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幾日,許是因為找了托兒的緣故,流光池的生意眼見得好了許多,上門的女客著實不老少。
當中雖仍是有她們先前安排好的人,卻ye很有那么幾個是跟風來的,猶豫遲疑著,掀了那棉布簾進來,便問長問短地打聽,聽見堂子里有說話聲和水聲,便一副躍躍欲試的模樣,瞧著心動得很。
此等情形壓根兒不要季櫻操心,董鴛是必不會讓她們輕易離開的。打發了嘴皮子利索的女伙計去招呼,不過三五句話,便將人帶了進去,再出來時,那女客少不得里里外外夸了個遍。
畢竟這流光池的女伙計瞧著個頂個兒地jing神,且這樣熱氣蒸騰的池子,也遠非家中浴桶可比,更別說里頭還有搓澡的女師傅,從頭到腳伺候得舒舒坦坦的,哪能不喜歡?
生意有起色,季櫻便更是不肯對董鴛敦促太多,來了也不過與她閑話些家常,只當是聊天解悶了。
瞧見舒雪樓的時候,季櫻同董鴛兩個正倚在柜臺前說話。
正是午間,鋪子里一時并無客人,女伙計們換著班兒地吃飯。
門口的厚棉布簾暫且被掀開了透氣,董鴛嘴上和季櫻說話,眼睛卻還不住地往外頭打量,那架勢,是絕不打算放過一個潛在的女客。
正是在這時候,她瞧見了在外頭晃悠的舒雪樓。
那人穿一身白,衣裳拖里拖拉的不清爽,在門外來來去去地晃,時不時便要伸長了脖子往鋪子里瞅一眼。
那模樣實在有些引人注意,旁人從他周遭經過,目光總免不了往他臉上晃一晃。
季櫻的馬車就停在流光池旁的窄路上,因著季櫻先就吩咐過,桑玉便只當是沒瞧見他,抱著胳膊靠在車頭,瞧著倒像是睡著了一般。
見舒雪樓來來去去地晃蕩,始終不離開,董鴛臉色便有點不好看。
“嘖,這登徒子。”
她翻了個大白眼:“我就鬧不明白,這些個男人究竟是怎么想的?自打咱們開張,每一日,當真是每一日,總有這等不知道揣著什么腌臜心思的人在咱們鋪子外轉悠——咱鋪子遮得嚴嚴實實,唯有沒客人的時候才會打開簾子,他們壓根兒啥都瞧不見,浪費這許多時間,圖啥?”
說著拉一把季櫻,下巴往外頭點了點:“你瞧這個,看著也是個人樣啊,生得齊齊全全的,如此猥瑣,他也不嫌丟人?!”
季櫻輕笑了一聲,抬眼往外頭掃了掃:“瞧著長了個人樣,卻未必做人事,你從小幫家里做買賣,見的人多,這一點你該比我懂才是。”
董鴛從鼻子里噴出一股冷氣,又是一個白眼翻過去,不言語了。
這一日,季櫻并未搭理外頭的舒雪樓,在流光池呆了約莫一個多時辰,便自顧自地出門上車回家,連個眼梢都沒給他。
隔日在家沒出門,第三日上,她特地吃過午飯才往聽琴巷去,不出所料,又在那里瞧見了舒雪樓的行蹤。
就如同試探一般,這次他離得更近了些,人幾乎要湊到簾子跟前,被守在門口的婦人呵斥了一聲,哆嗦了一下,忙不迭地又朝后退。
“真是活見鬼了!”
董鴛彼時正擦柜臺,見狀火氣登時上了頭,將手上的抹布使勁兒一丟,擼起袖子就要出去。
“等一下。”
季櫻忙將她摁住了:“你先別急著發怒,我且問你,昨日這人來了不曾?”
“你攔著我干啥?再不管,這腌臜貨色,再不管,怕是要跑窗戶上扎小洞去了!”
董鴛掙扎了兩下,到底不敢太過用力,只得暫時罷了,扭頭皺著眉回憶:“昨日?昨日好似倒真沒瞧見他似的。難不成……”
她霍然睜大了眼,立時急了起來,然而聲音卻反而壓了下去:“難不成這貨是沖著你來的?”
“莫聲張。”
季櫻對她擺了擺手,卻是忍不住,也冷笑了出來:“原我還拿不準,如此試了他三天,究竟是怎么回事,我心中也算有數了。”
說罷她便拍了拍董鴛的肩膀,掀簾子走了出去。
那舒雪樓先前被門口的壯大婦人不干不凈地罵了一句,臉上多少有些臊得慌,還估摸著今日自個兒應當又是跑空趟了,冷不丁見季櫻走了出來,當即jing神一振,沖那婦人指指季櫻,幾步小跑著顛兒了過來。
“三小姐……”
行至季櫻跟前,同季櫻打個照面,他臉上便添了兩分愁容,開口就是帶著親昵的抱怨:“三小姐好狠的心,竟真的不肯與我再相見。我并未做甚么越矩之事,您又何苦這樣避著?”
“你打哪兒知道我在這里的?”
季櫻寒著臉,涼冰冰地問:“這鋪子不是我在管,我也并非見天兒地來,怎么你竟尋到了此處?”
“只要有心,還怕找不見嗎?”
舒雪樓滿面哀怨:“上回在河邊偶然一見,我方知自個兒心中放不下……時隔兩年,三小姐出落得愈發如下凡的仙女一般,不是我這樣塵土般的人能肖想的,我亦不過是想多見見您,若是能說上兩句話,那便更是再好也沒有了。”
“不說實話的話,往后就別想再見我。”
季櫻面色更如寒霜:“口口聲聲說惦念,卻一開口就是誆騙,你估摸著,我還是兩年前那個甚么都不懂的孩子嗎?”
舒雪樓聞言,大大地震動了一下,竟就沉默了。
半晌他才復又開了口:“實與三小姐說罷,這些天,我得了空便在多子巷左近盤桓。之前鬧出那樣的事,我只是不敢靠近您家大門,我也只能在那里候著,見您出了門,我便趕緊跟上……我知此舉不妥,若三小姐怪我,我無話可說。”
季櫻唇角微微地翹了一下。
好吧,也算是給過他機會了。
原本還想著,他會不會是受了人脅迫,才跑來搞這些見不得人的勾當,若真有隱情,或許能放他一馬,既抵死不說實話,非往這套子里鉆,那便怪不得她。
“我同你原本就無話可說。”
撂下這一句,季櫻便反身回了流光池。
這日回到季家,依舊是一派平和的模樣。
可到了第四日,將近午時,鄭嫂子忽然慌慌張張地從正房院子趕了來。
“三姑娘……”
她立在小院兒里,愣是沒敢進屋,一臉焦急與緊張:“三姑娘您……唉,您快去正房一趟吧,老太太發了大脾氣,正叫您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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