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輕笑一聲，“合著是我多余，您要不稀罕，我還給人送回去。姑娘想好，是您這落道疤痕好呢，還是今兒個就承了我的人情，早日恢復好了還回御前伺候的好？”一徑說一徑伸手從翠微手里奪臉回來。

翠微瞧那紅玉膏果然是御藥房出來的，跟外頭的不一樣。宮里嬪妃們都保養的極好，她不能落了下成，她正鬧心白玉一樣胳膊留一道長長的疤多難看吶，有了這紅玉膏，定然能恢復如初。

這膏藥肯定是早用早好，要真被素格退回去，她就是告到那九那兒打官司，大總管待自己肯定沒得說，素格吃掛落也是一定，只是自己這胳膊別真就耽誤了留道疤痕，以后可怎么見主子爺啊！

她臉皮也厚，即瞧出素格并不是真心要拿走，雖然虛張聲勢的樣子可恨，到底不能跟她計較，因小失大。跟她別扭，是跟自己過不去。再說，還有其他的事要求她。

她清高，可也能隨時放下架子。不屑是不屑，到了求人的時候這些都不講究。打小她就這樣，求人的時候可虔誠著呢，至于用完人翻臉不認人，她也能立時做到。

支吾了一下道，“也不是我不承您的情，您也不是專程替我拿的吧？要說您是為我，一回來就該給我，您藏了半晌可為什么？得，我也不跟您較真兒了，您替我取回來，我就謝謝您嘞。您給我吧，成不？”

素格也就難為難為她，并不是真的不愿意給她取藥。不然就不答應郭公公，讓他找個小蘇拉跑一趟就是了。她這么總呲著牙自己也累的慌，見翠微低了頭，心里已經軟和下來，不過不能像翠微一樣，變臉比變心還快，涼著臉將那盒子膏藥扔在八仙桌上，“您可小心，我給里面下了藥，用不用的您自個兒瞧著辦。”

翠微一愣，馬上醒過味兒來，面上一紅，道，“您不能夠!我跟您沒冤沒仇的，您不能害我。再者說，要真是您下了藥，您也逃不脫呀。”

松齡年紀大，心里早明白翠微跟她們不一路人。只是她們三個進了乾清宮，就綁在一起了。一個出了事，其他兩個也跑不掉。這一損俱損一榮俱榮的道理，翠微大約不明白，總想著自己出頭。以后也只能自己警醒些，好歹自己出宮前別出岔子。

翠微歪頭替自己擦藥，撓了幾下夠不著，擠出笑臉求松齡，“松姑姑，勞煩您幫我一幫。”

松齡不跟她一般見識，又熱心，凈了手過來，替她勻乎的抹了一層。

翠微鬼叫著喊疼。松齡嘆氣道，“您要不好好養傷，過幾日去吉壤，您只怕不能隨行了。到時候只靠我跟素格，可忙不過來。”

翠微一急，碰了胳膊，又喊了起來。完了噓噓吹氣，“進了宮就不能出去，這四方天能困死人。我可真想跟著去的。”

松齡倒無所謂，宮里呆久了，已經覺不出憋屈，可能就像那溫水里的青蛙，沒了想跳的心思。可她倒是挺明白翠微，剛進宮，處處都是規矩，能不著急嗎，能出宮透透氣，也不是隨便誰都能有的機會。

翠微悄悄瞧她的神色，心里有了幾分把握，哀求道，“姑姑，我這手這樣，茶水只怕不能伺候，可我歇著您就得勞累，要不這么著，司帳我能做，這幾天您跟我換換，您不辛苦，我也能接著當值，回頭跟著清明祭祀也能去散散心。成嗎？”

松齡覺得這樣也好，剛要答應，素格在耳邊幽幽的問，“換幾天哪成啊，主子一定覺得咱們瞎折騰。御前當差哪能隨心所欲，我瞧著不成。”

松齡聽了也覺得有道理，就要推掉，翠微剛見松齡有松動，被素格一句話給擋了回去，心里就恨起來，可為了自己的前程，這個時候可不是鬧脾氣的時候。

“素姑姑，我跟您換也成啊。您不也剛搶了松姑姑的差事，司衾司帳一起做？您都行，我怎么就不成？您要答應，我把我那碧璽串給您，那是剛進宮康主兒賞賜的呢。”她大方的提出交換條件。

素格早有主意，她也沒瞧上翠微的東西，也不稀罕她什么碧璽串兒，“也，，，不是不成。不過我呢，打小有喘疾，清明時候外頭盡是楊花纓子，我出去又得犯。不如您想個法子，到時候替我想轍留在宮里，趁這功夫，我也休整休整。前陣子伺候太后白連著黑，也累著了。”

翠微微微一愕，旋即露出笑臉，“我瞧著成，剛好，各得其所。就這么說定了。”

松齡自然不反對，這事就定下，讓翠微第二日跟大總管說說，干脆將差事換過來。

第二日卯初，三個人還往乾清宮當差。

松齡跟素格聽里面有了響動，忙輕聲進去，皇帝掀了帳子已經坐了起來，她倆磕頭，“萬歲爺吉祥。”聽到她們請安，外面殿門才打開，太監們魚貫進來，在正殿熟稔的清掃起來。

松齡在殿外問過郭謙，這會子就等著一會兒收拾床鋪，素格隔了帳子輕輕問了主子歇的好？里面輕哼一聲算是應了，她這才敢掀開帳子往金鉤上掛。

宮女們的動作都極輕柔，手里忙著，腳下跟著挪動，沒有一絲多余動作。很快，帳幔都收拾好了。

外面四執庫的尚衣太監托著漆盤，上面不是龍袍，而是放著皇帝今兒個早朝需要的朝服。今兒個十五，算是正日子，該叫大起的。所以一切都按照大朝會的例子來。皇帝瞅了眼，眼角瞅見那個熟悉的影子，一直的起床氣煙消云散。

什么時候連起床都成了他的盼頭了，聽到她那聲問安，頓覺神清氣爽，以往起床總是陰著的臉也柔和了，嘴角似乎還有些笑意。

素格身形纖弱，站在他跟前像只靈巧的貓。他伸開雙手，等著他系披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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