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桂在與薛寶釵閑談的時候,張居常卻正在燭光下提筆凝神——他在按與李桂商議的步驟向雍元帝寫信。
沉思了一陣子,張居常提筆寫道:“老臣張居常拜見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臣今上折乃為開海禁之事,開海禁之事益處頗多,臣不一一贅述;朝廷所慮者,一為蠻夷之風影響民風,遺禍我朝;一為此讓海寇有可乘之機。
臣以為此多慮也!想我天朝上國,處處憂于蠻夷,豈懼蠻夷之風也,民眾或一時為之惑,然長久之后,高下自判,民眾必改之。
或曰海寇之事,老臣以為,禁海并不能禁海盜,今江浙一代“黑寡婦”、劉三虎、趙伢子等極為例證,而若開海,即可用關稅之銀重整水師,南可震海,北可北上,以緣關東。
而前日老臣偶與李桂李大人談起此事,李大人也頗為贊同,言此乃打開財路之事,可卸推行攤丁入畝之阻力……”
張居常洋洋灑灑,對于與李桂商談之事也沒有隱瞞,因為這事根本不用隱瞞,先不說是否有錦衣衛監視他倆,僅僅以雍元帝的智力,一看折子就會知道是怎么回事,藏著掖著反而圖令雍元帝懷疑!
如此十一月七日,雍元帝受到了李桂的密奏,打開之后,看到李桂所寫的此幾位向為微臣之所愛,以致忘形,看到這里雍元帝鼻子里立刻“哼”了一聲,而后他就看到了李桂所提的開海禁之事。
海禁之事一直以來都是朝堂議論的焦點之一,在朝堂上也分成了兩派,而且這兩派還有著很強的地域性——南方的官員贊成開海禁,北方的則反對開海禁。
兩方爭論的焦點實際上是在海匪上,北方官員認為大虞朝四圍尚沒安寧,海匪不過是癬疥之疾,不足為慮,不如把海一關,不理它。
南方一派的官員的觀點則和張居常相同,認為開海禁有豐盈國庫,強化水師,富裕民生,北上支援等諸多好處。
兩方爭論不休,北方的官員諷刺南方的官員,名為家國,實際為己,想著做海外的生意。南方的官員則諷刺北方的官員鼠目寸光,只顧自己一方的安寧,沒有全局。
但是隨后大虞朝西邊與北邊以及西北地區戰亂不休,大虞朝已經沒有精力去招惹海匪這個麻煩了,而且心里也有些害怕蠻夷之風影響大虞臣民,所以最終的立場大虞朝倒向了北方。
但是現在的形勢變了,首先北方、南方是平靜了,只剩下西南沒穩,但也不過是癬疥之疾……
而現在最主要的是推行攤丁入畝這個國策……若是開海卻是能吸引一部分人的注意力,最起碼是南方官員的注意力,這樣關上了一扇門,又打開了一扇門,確實有利于攤丁入畝之策的推行。
不過作為皇帝,雍元帝還是擔心蠻夷之風會影響臣民,但是他也有著張居常的心理,我堂堂天朝豈能懼怕蠻夷之風!
實際上作為一代皇帝,強烈的自尊心、自傲心之下,他的這個心理比張居常還要強烈些。
“李桂他也同意,他雖然有些貪花好色,但見識還是深遠的,嗯,不如朕回頭把這個話題拋出去,讓他們先議一議,這樣也能分散他們的注意力,哼哼,這些人不是造謠就是傳謠,待攤丁入畝完成之時……”
隨后雍元帝肚子里暗自咬牙,實際上雍元帝并不大度。
第二天早朝以后,雍元帝就把沈正陽、丁貫九、趙虎臣等幾個召集了過來,說了一下李桂建議開海禁的事。這種大事即使是拋出去爭論,雍元帝也要掌控其方向的,而這幾個人其實就是大方向。
而沈正陽、丁貫九、趙虎臣都是雍元帝的股肱之臣,對外面的謠言,雍元帝的處境是一清二楚的,他們很清楚開海禁在這個時候的作用。
但是拘于時代的限制、學識的限制,他們還是認為開海禁有著諸多的弊端的,因此聞言沈正陽、趙虎臣、丁貫九都認為有限制的開海禁比較穩妥,也可在朝堂上議一議。
而有限制的開海其實正是雍元帝心里的想法,這個想法其實也不是他新創的,而是有成例在前,以前也有有限開海之事,將商埠只射中在泉州一地。
既然沈正陽等如此說,雍元帝就決定回頭八這個事情正式的庭議一下,而到了晚上,雍元帝又收到了張居常的來信……
只不過伴隨張居常來信的還有兩封折子,一封是河南開封府知府陳文軒的褶子,9折子上說開封生員聯名反對攤丁入畝,并舉著孔夫子的牌子在衙門口靜坐。
士為國家之根本,雍元帝推行攤丁入畝之所以小心翼翼,怕的就是這個,如果引起天下士子響應,那就是個大麻煩!
隨后雍元帝急忙召集沈正陽、趙虎臣、和親王、安親王等商議對策。
這一刻雍元帝倒是真香李桂就在身邊……
召令下去之后,雍元帝一邊等到,一邊看折子隨即福建巡撫江山水的折子進入了他的眼簾,弗朗機人侵占小鼓嶼,并襲擾邊境,要求通商。
如果說陳文軒的折子讓雍元帝既憤怒又有些慌亂的話,那么江山水的折子則讓雍元帝只剩下純正的憤怒了。
“撮爾小國!”
看完江山水的折子,雍元帝鼻子里哼了一聲。
而實際上此時這兩幅折子對于是否開海禁,在雍元帝心里起了雙重的作用。開封之事讓雍元帝覺得開海禁之事應當盡快進行,而福建之事則讓他心生猶豫……
而沒多久沈正陽、趙虎臣、丁貫九前后到來,隨即雍元帝把這事想眾人說了一下。
眾人聞言,認為百分之事不宜擴大,又要給士子些面子,也要具體分析,所以最后雍元帝下令封鎖驛站,反是河南之書信一概留置原地,不得發送;其次派和親王親自去處理此事——他的身份去了最合適。
而對于小鼓嶼一事,眾人認為海外孤懸之地,不足為慮,暫時可移防一只江南水師即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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