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小白轉頭看去時,門外有人說話了。
“秦宵受傷了?傷在哪里?嚴不嚴重?”語氣甚是關切。
唐小白驀然一愣。
這聲音……
“我進去看看!”說罷,就要去掀營帳門。
不出意外,被李穆的親兵攔下了。
“我都不能看?”那人不敢置信,“你確定嗎?這是你們家秦小郎的意思?”
唐小白聽著也不合適,轉頭看李穆:“阿宵——”突然一愣,發覺有點不對勁。
但門外那人耳朵靈敏得很,已經聽到了里面的動靜:“里面還有人?”
里里外外都是一靜。
“請李世子進來。”李穆終于開口。
李行遠開始卻步了:“這……我進去合適嗎?”
但門口的守衛已經聽話地掀開了門簾,李行遠只好半推半就地進去了。
營帳內沒有點燈,不過就著外面的火光也能看清個大概。
李行遠正要繞開屏風往里走,耳邊聽得里面有些慌張凌亂的起身聲,又停下腳步,嗤笑道:“這才多久沒見,都學會往帳子里藏女人了,我們二小姐知道嗎?”
屏風內驀然一靜。
隨后響起一聲輕咳。
“李世子……”女孩兒不好意思地喚道。
李行遠腦袋轟的一下炸開。
“小白?!”
他一腳踹開屏風,大步闖了進去。
昏暗中瞥見床上兩道坐著的人影,立即解下披風將小的那個一包,抱著連退數步,對著床上的少年怒喝道:“你這禽獸!小白才多大!你怎么敢!”
動靜太大,驚得外面竄進來幾道人影,燈也亮了起來。
燈光照亮了床榻上少年冷沉的眉目,也照見了他身上單薄的里衣。
李行遠更覺自己猜想得沒錯,不由怒紅了眼:“你——”
“李世子!”唐小白好不容易從李行遠寬大的披風中鉆出腦袋,忙解釋道,“你別誤會,阿宵都傷成這樣了,他做不了什么——”
話音落下,氣氛突然凝固。
數道目光“唰”的一下齊齊聚在她身上。
等等!
我在說什么?
唐小白把腦袋縮回了披風內:“我是說……他受傷了……我在照顧他……”
我還是個寶寶,我什么都不懂……
“還好,沒有傷到要害,”李行遠檢查過李穆的傷后,松了一口氣之余,還是有些不悅,“你身邊沒人了嗎?要小白照顧你?”
“不是,”唐小白還是沒臉見人,只從披風內露出一雙圓溜溜的眼,“是我自己不放心,非要留下照看的。”
李行遠頗為復雜地看了小姑娘一眼。
他剛才確實是一時沖動。
正常來說,這么大的兩個孩子,又沒有人教導,出不了什么大問題。
現在的問題是,太子殿下確實沒人教導一臉懵懂,但是這個小姑娘,竟然比太子懂?
所以是誰教她的?
李行遠摸了摸下巴。
難道是嬌嬌兒?
唐小白見他意味深長地看著自己,又把臉藏了起來。
雖然李穆不知道她在羞愧什么,但看到她在李行遠的目光下恨不能把自己埋進地底的樣子,就覺得肯定是李行遠的問題,于是皺眉道:“有什么明日再議,我要歇息了。”
李行遠豈不知他在趕自己走,呵呵一笑,對唐小白道:“聽見沒有?我們秦小郎要休息了,還不走?”
唐小白“啊”了一聲,冒出半張臉:“他是讓你走吧?我還要留下照顧阿宵的!”
李行遠抱臂冷笑:“他用得著你照顧?”睨了一眼臉色不善的李穆,“我不是來了?我來照顧!”
唐小白還待反駁,話沒出口就被他掐斷,“你小小年紀的,照顧得了嗎?還沒他自己警醒,我不比你有用?”
這話說得有理,唐小白被說服了。
本來她也不是非得親自照顧小祖宗。
從親疏關系來說,應該是秦容來照顧他。
但秦容要守著外面,她才留在小祖宗身邊。
現在來了李行遠,那確實是比她有用多了。
何況事實證明,她的確有點靠不住,睡得比小祖宗還香。
“那就拜托世子了!”唐小白又囑咐了兩句,便心安理得地離開了。
李穆目送她離去,雖然面色不悅,倒也沒有出聲反對。
他和李行遠還有些話要說,沒必要強留她在這里。
“你同阿史那咄咄交過手?”李穆問。
李行遠收了神色,點頭:“三日前在白道遇上,那老賊打不過就跑了,跑得還挺快,追了我兩天一夜!”
一個時辰前,莫緩來報的夜行大軍就是李行遠的軍隊。
李穆這邊追擊多日的突厥軍隊往東逃竄,遇上了李行遠的大軍,又調頭往東,遇上李穆這邊的軍隊。
不過遇上李穆時正值夜里,一時沒被發現,所以趁夜偷襲,想要搶燒糧草。
“他們都是騎兵,沒有輜重,又熟悉地形,強追也未必追得上。”說到這里,李行遠有些氣悶。
突厥人就是這樣難搞。
打不死,還打不怕。
“不必追上,”李穆道,“大軍繼續北進,漠南之地,片甲不留。”
李行遠吃了一驚,打量他許久。
太子如今堪堪過了十六,還是個少年,但眉宇間已經難尋青澀。
剛才唐家的小姑娘在時,還有幾分鮮活,此時私下談起正事,便瞳色幽深,顯出殺伐之氣。
“攘外必先安內,殿下尚未正位東宮,出征漠南是不是急了點?”李行遠正色問。
李穆紋絲不動:“孤當平四夷,擁萬民而登基。”
李行遠一愣,笑道:“殿下志向遠大,只是……不怕被人搶功?”
現在他們這幾路大軍,還有個名義上的行軍總管,晉王李樞。
雖說李樞現在形同虛設,但回京后論功行賞,不出意外的話,李樞就是頭功。
而李穆很可能因為沒有正式軍職不被記功。
“不會,”李穆道,“我有皇帝親筆詔,功成之日,封以王侯。”
李行遠又是一愣:“你不是要留到后年考科舉?”
他并不清楚太子的具體計劃,但知道暫時還沒打算揭露太子身份,而是先入朝堂立足。
入朝堂的方式有兩種。
軍功太過搶眼,容易樹敵,也容易引起皇帝的戒心,所以選擇科舉入仕。
但現在——
“不考了,”李穆道,“明年回京,便受功賞。”
李行遠皺眉沉思片刻,忽然愕然:“明年就入主東宮?”
李穆點頭。
“怎么突然這么急?”李行遠不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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