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來到嶺門關附近,錢長峰才知道,賢王讓他們去綁林豐大將軍。
林豐,誰不認識?鎮守邊關二十多年的將軍,讓他們去綁?且不說打不打的過,從道義上他們就下不去手啊。
錢長峰便有些煩躁,他蹲在灌木叢里,拿著手帕擦自己的刀。
林奇也嘆氣:“沒辦法的事,別多想了。”
錢長峰沉思了一會兒,說:“對方是帶著騎兵衛回來的,人多,不好對付,只怕對上了吃虧的還是我們。”
林奇沒說話,其實賢王也知道這一點,但他就是想試一下,反正他肯定還有后招的。
等林大將軍帶著幾百騎兵衛經過的時候,浩浩蕩蕩的一大群,半天山頭都在震動,馬蹄聲響,塵霧滾滾的都看不清人影。
錢長峰和林奇兩人沉默的埋伏在那,身后是他們十年一起訓練的三百衛兵。
林奇遲遲沒有發布進攻的號令,眾人都沉默的趴在那,看著從邊關回來的騎兵衛們氣勢洶洶的從管道上經過。
半晌,等那些人走遠了之后,林奇才和錢長峰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的眼里看到了震驚和茫然。
邊關戰士果然不同凡響,畢竟是沙場中,血堆里闖出來的,渾身都帶著殺氣,對上這些人,他們的勝算很低。
林奇沉默了很久,突然把刀往地上一插,說:“別說我不想動手,就算動手了,咱們根本沒有勝算,這仗還打個屁啊。”
只要有林大將軍在京城,他們壓根就不會有勝算的。
林奇受到的打擊不可謂不大。
辛苦訓練十年,他們本以為自己已經足夠強大了,然而跟邊關戰士們比起來,他們還是差的太遠。
錢長峰沉默了一會兒,突然開口:“你說,主上為什么讓我們過來埋伏?”
林奇道:“能為什么,不就是為了讓我們綁架林將軍?”
錢長峰看著他,搖頭:“不對,他是讓我們來看看真正的戰士,讓我們看看自己與他們的差距。”
這些年來,都說訓練訓練,但是因為安逸太久了,他們這些人大部人都在家里窩著,做攤販的開茶館的,干啥的都有,生活是沒有問題了,卻也疏于訓練武藝,如今還剩下不到五個月的時間,在不抓緊,只怕倒時候真的要全軍覆沒不可。
“主上肯定知道這事的。”錢長峰篤定的說:“他這是在督促我們呢,走吧。”
他拍了拍林奇的肩膀,兩人站起身來,帶著幾百個下屬趁著夜色往祁縣趕。
雖然知道了賢王的用意,但是他們一群人仍舊被打擊的不輕。
更何況,林大將軍回京了,對賢王來說那可不是一個好消息。
其實若是真的能把林大將軍綁了,反而更好。
林奇和錢長峰因為擔心京城的局勢,兩人一路上都沒說話。
眼看著快到祁縣的時候,林奇突然開口了:“長峰,你離開這里吧。”
錢長峰看著他。
林奇低聲說:“實話說,今晚之前,我對咱們要干的事還是充滿信心的,現在,”
他搖搖頭。
這是明知道肯定會失敗,與其大家都去送死,還不如能活一個就活一個。
錢長峰的臉色立即沉下來了,他嚴肅的說:“大哥,這種話你以后可千萬不要說,若是被底下的人聽到,心就要散了。”
要是每個人都覺得必敗無疑,那或許都不會有人留下來,那他們這十年豈不是很可笑?
而且,對主盡忠,這是他們剛加入狼衛的時候,是賢王要求他們必須要做到的,如今臨陣逃脫,那他們成什么了?
“凡事總有辦法。”
錢長峰看著林奇,知道他已經成家,還有了孩子,也可能是十年的時間太長了,磨掉了這個男人的偉大的志向,熬枯了他那蓬勃的勇氣。
如今的他,心里估計只想守著妻子和孩子,過平凡而美滿的生活。
不過,這倒也給了錢長峰一個警醒,十年了,當初的人馬不斷壯大,很多人都已經成家生子,這十年來他們也是會變的。
該把隊伍清一下了。
錢長峰于是又對林奇:“你若是想退出,現在還來得及。”
林奇苦笑著說:“我們想又有什么用?主上不會放過我們的,他的眼里容不得沙子,不會放過一個逃兵。”
錢長峰沒說話。
但是謹慎起見,他覺得有必要將此事報給賢王知道。
隊伍在精不在多,就怕到時候有人要壞事。
一行人回到祁縣的時候,天都亮了,林奇帶著眾人回了黑木山,而錢長峰則來到祁縣的碼頭上,看那兩艘祁家茶行的船。
這兩日他們陸續在往船上搬箱子,箱子和麻袋不同,裝了東西不容易看出來,所以他們把糧食都裝在箱子里,裝著糧食的箱子十分沉重,他們一艘船上放了二十個人,每天干的就是搬搬抬抬的活。
今天還早,錢長峰上船轉了幾圈,檢查了一下貨物,又看到輪流值班的下屬都很盡職,哪怕他突然檢查也沒有發現什么不妥,便轉身準備走了。
他的一個值班的船員趕緊走過來,低聲說:“鋒哥”。
錢長峰站定:“有事?”
那船員說:“祁家茶行的二老爺,說要上京去找他們家的大小姐,到時候要跟我們一起走。”
也就是說,祁老二要帶著二十個護衛,上船。
這當然不行,萬一被他們的人發現這滿船的糧食,那還得了。
錢長峰便說:“這船是他們拿來低錢的,換句話說,我們拿了很多銀子,租用了他們的船,那租用期間,這船就是我們的,他還想蹭船?讓他滾蛋。”
船員趕緊說:“我們也拒絕了他,但是他說想要找陳小姐求情,這個我們沒法攔著,而且,我們也擔心,拒絕的太明顯,怕他起疑心。”
事實上,祁劉氏早就起疑心了,她覺得祁歲蓉這個丫頭雖然不靠譜了些,討人厭了些,但是她那么愛自己的父親母親,這祁家茶行怎么說,也算是她的爺爺和父親千辛萬苦才打下的基業,她怎么可能說賣就賣呢,對吧?
再說了,那陳家小姐就算再喜歡他們祁家的茶葉,只要來跟他們買就可以了啊,完全沒有必要花費那么多的銀子,去把茶行買下來。
畢竟這里是祁縣,一個躲在山溝溝里的小縣城罷了,他們京城貴府的人,沒有必要在這種地方置辦產業,要置辦,也得是在南陵州府啊。
總之,過了最初的緊張害怕之后,祁劉氏他們鎮定下來后,就發現了這件事的諸多疑點了。
本來他們也猶豫著要不要再找陳知許問問的,但是因為害怕,又遲遲沒敢開口。
直到他們看到那些人一箱箱的往船上搬東西,才徹底坐不住了。
什么東西需要用到箱子裝?
在南方來說,除了金銀珠寶這些值錢的東西,那就很有可能是毛皮,草藥,寶石......或者是鹽?
總之不是茶葉啦,茶葉那么輕,裝也裝不了幾百個箱子啊。
他們懷疑陳知許在借用他們的船,干些見不得人的勾當呢。
所以才決定要上船,打著入京的借口,想要在私底下偷偷的打開箱子看一看。
萬一被他們抓到什么把柄,那個陳大小姐還不得乖乖聽他們的嗎?
想法很好,他們計劃了很多,然而,唯獨沒有想到,錢長峰根本就不讓他們上船。
錢長峰把兩艘船的四十名船員,包括孫維陽都喊來,一大早的跟他們又強調了幾遍,無論如何,不管對方說什么,除了他們自己這些人,誰也不能上船。
哪怕天王老子來了,也得經過他錢長峰同意,否則一律打下船去。
訓完話后,錢長峰便一把逮住了孫維陽,孫維陽擔心糧食的安全,最近天天就住在船上,此時困的不行,說:“還早呢,讓爺我再睡會。”
錢長峰直接提著他走到岸邊,作勢要把他的頭按到水里去。
孫維陽立刻被他給嚇醒了:“你干嘛呢你?你瘋了?”孫維陽掙扎的厲害。
錢長峰道:“還困嗎?”
孫維陽:“......”
“什么事?你趕緊說,爺我忙的很。”
孫維陽自從知道錢長峰和陳知許兩人私底下黏黏糊糊勾勾搭搭的之后,就看錢長峰十分的不順眼了。
錢長峰沒理他,低聲說:“我有緊急任務,要離開三天,這三天你可得跟緊了,還有,多顧著知許那邊,祁家的人估計會纏著她。”
孫維陽打了個哈欠,不滿的說:“你少忽悠我,王爺讓你來協助我和知許,就不可能再給你派別的活干,你就說吧,是不是自己想偷偷去干些見不得人的事?”
錢長峰耐著性子解釋說:“我得去邊關一趟。”
他們現在所說的邊關,統一說的都是東邊林豐大將軍鎮守的嶺門關往東一帶,除了那兒,別的地方都太平好多年了。
孫維陽嚴肅了些:“去那干什么?”
錢長峰壓低聲音:“捉奸細。”
孫維陽:“......”
他震驚又憤慨的說:“好家伙,抓住了直接打死,你去吧,我辦事你放心。”
錢長峰嘆氣,就是因為不放心,所有才特意回來一趟,囑咐幾遍,又檢查幾遍。
不過他沒有去找陳知許,也沒回去,背著刀直接就上了一艘往東邊去的船,直接走了。
林將軍把部分軍隊帶回京城,那么在邊關防守的方面,為了不讓敵軍發現自己帶軍離開,他那些布防巡衛肯定沒有變動。
既然如此,那么他后方的防衛可能就會松懈。
估計他也沒有想到,會有人趁著他回京的時候,跑到他的后方,去給他找麻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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