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家門口亮著兩盞昏黃燈光,夏日飛蛾綿綿不絕撲向明亮處,在地面投下一點點閃動不停的黑影。
薛念看著落地窗內的黑暗,眸中如蒙上了一層陰翳。
“他的客人都走了,事情也該傳開了。”
薛念冰冷的語氣中不再有一絲慌亂,從她身側傳來的清冷淡雅雪松香味,很好地撫平了她的心緒。
“今天這場宴會,根本就不是為了慶賀。”
薛念不是不知道蘇利民的惡毒,但令她意外的是,他連蘇慕都能狠得下心陷害。
蘇慕是他第一個孩子,從小到大不知有多寵愛,哪怕后來有了蘇荔,也沒有忽視過這個長子。在一些小節上偏寵蘇荔,大事仍然會跟蘇慕商量決定。
蘇利民對蘇慕寄予厚望,想把蘇家的公司全權交給他,這一點,薛念并不懷疑。
可是為了讓蘇家獲得更大的利益,蘇利民就能反手給蘇慕下藥,讓他跟根本不認識的元舒在一起。
實在可恨!
“先進去。”許時赫看到薛念發絲微亂,還有幾縷貼在鬢間,不想讓她再繼續站在這潮熱的風中。
薛念的手指本能交握著,深呼吸片刻,隨后盡量平靜地走上前按響門鈴。
里面很快傳來一陣腳步聲,門隨后打開,蘇利民臉上極力隱藏的笑意,還是十分明顯。
“你怎么來了?”看到是薛念,蘇利民的笑意頓時淡去,隨后余光掃到了許時赫,神情頓時變得驚恐而謹慎。“許、許大少爺,您、您怎么......”
薛念被他這接二連三的表情變化惡心得夠嗆,一把推開門,從他身邊繞過去直奔二樓。
“蘇慕!”
薛念感知到蘇慕在臥室里,抬手敲了幾下門。
“你身體有沒有什么事?要不要我叫救護車?”
薛念不知道蘇利民給他下了什么藥,從馬欣蘭斷斷續續的哭腔里,只聽出是帶有迷神效果的東西,類似于jing神類藥物。
想到羅愛可當初的狀態,薛念心中一緊,敲門的手更加用力。
“蘇慕!”
“我沒事!”
蘇慕的聲音傳出來,隔著厚實的木門,顯得有點沉悶。
“你先去元野家看看元舒吧,我沒事,只是頭有點昏,等恢復一下就起來。你別管我,去看看她吧。”
薛念隔著門都能感知到他難過的氣息,多種復雜的情緒交織在一起,讓她都有點喘不過氣。
“好,那我一會兒再來看你。”
薛念知道他此刻不想見她,看樣子更不想提剛剛發生的事,于是沒有逼問,緊抿著唇轉身向樓下走去。
走到樓梯口,薛念就聽到下面傳來蘇利民諂媚的聲音。
“許大少爺坐下喝茶,這么晚還勞駕您親自過來,我家這孩子真是不省心啊。不過話說回來,他跟元家小姐的關系好,我們又不是不允許......”
“蘇利民,你怎么還有臉活著?”
薛念聽得火起,怒氣沖沖跑下樓對著他發泄出憋了很久的話。
“像你這種人,死一百次都嫌便宜,總有一天我會讓你失去一切,你的公司、你的名聲、你的家庭、還有你在乎的人,我統統都會毀掉——”
薛念的聲音并不大,語氣也不急不緩,但她狠厲決絕的語氣沉得令人心驚,一雙漆黑如墨的眼眸迸射出濃烈恨意。
蘇利民對上她的眼睛,心里咯噔一下,莫名生出了點恐懼。這些威脅的話,在他聽來有點像小孩子撒野,可是不知道為什么,他總覺得很擔心......
“我們走,去元野家。”薛念沒有等他有所反應,厭惡地瞥他一眼,拽了拽許時赫的袖口。
“好。”許時赫從頭到尾都不曾正視過蘇利民,到臨走也依然沒有看他一眼。
許時赫的眼中只有薛念那張憤怒的臉,還有因怒極而微微顫抖的雙手,他心底驀地生出一股強烈的沖動。
他要毀了蘇利民。
元野的別墅里燈火通明,客廳里,元舒懶懶地躺在沙發上,目光怔怔看向沒有打開的電視屏幕。
里面映照出她的臉,沒有表情,平靜得令人心驚。
元野坐在沙發下的地毯上,雙手趴在她手邊,眼中滿是擔憂。
“姐,你怎么不發火?要不你還是沖我吼出來,或者哭一場吧。”
“又不是什么大事。”
元舒忽然輕嗤出聲,眼神沉沉看向元野。
“不就是跟人躺在一張床上被看到嗎?又沒真做!這有什么值得要死要活?你也太小瞧我了。”
“呃,我不是這意思!我是說對元嘯東下藥的事!”
元野一直小心翼翼避開提及那件事,沒想到大姐還是一如既往的彪悍,直接一口就說破。
不過,聽說兩人沒發生什么,元野還是松了口氣。
元舒聽到元嘯東,依然不見怒容,語氣淡淡。“他一直都這樣,我要是每次都沖你吼,你早就聾了。”
“可是這次他太......”元野的話還沒說完,門鈴忽然響起,他皺眉打開監控畫面一看,神情有點復雜。“是時赫跟念念。”
“嗯,讓他們進來吧。”元舒看出弟弟的保護,咧嘴沖他笑了笑。“就算真有事,我也只當睡了個小鮮肉,趕緊讓他們進來,商量商量怎么整死那兩個老東西!”
元野眼角微微抽搐,默默起身去開門,他是看出來了,他家大姐是真的一點兒都沒在乎。
生氣歸生氣,但這氣只會沖著元嘯東,一點兒都沒再擔心即將爆發的流言蜚語。
元野打開門,強擠出一個微笑讓兩人進來,小聲說了說元舒的情況。
聽到元舒心態沒崩,薛念松了口氣,一陣小跑進了客廳,坐在元舒躺著的沙發邊緣,一時又不知道該說什么才好。
看到薛念糾結的樣子,元舒噗嗤一下輕笑出聲。
“你們怎么都這副表情?好啦,沒什么大不了的,流言蜚語對我來說不算什么,元嘯東的算計在我這兒也走不通。他不了解我,你們還不了解我嗎?”
薛念聽得心中酸澀,元舒身上確實沒有太多憤怒情緒,分明是早就習慣來自親生父親的傷害。她越是平靜,薛念就越難過。
“我們一定會讓他們付出代價,我保證。”薛念握住她的手,不讓憤怒和傷感吞噬理智,重新找回了冷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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