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橙子沒事,只是擦破點皮,已經處理好了,羅小郎好像傷了腿。”
聽到橙子沒事,唐小白還是松了一口氣,道:“讓大夫好好治,不行就換一家醫館,銀錢不是問題,我來出。”
說罷,又留了幾個人,就出了醫館。
沒有驚動橙子。
羅雄會傷得這么嚴重,也是因為護著橙子的緣故。
那驚馬來勢洶洶,危急時刻下的保護尤見真心,橙子眼下應該也無心隨她離開。
希望羅雄的腿沒事,不然……
唐小白不覺嘆了一聲。
“二小姐?”
唐小白抬頭。
是一個不是很熟的熟人。
“裴主事。”唐小白收了神情見禮。
裴寬回禮之后,目光在她臉上轉了一圈,又飄向她身后的醫館:“二小姐你……”神色憂切。
唐小白笑著擺手:“不是我。”
裴寬神色略緩,又問:“是二小姐的朋友嗎?”
這話不好答,她和羅雄算不上朋友,可也不好撇清。
唐小白笑笑轉開了話題:“裴主事要去哪兒?”
裴寬自知失禮,面色一赧,道:“奉家兄之命,出城迎一友人——”
如果是路上偶然遇見,寒暄到這里,應該道別了。
可裴寬卻沒有道別的意思,又神色憂切地看她一眼,道:“方才見二小姐愁眉不展,可有裴某能效勞之處?”說完這句,又立即描補般加上一句,“二小姐與家兄有同門之誼,裴某見二小姐,也仿佛同門師妹一樣。”
沒有同門讀書過,哪來的同門情誼?
唐小白微微一笑:“多謝裴主事關心,若有難處,我定不會同裴師兄見外。”說罷一禮,便要告辭。
“二小姐!”裴寬喚她。
聲音比方才高了一些,唐小白不好不停步。
回頭見他神色凝肅鄭重:“我、我不怕的!”
唐小白:???
裴寬深吸一口氣,道:“憑誰以權勢脅迫婚嫁,我裴寬都不懼一爭!”
唐小白:……
“你想怎么爭?”
冰冷的聲音猝然響起,唐小白頭皮都麻了。
不會吧?
這么巧?
隔著一條窄路,玄衣玉冠的少年冷冷地看著裴寬。
他瞳色本來就深,此時更是漆黑冷沉,甚至有點瘆人。
但裴寬說不懼,還真的不懼,從容整衣,甚至比面對唐小白時還自在了一點:“兵部主事裴寬,見過太子殿下!”
李穆沒有回應,目光一轉,朝唐小白走來,眸光依舊冰冰涼涼。
唐小白還不高興呢!
她就是走路上跟人打了聲招呼,沒必要拿捉奸的眼神看她吧?
“陶汾說你今日有事不得空。”太子殿下負手停步,冷冷淡淡地說,一雙漂亮的眸子緊緊盯著她,帶著一絲催促。
唐小白恍然大悟,解釋道:“本來是沒空出門的,臨時有急事去找平陽公主呢!”
“為何在此?”還是冷冷淡淡。
“有個書院的學生受傷了,我幫忙送他來醫館,出來的時候碰巧遇見裴主事!”多大點兒事?唐小白三言兩語就解釋開了。
小祖宗的臉色雖然還矜持著,但眼神卻倏忽晴朗。
唐小白看著好笑,不自覺走近他一步,笑著問:“你怎么出宮了?要去哪兒?”
看他的樣子,身著便服,沒有乘車,甚至也沒有騎馬,應該是私下出行。
既然私下出行,怎么沒有掩飾行蹤,就這么大剌剌出現在人前?
“陶汾說,既然你不得空進宮,我應該抽空出宮見你。”李穆道。
唐小白哭笑不得。
陶師兄也太上心了。
“太子殿下倒是有空?”唐小白笑。
他神色淡淡:“有心總是能抽出空來。”眼神意有所指。
唐小白輕咳兩聲,道:“我正也有事要找你呢!”
“哦?你不是今天不得空?”
他還杠上了。
唐小白又好氣又好笑,一拽他袖子,低聲笑道:“別鬧啦!上我車,送你回東宮。”
他不依:“我送你回燕國公府。”
“行行行!”唐小白連聲附和。
拉著小祖宗要走的時候,才發現邊上還有一個人。
裴寬此時站在那里,身形有些木,眼中似震驚,又似痛心,仿佛她就是那個令人恨鐵不成鋼的虐戀情深女主角。
唐小白尷尬地咳了兩聲,道:“多謝裴主事的維護之意,但……并沒有脅迫婚嫁之事。”
裴寬嘴唇抖了抖,似乎要說話。
卻被她身旁這位搶了先:“裴主事想如何與孤爭?”
唐小白扶額,一把拽了小祖宗就跑。
太幼稚了!
上了車,太子殿下仍覺不足:“裴十一還沒說話。”
“差不多得了啊!”唐小白警告了他一眼。
李穆皺眉:“是他要與我相爭,難道我還要退避?”
唐小白擰了擰他的臉:“不戰而屈人之兵,善之善者也。”
太子殿下這才緩了臉色,問:“你今日有何事不得空?”
“我每日都有事不得空啊!”唐小白有些不滿,“你忘了?我回京之后要整理輿圖資料,繪制新的疆域圖。”這可是個大工程。
李穆也想起來了,忙問:“進展如何?”
“還行吧。”
“什么時候能好?”
“二三十年吧!”
李穆:……
唐小白斜了他一眼:“你以為呢?”
這可是信息極度匱乏的古代,繪制一張全國地圖哪是那么容易的事?
“能不能先繪制簡略輿圖?”李穆虛心求教,他對這個確實不太懂。
“也是可以。”唐小白裝模作樣地點頭。
其實她現在畫的就是以州府為基本單位的全國地圖。
要畫得更詳細,她個人就做不到了,必須召集足夠多的專業畫工一起完成。
二三十年的說法,就是逗小祖宗玩兒的。
李穆沒有察覺她的小心思,一邊思索一邊繼續問:“如果是簡略輿圖,最快什么時候能畫好?”
唐小白想了想,搖頭:“不好說。”
“要不我來幫你?”
唐小白驚訝:“你這么有空?”
李穆又想了想,給出更詳細的計劃安排:“不如你去聞人書肆繪制,讓聞人嘉幫你,每日午后,我也設法出宮去書肆。”
唐小白更驚訝了。
她家小祖宗醋勁有多大她不知道嗎?竟然讓她去聞人書肆?
“這么著急嗎?”唐小白問。
李穆點頭:“如果能在下月十五獻上輿圖,我正好為你請功,冊封太子妃!”
唐小白睜大眼睛瞪了他一會兒,又氣又笑:“做夢吧你!”
李穆見她狀似惱怒,茫然問:“我說錯什么了?”
唐小白輕哼一聲,道:“我辛辛苦苦畫輿圖送給你,你就獎勵我嫁給你?你當你家——”突然閉口不言。
“我家怎么?”李穆忐忑地問。
唐小白又一聲輕哼,還是沒說下去。
他家,他家可不真有個皇位么?
李穆琢磨不透她的心思,只好問:“那你覺得怎樣合適?二三十年太久了,先獻簡圖,領了功賞后,我們再召集畫工一同繪制輿圖。”
唐小白瞥他一眼,道:“不用你特別出宮,有聞人嘉相助,下月十五之前應當能繪完簡圖。”
“倒也不用急于下月十五,”他又改口了,“元日也合適,就不必聞人嘉插手了——”頓了頓,加重語氣道,“畢竟是阿皎送我的禮物。”
唐小白抱住他的胳膊直笑。
醋壇子!
李穆見她笑,不由也笑了起來。
女孩兒靠著他的肩,發上點綴的金翅蝶兒因著她的笑振得蝶翼亂顫,嬌嬌俏俏,教人愛不釋手。
李穆看了一會兒,忍不住抬手去碰那蝶翼。
指尖觸碰到的一瞬,她忽然抬起頭,臉上笑容已經散去,換上一臉凝肅:“你今日不出宮,我剛剛也正準備去找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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