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泱、孟淑月以及何滿子漫無目的地走著,沒多久便來到‘步打球’處。
三人會心一笑。
經過了早上的丟人,林泱還蠻希望能看看嚴麗華的笑話。
孟淑月則覺得萬一場面收拾不了,自己作為主家一定不能讓來賓打起來。
至于何滿子,少數服從多數,看熱鬧不積極,思想有問題。
步打球是馬球的無馬玩法,參與者分正反兩方,雙方持杖頭彎曲的月杖將表面涂色的木制圓球擊到球門里,以擊入球門先后順序分勝負。
總體來說跟林泱記憶力的蹴鞠差不多,或者跟曲棍球差不多。
她們甫一出現在‘步打球’場,就吸引了絕大多數目光,其中受到歡呼聲最多的便是“孟淑月。”
幾人朝向玩鬧的女眷走去,她們系著襻膊露出玉肌冰膚,大大方方的笑看三人。
“你們怎么還沒有開始?”孟淑月笑問道。
剛剛遠遠站著,發現她們爭執許久,好幾個拿著月杖的快要打人了,嚴麗華調解半天也沒調解出來一個結果。
其中一個穿鵝黃色窄袖軟煙羅裙少女道:
“四娘子過來評評理,我用自己的月杖,可是李三娘子偏偏不讓我用,你看這是什么道理?”
林泱不懂‘步打球’,不過從她角度來看,這位黃衣少女手里那柄月杖的手柄處都磨圓了,一看就是用順手的。
鵝黃色少女看到林泱,斂衽福身問道:“這位翩若驚鴻般的娘子是?”
林泱覺得她的要求十分合理,又不是參加奧運會,干嘛不讓人用!
她趕緊跟鵝黃色少女還禮,兩人同時看向孟淑月:求介紹!
看到嚴麗華臉上青一陣白一陣的,孟淑月一臉的神清氣爽,指著林泱道:“這位是霍州林氏,林泱。”
而后指著鵝黃色少女說道:“這是并州司馬杜毓家的六娘杜若。”
“采芳洲兮杜若,好名字。”林泱夸贊道,“湘君喜歡的果然美要眇兮宜修。”
杜若大喜,立刻上前欲跟林泱分享自己戰績,卻被丹娘攔了下來,只聽丹娘冷冷道:
“誰人不知杜六娘子‘步打球’乃是晉陽城中一絕,五年來還未有人在娘子手下討到便宜,若是不換月杖,豈非欺負李三娘子。”
“這人是誰呀?”孟淑月指著嚴麗華旁邊娘子問道,“臉圓圓的這么可愛。”
嚴麗華斂衽福身拜道:“這是我母親族兄的女兒,梁媛兒梁九娘。”
杜若笑吟吟地看著梁媛兒,夸贊道:“是啊,看著讓人討喜,剛剛好幾個夫人都給她鐲子首飾,母親還說一看到她都能多吃兩碗飯。”
梁媛兒嘴角含著笑意,臉紅撲撲的像紅蘋果一般。
林泱暗夸道:梁夫人真是下了血本,給嚴不疑找了這么一個人畜無害的小丫頭。
丹娘見大家都喜歡梁媛兒,心里有些不爽,給梁媛兒的丫鬟十娘使了個眼色。
十娘會意對梁媛兒道:“梁娘子,別人夸你你要說話,沒由的讓人覺得梁家鄉下來的庶女不懂禮。”
剛好令福一半身的梁媛兒很尷尬。
林泱&孟淑月&何滿子:有意思。
杜若對眼中噙淚的梁媛兒起了憐惜之意,道:“你就是那個要跟嚴飛騎成親之人吧,嚴飛騎人很好的。”
“已經定了嗎?”李三娘紅著臉問。
林泱瞬間明白,感情這李三娘喜歡嚴飛騎,梁夫人又托李三娘的母親殷夫人發難,怪不得嚴家下人欺負梁媛兒。
“本來想留在家里照顧表姑母,貪戀赫連山景色過來,不曾想在眾位娘子跟前失了禮,真是我的不對。”梁媛兒致歉道。
夏和忙問道:“梁夫人怎么樣了?”
嚴麗華努力擠出一絲笑容道:“阿娘已經大好了。”
“恭喜梁夫人大好,梁娘子覓得佳婿,今日嚴家真是雙喜盈門。”杜若知道李三娘喜歡嚴飛騎,連忙夸贊梁九娘。
孟淑月收到信號,點頭附和道:“嚴飛騎武功卓絕,在不久后獵場上一定拔得頭籌,嚴家乃是三喜臨門。”
林泱跟何滿子相視一笑。
在杜若、孟淑月和林泱的陰陽怪氣下,嚴麗華胸脯起伏明顯,撇撇嘴嘟囔道:“多謝幾位關心。”
丹娘驀地想起來李三娘的母親要牽頭提嚴孟兩家結親之事,忙沖李三娘道:“大郎的婚事還得大郎同意才是。”
梁媛兒臉色有些難看。
嚴麗華忙拉著李三娘輕聲細語道:“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大哥一向有自己主意。”
梁媛兒就算再有氣度,臉上也掛不住了,委委屈屈的,無助地搓著絲帕。
林泱心里冷哼:原以為她過來是為了給梁夫人討個說法,看來還是為了自己婚事。
她無意瞥見何滿子,只見她眼神冰冷,想必與她又想到一處了。
杜若沒想到嚴麗華為了自己婚事,不顧母親受傷,當眾下梁媛兒面子,不由得對嚴麗華露出鄙夷來。
但剛剛母親千叮嚀萬囑托,不要她摻和到嚴家事中,尤其不能當眾揭瘡疤。
寧肯得罪君子,不可得罪小人。
她深吸兩口氣,讓自己沉下心來,趕緊轉移話題,道:“還是說回‘步打球’吧。”
“即是玩,輸贏不那么重要,杜娘子想用哪根月杖便用哪根。”孟淑月含笑道。
“既然輸贏不是那么重要。”嚴麗華冷冷道,“那么杜娘子何不讓李三娘兩局呢?”
林泱暗自思忖:一個月杖而已,真能定輸贏嗎?
其實本來杜若想讓的,奈何李三娘一副心安理得的樣子,看著她心煩,非要爭上一爭。
現在已是騎虎難下,這個時候退縮肯定會被李三娘好好嘲諷一番。
采薇的臉色有些難看,這是孟家的主場,她嚴麗華有什么資格駁斥孟淑月,這要是嫁進來,可不得欺負死孟淑月。
但小不忍則亂大謀,在孟家主場上豈能跟客人吵起來,采薇望著嚴麗華不可捉摸的笑了笑:
“這里足夠大,人也足夠多,杜娘子和李娘子也沒有必要同臺競爭?”
既然玩不到一塊去,那就各玩各的唄。
杜若本就是跟李三娘斗氣才堅持用自己的月杖,現在孟家主人在場,便順著采薇話頭就坡下驢,為了挽回顏面故意嘟囔著嘴道:“這倒是可以。”
孟淑月欣慰道:“是啊,玩嘛,重要的是開心。”
“四娘子這話就不對了。”嚴麗華略微福一福身,“這世間是非曲直總要辨出一個理字,盧夫人吩咐我主持‘步打球’。
杜娘子仗著球技好欺負人,豈能這樣說過去就過去了?今日杜娘子在球場上欺負李娘子,明日嫁人豈不是要攛掇夫君欺負同僚?”
林泱以團扇半遮面:這從小偷針長大必定偷金的至理名言呀!
“就算是杜娘子用左手擊球,晉陽城中也沒有人可以贏她。”采薇反唇相譏。
既然注定是輸,干嘛非為著月杖爭執不休。
丹娘上前道:“我家娘子是提醒她與人為善,而且我家娘子可是奉盧夫人的命令,你這是要當眾打盧夫人的臉是嗎?”
她這話倒是不假,雖然是孟白商同意的,但明面上走的是盧夫人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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