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嫣如剛回到家就聽說霍修出來了,站在門下的她心血上涌,不待進屋,折身又趕往威遠侯府!
威遠侯府里,韓駿與趙隅正在代霍家人維持基本秩序,當在同時也有監督的作用。但這里的氣氛與大理寺截然不同,除了門外必備的防衛,府里頭安安靜靜,下人們各司其職,仿如主人根本沒有離開過,更沒有來自皇帝欽命的兩座大山壓在這里。
而韓駿與趙隅則坐在偏院的桂花樹下喝茶,倆人中間的石桌上還擺著一副棋盤。看到霍修進來倆人臉上一點驚訝之色都沒有,不過是起身招呼了一下。
霍修站定片刻,還沒有從這狀況里回過神來,羅嫣如就到了。
“青濂!”
從來都是端莊文雅的羅家大小姐,此刻頭上步搖亂晃,臉色微白,喘著氣,朝他快步走來。
霍修不由自主地迎上去:“你怎么來了?”
“我擔心你。”
旁邊還有趙隅他們在,但這倆人,似乎已完全不在乎。
霍修看了眼韓駿他們,頜了頜首,然后把她帶到了正院。
“這人多眼雜,你不該直接來找我。”
“不,都已經這個時候了,我不在乎了。”羅嫣如抬頭,“昨天夜里到底怎么回事,你怎么會跟皇上進宮,到現在才出來?”
霍修攥了攥手:“說來話長。”
跨院里的趙隅望著重新安靜下來的門庭,問韓駿:“似乎都在皇上意料之中。”
韓駿緩緩點頭:“就看接下來如何了。”說到這兒他又問道:“你昨夜里所說的,有把握嗎?”
趙隅搖頭:“沒把握。不過,又何妨一試?”
羅嫣如聽霍修說完來龍去脈,揪緊了一顆心說道:“我就說,一定是有人在背后搗鬼的。你還是聽我的勸吧,不要再想著對抗了,一心一意地配合朝廷把這個人給抓出來,剩下的事過后再說!……我不想你死!”
霍修在她凝視下垂下頭,握緊腰間的劍說:我如今沒想對抗。只想把玉姐兒救出來,然后找到此人。——阿嫣,你先回去,朝上今日又有人在狀告花月會,我想十有八九是背后之人在作亂了,不管他的目的是什么,我都要從遞狀子的這些人身上找線索。”
“是哪些人,我也幫你找!這些日子我也掌握了不少京城官戶的信息,不一定幫不到忙!”
霍修知道她的能力,便不再推辭:“在皇上那兒我看到了那些狀子,一共有五本,有朝中的官員,也有地方上的鄉紳。這些人背后肯定有聯系,只不過,他這么做的目的若是為了放出玉姐兒而打掩護,那這些線索肯定不會暴露很久,我們得爭取時間!”
“我知道了,我這就回去!”
羅嫣如說完再深深看他一眼,囑道:“你也小心!”
霍修點頭,送她到二門下,這才回轉身:“把姚林叫來,把所有護衛全都叫到正房來!”
盧氏得靖南侯答應去寺里,不消片刻就打扮好出門了。
看靖南侯負著手立在廊下,便出聲喚起他,哪知一聲沒應,兩聲也沒應,直到第三聲時她拍了拍他的肩膀,他才驀地一轉身——盧氏嚇了一跳:“你怎么了?”
“哦,無事,方才正想著點事情。能走了嗎?”
“女兒已經在二門下等著了。”
夫妻二人便就往外走去。
路上靖南侯騎馬,母女同乘車,因此一路無話,直到到了寺門內,看著密集的香客,靖南侯才停步說道:“你們去會客吧,回頭我在齋堂等你們。”
這原無不妥,盧氏便帶著女兒走了。
靖南侯在門下站了片刻,信步沿著東側的石級迤邐而上,直到走了有大半,人煙也少去了些,他才說道:“怎么樣了?”
“還沒有消息。”
他停在一級平臺上回頭,揪緊的眉頭透露著他并不平靜的心緒。
隨從也跟著停留在原處,薄薄秋色之下,主仆倆仿佛一雙雕像。
靖南侯抬起腿,正要繼續往上,下方卻有人快步追了上來:“侯爺!威遠侯回府了!”
靖南侯倏地轉過來:“什么時候的事?”
“半個時辰之前!他回來后沒怎么停留,就派出了府里幾乎所有的侍衛,直接朝著今日遞狀子的那五個人去了!”
靖南侯說話間就下了樓梯:“怎么沒早來告訴我!”
“就在剛才小的才摸清楚狀況。”隨從跟著快步下梯,又想到一事:“對了,先前威遠侯回府后,羅家的嫣姑娘,也匆匆地到了霍家……”
靖南侯猛地停步,回頭看他一眼,隨后又立刻下梯:“回去再說!”
只要霍修平安回來,羅嫣如便覺魂兒都回來了。
回府路上,她很快平息了思緒。霍修給她的五個人名里,有三個是六部的官員,這三個官品級不高不低,恰恰好就是回京后這幾個月,她曾經用心結交過的人家之三。而另外兩個鄉紳,是京畿境內的,其中有一個還是前不久跟花月會女魁孫秀蘭家鬧糾紛的其中一戶。這兩家她沒辦法,便由霍修去接手了。城中這三家官戶,她完全可以立馬捋出他們的人脈關系來!
“又匆匆地去哪兒了?”
剛踏進門,沉厚的聲音又從不遠處傳來。
羅嫣如立刻止住心思,行禮道:“回祖父的話,我忽覺有些頭暈,想回房歇息一陣。”
“頭暈?”羅太師已經走到了她面前,并且從她鬢上取下了那枝已經歪了的步搖:“頭暈還走得這么快?”
羅嫣如退后半步:“因為想快些回府,因此走得快了些。孫女失儀,還請祖父容后再懲治。”
“容后懲治自然可行。但是,以老夫看來,你卻并不像是頭暈不能行動的樣子。”羅太師目光掃了眼她身后的丫鬟,“我聽說,你先前自宮里回來,立刻又出去了。你去找誰了?”
羅嫣如以為很快可以蒙混過關,不料卻堵在這里。不過她既敢去霍家,自然也沒在怕的。她說道:“我方才,去霍家了。”
“你去霍家做什么?”
“我去面見威遠侯。”
“你認識他!”
“孫女已認識他多年。”
說到這里羅嫣如更加勇敢地把頭抬起來,但卻意外地看到一向嚴格但是也不失溫厚的祖父的眼里,此刻竟滑過一線jing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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