大不少，如今的五姑娘退去幼時的稚嫩孩子氣，嬌艷逼人生來的人間富貴花，姝色妍麗叫人不敢逼視。

梁歡面色淡淡自帶一股傲氣打量這位從前就心思不正的舊仆。

懷雁被她這么一打量，哪還敢盯著梁歡看，磕頭道：“懷雁給姑娘請安。”

梁歡抬了抬下巴讓她起來。

“你在莊子里過的不好？怎么進城了？”

懷雁咬著下唇，偷偷看了眼梁歡壯著膽子道：“婢子在鄉下聽說姑娘許了人家，還沒給姑娘道喜，就來給姑娘道喜了。”

梁歡不客氣道：“我讓你呆在鄉下，沒讓你回來，就不用你道喜，再說你一個丫環道不道喜的，我還真瞧不上。”

懷雁面紅耳赤，深吸了口氣跪了下來：“姑娘，我是來跟姑娘求件事的，我跟小翠打小跟著姑娘，如今姑娘做主給小翠許了人家，我這親事也想請姑娘指。”

梁歡坐在圈椅內，微抬著臉視線散漫看著懷雁，直看的懷雁臉色白了紅，紅了白，慌張無措的手腳都不知道怎么放才好。

梁歡不客氣的道：“明年我就要出嫁，你是想知道我會帶哪個丫頭陪嫁進宮，我不會帶你，你也不用到我面前弄上這一出，我不帶你，是為你好，小翠也是，都是為了你們好，那地方不是什么好地方，血雨腥風，你有幾條命攪和進去？”

她可沒忘前世懷雁被打的跟個血葫蘆似的模樣，這是趕著去宮里送死呢！

被拆穿了心思，小翠臉色脹的跟豬肝似的，囁嚅著還要說話，梁歡沒了耐性起身：“你爹娘都在世上，你的親事自然是你爹娘說了算，我這以后出嫁了，甚少回來，你呆下鄉下，更沒必要進城。”

語畢挽著印金茶花披帛回了屋，至于呆站在院子里的懷雁，梁歡懶的去管，她說的實話，任誰進了宮都不得好。

晚上掌燈時候，福丫進來道：“懷雁哭著回去的。”

梁歡看著燭火，滿心的煩悶：“現在哭也比被打死的好。”

“什么？”

梁歡看著福丫：“小翠被我許了人家，只有你跟著我進宮，你要記得不管遇到什么事，要避讓不要逞強，那宮中暗箭陷阱無數，你武藝高強，我選你進宮就是為了關鍵時候能派上用場，那地方就算是太子自己也未必……”

福丫疑惑道：“這樣可怕嗎？可姑娘還沒進宮，怎么會說這樣的話？”

梁歡苦笑：“算了，我跟你說這些做什么，去歇著吧。”

夏天來的突然，前幾天還覺著涼爽的很，這才過了兩天，天氣忽地就炙熱起來，院子中樟樹上的知了沒完沒了的叫，荷花池的青蛙藏在葉子下面，鼓著肚子的呱呱叫，滿院子的花木草樹趁著這股熱力發瘋似的長，薔薇爬滿院子開的極盡絢爛。

腳邊荷葉滾圓，沿著木質長廊通向水中的四角亭，琴聲斷斷續續傳來，青葉腳步輕快進了長廊，見太子半躺在涼塌上，細長手指似有若無撥弄琴弦。

青葉擦了把汗，端起涼茶喝個干凈。

“這天真的能把人熱死。”

宋承坐直，雨過青的輕紗寬袍被湖面微風吹的衣擺輕滾。

“見著了嗎？”

青葉一拍大腿：“這廝還真是油鹽不進，我可是花了好些功夫呢。”

宋承給他倒茶，輕笑道：“他從前是元敬太子那一邊的，如今要他靠著我，自然是難，他要是被幾句話就打動投靠了我，我還不敢用他這人呢。”

青葉想想也是。

“父皇也有意將他拉攏到我身邊，”宋承瞇了視線眺望遠處山巒疊翠，“父皇大抵是想讓譚同獨女嫁進東宮，做我良娣，我卻不愿意這樣，孤難道就沒有別的辦法拉攏人心……”

他微一思索，低聲道：“譚家是南方的世家，手下做著茶葉生意，你去茶山一趟。”

青葉愕然：“可吉州那邊的生意都是杜家人在做。”

宋承重新躺下，閉上眼道：“那么多的山頭，那樣多的茶葉，杜家人也不怕撐著，不打緊，暗地里走水路往南，我在那里有條秘線，你拿著我的信箋去找他們，會有人安排妥當的。”

青葉領命，兩人說完公事轉而聊起旁的事來，慶寧殿如今的管事大女官阮玉姑進來時候，就聽太子的親隨青葉笑的前俯后仰。

“殿下不知道，那勾欄的花娘，長的跟個杌子似的方方正正，陳大人一進去就被嚇著了，哪還想聽曲？”

宋承也笑：“怎地找個肥碩的花娘，依著我看，女子當以輕盈才為美。”他笑完抬頭看到女官，“阮姑姑何時到的，快些進來納涼。”

這主事的姑姑原先就伺候宋顯，宋顯過世后，升了職做了大女官還在慶寧殿當值，來的不巧，太子在跟親衛談論女子。

阮玉姑覺得來的不是時候，低聲道。

“是姚女官求見呢。”

宋承往遠處看，果然見芙蓉叢邊立著個纖細身影，頷首：“想必是有事要跟孤說，讓她過來吧。”

管事姑姑應了聲，折身去傳喚姚幼露，姚幼露穿著青衫綠裙，梳高髻帶白玉冠，是宮中有品階的女官打扮。

見了宋承，姚幼露行了萬福，宋承虛扶了把：“你見著本宮無須行禮，你是我大哥的未亡人，按理說我該喊你一聲嫂嫂。”

姚幼露不好意思道：“我跟元敬太子并未成婚。”

宋承聽她計較這些，也就不說了。

姚幼露撲閃著眼睫，說話聲清雅雅的：“我從池邊經過，看到殿下在這，過來給殿下問安。”

宋承哦了聲：“女官記掛孤了。”

姚幼露露出點笑意：“我在皇后身邊當值，皇后前幾日說慶寧殿放了好些宮女出去，慶寧殿人不夠使喚，要補上些宮女，娘娘有意讓我到慶寧殿來當值。”

宋承露出點不解，看著管事姑姑：“孤的宮中少了人嗎？”

阮玉姑笑道：“殿下日理萬機，自然是不懂這些，先前伺候過元敬太子的宮女到了年紀的全都放回去了，有些沒到年紀的也放出去了，皇后娘娘早前就說要給殿下填補女使進來，一直忙著宮中事物，這才耽擱下來了。”

宋承不以為意：“我不懂這些，就交由阮姑姑去辦吧，母后選中的人想必都是極能干的。”

姚幼露眼中露著興奮，垂下臉暗暗思量以后的部署。

宋承卻是淡淡的，聽說了要往慶寧殿填補女使，他也無什么表示，繼續撫琴，青葉站起告辭，說不打擾殿下了。

殿下要撫琴，旁人也不好打擾，紛紛告退，姚幼露跟阮玉姑出了直廊，到了岸邊扭頭望了眼亭子中的太子，心下緩緩有了較量，眼底迸出極狂熱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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