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送走孟淑月,林泱找了個籮筐把床上的各種花鈿金錢一個個撿起來放到籮筐里,剛干完就看到陳武架著醉了的孟簡進來,瑾娘忙把他扶到床上,隨手關上了門。
林泱聞了聞發現他渾身酒氣,心里嘀咕這個時代的酒就跟水似的,且因盧夫人病重,賓客邀請的少,也不太鬧騰,他居然喝醉了?
真是太不靠譜了!
心里雖嫌棄孟簡酒量差,不過林泱還是雙手搭在孟簡脈搏上,一息四至,沒事。
她把孟簡的幞頭拿下來散散氣,將他衣領出紐扣解開,把他腰帶上松了兩個環扣,最后把他鹿皮靴脫下。
緊接著她從旁邊桌子上倒了碗茶水給他醒醒酒,轉身看到孟簡坐在床上眉眼含笑望著她。
那雙黝黑的眼睛直勾勾盯著她。
最優秀的獵手往往以獵物方式出現——她腦海里首先蹦出這句話。
她跟孟白商千般籌謀萬般算計,以為孟簡性子熱烈張揚,心里藏不住事,便覺得他很好應付。
可這不代表著孟簡忍氣吞聲,在他擁有掀桌子能力后,什么家世、兄弟、體面、尊重都不要了,一擊就中。
“在想什么?”孟簡眼神曖昧。
林泱尷尬笑笑,走過去把茶水遞給他,孟簡一手接過茶水一手攬著她的腰讓她坐在自己旁邊。
待喝完茶水,他把碗盞隨手放到床邊凳子上,伸手在枕頭下摩挲半晌,從里面摸出一個小袋子出來,打開一看里面有薄荷葉。
他捏了片薄荷葉送入口中,看到林泱目瞪口呆的樣子,把她又往自己懷里攬了半分,道:“有人跟我說女子不喜男子粗糙。”
“誰?”
他攤開林泱的右手,在她手心里寫上‘太極’二字。
林泱低眉淺笑:他跟著陛下學了多少‘本事’。
她覺得孟簡在看她,抬首正要說些什么卻被他的唇堵上。
旋暖熏爐溫斗帳,鴛鴦繡被翻紅浪。
林泱神疲力軟想睡覺又因渾身濕漉漉的難受的不行,倒是孟簡說是跟某人學了點風雅,實則現在倒在床上呼呼大睡,摟著半睡不睡的林泱。
她在洗漱與不洗漱之間掙扎許久,最后下定決心暢暢快快洗個澡,把他胳膊挪開時,聽到孟簡睜開眼,悶聲問道:“你干嘛?”
“洗一下。”林泱聲如蚊蠅。
孟簡拖著迷茫的雙眼思索一會兒,林泱想狠狠打他一下,只顧著自己爽!
忽然聽到外面更夫敲鑼生,孟簡道:“那個現在已到寅時,我要在卯時正刻起來練武,辰時要吃早飯拜見爹娘……”
林泱掰著手指頭算,要是不洗的話能睡四個小時頂天了,要是洗漱的話,大約只能睡三個小時。
孟簡知她渾身濕漉漉難受,手伸到枕頭里又摸索一會兒,從里面摸出一方帕子遞給林泱,道:“你先擦擦吧。”
林泱沒好氣地接過,擦了半天覺得稍微好一些,她正要把帕子隨手扔了,忽然看到帕子一角的同心結。
“這個帕子是誰的?”林泱質問他道。
孟簡見她表情嚴肅起來,怔怔道:“阿福繡的呀,我又不會繡這玩意兒。”
她攥緊帕子,又覺得手上粘粘糊糊的,有些嫌惡的把帕子扔到地上,雙手在他身上抹著。
你大爺的!
總不能因為我跟你哥曾眉來眼去,你就覺得我嫁給你應該當受氣小媳婦是吧。
孟簡心里后悔不迭,原以為她會因為愧疚而本分些,現在看看不可能,新婚當夜就質問起夫君來了,這要是以后還得了。
兩人在床上又扯了一會兒,最后氣喘吁吁停下,他擁著她,小聲道:“這次我們成親,算是把長輩們都得罪干凈了,以后只有我們倆攜手共度。”
知道你還去請旨……林泱心里罵他。
“所以我們要過好日子,不要被其他人干擾。我既往不咎你也要既往不咎。”
他又絮絮叨叨跟她說了許多話,她大腦里仿佛進了漿糊,再也支撐不住,索性沉沉睡去。
第二天起來時,林泱發覺旁邊人早就沒了,低頭看到身上遺留的痕跡,臉上滾熱發燙。
她曾經憧憬過的出嫁,竟然是如此尋常的一天。
瑾娘敲門得了應聲后進來,后面跟著端盆溫水的白芷,她看到地上揉成一團的帕子,把臉盆放到一邊,撿起帕子才知道是何物,如觸電般的把它扔開。
“你伺候娘子洗漱。”瑾娘不著痕跡地吩咐她。
她如釋重負拉著林泱去梳妝臺,臺上釵環一一列好,笑道:“郎君怕吵到娘子,特地去了院外園子里練武,元娘在小廚房盯著。”
看林泱一副累癱的樣子,她繼續道:“郎君說等娘子梳洗好了,就吃早飯,早飯后要面見雙親。”
“哦。”林泱答道。
瑾娘以為她害怕見到雙親,所以有些不開心,想著新娘子都要有這么一遭,安慰她道:
“我記得我剛成婚第二天,要一大早起來準備全家人的飯食,后來到了林家,世家娘子自然不需要親手煮飯,
可也得在廚房盯著,娘子還能睡個懶覺,已經很不錯了。”
有些話看破不說破,比如盧夫人病重沖喜,看起來有些不好,但沒有婆母又無長嫂,公公和世子作為男子要避嫌,林泱的日子不要太好過。
接下來無非是在盧夫人床前侍奉湯藥,可三個兒子在,三個女兒也在,那輪的著新娘子親侍,只要人在場即可。
除非盧夫人想不開折騰她——但凡她有這個力氣。
瑾娘昨晚跟人喝酒悄悄打聽過,說盧夫人大約撐不了一個月,就算林泱受氣,也沒多少時日。
等盧夫人去了一年后,按照原定計劃,孟簡會帶著家人到別處做官,到時候上面無公婆舅姑,日子別提多爽快了。
她都想給女兒找個這種家庭,一進門就當家作主。
待她洗漱好,元娘擺上飯食,滿頭大汗的孟簡過來,走進院子時,林泱看到阿福含羞遞給孟簡一方帕子擦汗。
孟簡正要接過,看到林泱隔著窗看自己,下意識往前跳了兩步,趕緊進了房間。
“母親這邊自有馮媽媽照看,素日四娘和六娘在旁伺候,大姐來了之后,她們只是在一旁看著。”
孟簡咬了口胡餅繼續道:“之前我住的近,時時到母親那里照顧,現在二哥公務少,多在母親床邊伺候。你就今天過去拜會下即可,
以后,以后我會帶著你過去伺候,若我不在你也不用去,不會有人說什么的。”
也就是說讓我沒事不要在盧夫人跟前現眼……林泱瞬間領會領導意思。
那感情好,到時候別又扯不清。
“反正你對府中熟悉,四娘也搬出罔極閣,過兩天她要成婚,你多過去跟她說說話。”孟簡又道。
過幾天四娘跟蕭長松成婚,跟母親住在一個院子不方便,搬去了府中東南角院落。
同樣離孟白商的望秋閣很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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