讓陳知許去管理茶行,當然不僅僅是因為她懂茶,更因為在她做事要被祁歲蓉謹慎的多。
祁歲蓉咋咋呼呼的,看著機靈有心眼,其實做事的時候,很多時候都是按著心情來的,想怎么樣就怎么樣,不吃虧,但也賺不到好處。
賢王覺得,最重要的地方不是紅袖樓,而是南陵那邊,要穩妥周全的把糧食運出來,還不能被人發現,這是一個大學問啊。
他們不止要防外人,還要防自己人,海運商船那么大,工人那么多,走走停停的,每個人又都有各種親戚朋友,要想讓他們守口如瓶,不把糧食的事說出去,光是在管理上就很難。
當然,工人都是糙漢,沒什么教養,光靠陳知許是不行的,所以賢王才讓錢長峰暗地里協助孫維陽,到時候讓他跟船。
祁歲蓉剛回到文安伯府沒多久,賢王就讓人來給陳知許帶話了。
往常這個時候,都是讓去紅袖樓的,自從發現此陳知許非彼陳知許之后,賢王就沒打算再見她了。
直接讓人帶話。
還是隨七,他低聲說:“王爺讓你明日啟程去祁縣,接管祁家茶行。”
陳知許有些無語的說:“王爺也知道是祁家茶行,既然是祁家的,我又怎么可能說接管就接管?”
這話說的,好像祁家茶行就跟紅袖樓似的,說讓誰打理就能讓誰打理的。
隨七便說:“王爺說你會有辦法的。”
這件事也是賢王用來考驗陳知許的,之前的祁歲蓉被他考驗過后,好不容易覺得可以用了,結果轉頭又換了個人,那不得重新考驗一遍嗎?
誰知道這個陳知許有沒有能力?要是干啥啥不行,那賢王就要考慮換人了,雖然他缺人用,但他寧愿缺人,也不愿意用廢材啊。
畢竟誰知道哪天就要被廢材的疏漏給害死了呢?
隨七又說:“王爺給你找了個幫手,明日與你一起回去。”
這個幫手隨七也不知道是誰:“他明日會在城門外等你,你到了城門外,記得把陳家的家徽露出來,讓他好找你。”
“對了,”隨七又說:“王爺說他也是南陵人士,對那一帶都很了解,你可以信任。”
陳知許還在為怎么接受祁家茶行而煩著,聞言,便隨意點點頭:“知道了。”
陳知許又問:“你這次不跟我去了?”
之前賢王可是讓隨七跟著祁歲蓉,隨身保護的,怎么到了她這里,就沒有這個待遇了嗎?
隨七點頭:“王爺并沒有吩咐屬下同去。”
“不過,”隨七又說:“那位協助你的人,你也可以當護衛用的。”
反正王爺都說了,陳知許不方便做的事,不能出面的場合,那位幫手都要幫忙的,這其實跟護衛沒什么兩樣。
陳知許便點點頭:“行吧。”
這個賢王估計是不信任她,所以故意找個人監視她,美其名曰叫幫手吧?
然而祁歲蓉最慘,她不能回去。
她只能留在京城,她現在就是賢王的人,只能跟在他身邊,暗地里打理紅袖樓。
京城局勢一天一變,一直沒有找回兒子的靖寧侯府,以及錢尚書府早就鬧翻天了,整個京城都知道他們的寶貝兒子失蹤了。
他們找皇帝哭訴,希望調撥各地人馬幫忙找人,又去找大皇子對質,質問他是否對他們不滿,所以抓了他們的兒子故意威脅。
大皇子十分冤枉。
他若是真要威脅這些人,也不會選擇在這個時候。
他肯定會選擇在皇帝與賢王兩敗俱傷的時候。
皇帝遲遲不立太子,他已經二十多歲了,皇帝還正值壯年,他懷疑自己到死都當不成太子。
沒辦法,他只能養jing蓄銳,結果呢,忍讓了這么久,賢王和皇帝沒干起來,倒是這些暗地支持他的大臣給亂起來了。
王琦風和錢川兩個人的失蹤,在京城引起了軒然大波,但是王琦風是在靖寧侯的示意下,準備逃離本朝而失蹤的,這跟錢川根本不一樣,所以這兩家人及時碰面了,也得不到什么有效信息。
更何況,兩人都藏著掖著,不肯說實話,就更沒辦法比對線索了。
然而這兩家人,還是對上了賢王府。
賢王不理會他們,他們就開始在朝堂上彈劾賢王,甚至懷疑他在郊外養暗軍,這是皇帝最在意的地方,靖寧侯說這個,也是知道自己王家可能要頂不住,所以禍水東引,想激起皇帝和賢王的斗爭。
給自己爭取時間。
皇帝表面大度的說相信王弟,知道他不可能做出這種事。
轉身就讓靖寧侯去對付賢王,又暗示錢尚書,錢川失蹤那天,賢王的人去過南郊。
而錢川,正是在南郊失蹤的。
局勢立馬就緊張起來了。
本來支持賢王的人就不多,現在的局勢對他很不利。
他對錢長峰說:“時間可能比我預計的要更緊迫了。”
昨日,他剛把祁歲蓉送走,王府里就有個下人悄悄離開了,還好隨七他們發現的早,把人綁了,要不然祁歲蓉可能回不到文安伯府。
又或者,文安伯府暗地里倒戈賢王的事,可能就瞞不住了。
賢王知道自己王府里會有內鬼,及時他排查在多次也是一樣,永遠都排查不干凈。
因為王府里有很多宮女和太監,還有往來的太醫,這些都是皇帝賞賜的,也是王府的規制,他不能拒絕。
但是他沒想到,這些人竟然這么明目張膽了。
之前他還認為可以有一年的時間準備。
但是現在看來,要縮減一半的時間。
暗軍的訓練要加快了,糧食更是一個大問題。
而他留在京城,其實很危險,暗殺無處不在。
明面上又有那么多人盯著他,等著抓他的把柄,他都有點后悔要把祁歲蓉留下來了。
但是如果要讓她走,他心里更不高興。
他對錢長峰說道:“你回去,和孫維陽抓緊購糧,我會讓四大衛隊的人下個月集合,在黑木山統一訓練,或許不出半年,你們就要進京了。”
他拍了拍錢長峰:“成敗在此一舉。”
錢長峰點頭。
心里卻在想,半年,只有半年。
他還以為至少還能跟陳知許在一起一年,結果竟然只有半年了。
六個月而已。
到時候是死是活都不知道,這個任務太艱難了,或許他們幾萬的兄弟都要命喪于此。
他心中沉重。
一大早,他就來到城門處,坐在城門外的茶館里,看著往來的車輛。
一輛十分的簡樸的馬車出了城門,出了車夫,后面只跟隨了四個尋常打扮的護衛。
這個配置很常見,沒什么特別的。
但是錢長峰在看到那四個護衛的時候,就站起身來了。
四個護衛,一看就是訓練有有素的暗衛,背后還背著長刀,看來是他要等的人。
陳知許帶的四個護衛,都是陳家的暗衛,文安伯不擅長培養暗衛,暗衛說白了,其實就是死士,京城那些貴府世家,家家戶戶都要偷偷培養的。
文安伯府一開始是沒有暗衛的,在陳知許五歲的時候,文安伯看著可愛的女兒,才恍然要培養暗衛,貴府少爺和小姐的出行,安全是個重要的問題。
他當時還是找了關系較好的李將軍,托他幫忙找人訓練的。
還別說,效果不錯,至少陳一到陳十,都很頂用。
現在跟著陳知許的,就有陳七和陳五,另外兩個是陳八和陳九,陳八和陳九以前是在伯府里負責巡衛的,現在也被安排來跟著陳知許南下了。
錢長峰認得陳五和陳七。
他已經從賢王嘴里知道了,他這次要協助的人,除了孫維陽,還有這個陳家小姐。
他心里就又喜又憂。
喜的是,他們竟然都在給賢王辦事,這樣他就不用再隱瞞陳知許了。
憂的是,為賢王辦事實在過于兇險,敵人太多,一旦暴露身份,很有可能面臨的就是多方追殺。
沒等陳知許把家族的徽記亮出來,錢長峰就直接跳上馬車。
車夫反應迅速的拔刀,橫在錢長峰跟前。
四個護衛也很快把他攔住。
陳五和陳七看到錢長峰,驚訝的說:“是你?”
他們在祁縣沒少見面。
這個好像是那位祁家大小姐的相好。
陳五臉色冷沉:“你做什么?知不知道這車里坐的是誰?”
錢長峰蹲在車上,看著眼前寒光閃閃的大刀,板著臉說:“當然知道,這是陳家小姐的車。”
車夫怒了,提刀一揮:“知道你還跳上來!”
錢長峰避開了他的刀鋒,仍舊站在車上沒下去。
這時候,車門開了,里面就陳知許一個人,她連個丫鬟都沒帶。
這半年里,她早就已經習慣沒有丫鬟簇擁的日子了。
她在門里問:“怎么了?”
車夫道:“小姐,有個男人攔路。”
錢長峰糾正道:“我不是攔路,我是來找你們小姐的。”
陳知許聽到錢長峰的聲音,立即探出頭來,看到錢長峰,愣了一下,說:“你......你怎么來了?”
昨晚陳知許是和祁歲蓉一起睡的,錢長峰沒沒有去找她,陳知許還不知道所謂的幫手,就是錢長峰。
錢長峰道:“我能進去嗎?”
陳知許點頭,錢長峰把車夫一搡,自己彎腰進了車里,還順手把車門給啪的關上了。
車夫:“......”
他震驚的看著閉緊的車門,又去看陳五和陳七:“五哥,不管他嗎?”
陳五和陳七對視一眼,陳七開口道:“先啟程。”
四個人都騎著馬,這次的速度要快很多。
但是他們在進入南陵州府之后,就要換成牛車,到時候幾個護衛就只能依靠步行了。
錢長峰鉆進了車里,陳知許一直盯著他看。
錢長峰坐下后,突然轉頭,跟陳知許對視,說:“你再盯著我看。”
陳知許:“......”
陳知許一慫,立即轉回頭去,不看他了。
錢長峰一般這個時候,都要逗她玩,抱她,親她,讓她害羞臉紅的。
然而這次,他竟然忍住了,坐著沒動。
陳知許等了一會兒,見他沒動,還納悶的想,這人怎么這么穩得住?難道自己已經對他沒有吸引力了嗎?
不會吧?這才剛開始啊!
陳知許就又回頭看他。
錢長峰心里嘆氣,只有半年,若是半年后他在爭權奪位的爭斗中死去,陳知許肯定要另外嫁人的。
他還是不要禍害人家姑娘了,本來就配不上。
等半年后,萬一事成了,他也能混個將軍什么的當當,到時候再跟陳知許成親,也不遲。
抱著這樣的想法,他覺得從今日開始,就要跟陳知許保持距離了。
首先牽手親嘴就是不可以的。
然后,在外人面前,還要適當保持距離。
不能讓外人瞧見,敗壞陳知許的名聲,到時候傳到京城里,她還怎么過日子。
傳到南陵也不行,她的外祖父就在南陵,她很有可能要嫁到南陵的。
想到這里,他就說道:“王爺讓我來協助你,我便來了。”
陳知許震驚。
好半晌都沒反應過來,她嘴唇動了動,剛想開口問話,就見錢長峰突然站起身,說:“咱們暫時保持下距離比較好,不能讓人誤會了你。”
說著,竟然就起身出去了。
陳知許:“......”
不是,怎么回事,怎么突然就要保持距離,前天晚上他闖入她的房間,可不是這么說的啊!
那個時候他還抱著她蹭,還說恨不得明日就成親,讓她做他的女人。
結果呢?
就這?
男人真是大豬蹄子啊,能不能說話算話啊。
陳知許莫名其妙的坐了一會兒。
一會兒想著錢長峰竟然是賢王的人,那這樣,他綁架王琦風什么的就說得通了。
一會兒又想著,這家伙突然要跟她保持距離,莫非是王爺跟他說了些什么?
比如王琦風是她前夫,比如祁歲蓉還是陳知許的時候,跟賢王的關系不清不楚?
所以錢長峰這是嫌棄她了?
陳知許想東想西的,本來嫁過一次人,她心里其實有些自卑的。
覺得自己跟其他年輕漂亮的未婚姑娘相比,是沒有優勢的。
好不容易遇到錢長峰,兩人彼此喜歡,兩情相悅不容易,她很珍惜的。
結果呢,這家伙說變臉就變臉了。
真是要氣死她了。
陳知許想到這里,眼淚都要下來了,又委屈又難過,難怪祁歲蓉說不想嫁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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