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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用秦容說,唐小白也大致知道這是怎樣一場烏龍了。
“我去看看吧!”她說。
小祖宗神色淡淡,但也跟著起身,沒有表示反對。
朝廷派來的這一批人都被安置在中軍帳的西面。
花箋會被順利帶走,一是因為那少年鬧得太兇,擺出了以命相抗的姿態,二是秦容頗有一種“看熱鬧不嫌事大”的心態,給放了行。
人雖然被帶走了,但帶去哪里清清楚楚。
他們直接被領到了那少年居住的帳篷外。
帳篷很小,是分給那些沒有品級的小吏住的,站在外面,就能聽見里面溫柔的哄聲:“冷不冷?先暖暖手,他們、他們怎么敢這么對你!”語氣驟然憤怒。
這聲音……很陌生啊?
唐小白有些意外。
領路的士兵已經不客氣地掀開了門簾。
“什么人!”里面一聲厲喝,隨即竄出一個人影。
唐小白一看,愣住。
少年看到她,也愣了愣,回頭往帳篷里看了一眼,又轉回看她,一臉的不敢置信。
“裴、裴十一郎?”唐小白也挺不敢置信的。
這少年,赫然是裴宣的堂弟,曾經差點跟她訂親的裴寬!
她和裴寬有過一面之緣,但不太熟。
這就難怪裴寬會把花箋錯認成她了。
但現在正主一出現,裴寬也立即認清了。
大概是羞愧,白白凈凈的一張臉“唰”的一下就熟透了,說話都結巴起來:“唐、唐二、二、二、二——”
“噓——”唐小白做了個噤聲的手勢。
他立即抿住了嘴。
唐小白眨了眨眼,有點被萌到。
突然被往后一拉,拉到了小祖宗身后。
“帶回去!”他冷冷地吩咐。
花箋被帶回去,裴寬也被帶到了李穆營帳中說話。
坐定后,裴寬又忍不住打量起唐小白。
一樣是圓圓的嬌俏的眸子,一對比,差別頓時明顯起來。
唐二小姐的目光溫柔寬和,雖生得嬌俏,眉目間自有一股將門千金的英氣。
比他去年見時又耀眼了幾分。
怎么會認錯呢?
裴寬懊惱地低下頭。
唐小白見狀,笑著安慰道:“十一郎與我不過一面之緣,又許久不見,我的容貌也變了許多,會認錯很正常。”
裴寬搖頭:“不是一面之緣。”
“嗯?”唐小白意外。
難道她和裴寬還在其他場合見過?
“去年四月,二小姐與唐大小姐騎馬出城,恰好我與九哥路過。”
唐小白仔細回憶了下,沒回憶起來。
騎馬出城這個說法太普通了。
不過就算如此,也只是多了半面而已。
“剛才那位姑娘——”
“那是我們從突厥軍中救下的漢女。”唐小白簡單解釋了一下。
名門世家出來的,都不是傻白甜。
裴寬的臉色頓時難看起來。
突厥軍中救下的漢女,與唐二小姐容貌相似,針對的是誰?
誰都知道,這次河東軍的實際統帥是秦宵,而秦宵出自燕國公府,曾于唐二小姐身側為奴。
如此安排,仿佛窺見了什么陰私。
裴寬不由看了一眼秦宵。
一般人在屋里待客,設席位時,會在北面上首設一席,往下左右依次設席。
落座時,按照地位尊卑排序。
但秦宵的帳內,在北面中央擺了一張寬大的案幾。
秦宵自己坐在北席,唐二小姐就坐在他身側,也是坐北面南。
反倒是秦宵的長姐秦容,只坐了西席。
至于他,進來后就被引到了遠離案幾的席位。
他抬頭看秦宵時,秦宵恰也在同一時看過來,青玉面具下,瞳眸漆黑,冷銳不善。
裴寬突然心中敞亮,下意識挺直身板,不避不讓地直視回去。
唐小白尚未察覺兩人暗潮洶涌,猶自不失禮貌地寒暄:“裴師兄近來可好?”
裴寬jing神頓時一振,朗聲道:“家兄一切都好,只是常常念叨二小姐游學在外,可有懈怠?”
唐小白忍俊不禁:“不敢懈怠,我每日都有讀書寫字,就怕回到京城被師兄考校呢!”
裴寬也心有戚戚:“我也是,出門在外,功課一日也不敢落下,家里常說,家兄應該去做個夫子才是!”
唐小白心中一動,道:“憑裴師兄的學識,去國子監講學也綽綽有余。”
國子監是最高學府,又以貴族子弟居多,以后多半都是要入朝為官的。
所以國子監的老師就很重要。
從前國子監上下全是鄭師道一派的青州學派文人,教出來的學生也大多受青學熏陶。
直到前兩年唐子謙被誣陷殺人事件中,國子監生不分黑白宮門請愿,被政敵抓住把柄一頓攻訐,成功罷免了國子監的最高長官國子祭酒。
繼任國子祭酒的,是唐小白的二舅、普安長公主的駙馬顧冰。
不過,雖然國子祭酒換人了,但青州學派在國子監根基頗深,想要奪取這塊思想教育陣地,還得從基層老師抓起。
像裴宣這種就很合適。
裴寬顯然也明白她的意思,目光微閃,道:“家兄深沐皇恩,當鞠躬盡瘁。”
唐小白有些遺憾。
裴宣剛走上仕途,就被皇帝召到身邊當小秘書,想換部門沒那么簡單。
丟開這茬,又問起:“十一郎怎么會來這里?是在兵部任職了?”
裴寬臉上疑似紅了一點,道:“是……只是個小小主事,聽家兄提起二小姐在此參與筑城,不覺心向往之,便自請隨行,想歷練一番。”
對于有志向為祖國邊防作貢獻的少年,唐小白好感度“噌噌噌”直往上冒:“十一郎年少才俊——”
“啪!”
是筆敲在筆擱上的聲音。
引起一眾側目。
大家都是體面人,都講究輕拿輕放,誰能放支筆還放出這么大的動靜?
當然只有心情不太愉快的小祖宗了。
唐小白瞥向那支筆,目光略收,落在小祖宗面前的紙上。
剛才沒留意到,她跟裴寬說話的時候,小祖宗動了紙筆。
秦容正托腮看得起勁,見他擱筆,還意猶未盡:“完了?這什么意思?”
李穆不語,看唐小白,一副要她解答的樣子。
唐小白默了片刻,朝裴寬笑道:“既是裴師兄的從弟,有什么需要幫忙的,盡管讓人過來說一聲。”
話到這里,相當于送客了。
裴寬識趣地起身告辭。
臨走時,往案幾上瞄了一眼。
姓秦的究竟寫了什么,就讓唐二小姐送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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