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了瑾娘的話,林泱和白芷可謂是冰火兩重天,林泱心里冰涼一片,白芷喜上眉梢。
是啊,娘子成親有半年多,夫妻倆感情一向穩定,懷孕再正常不過。
林泱掙扎著靠著木桶,只覺得渾身無力,她深吸幾口氣,在脈搏上搭了半天,遂放心道:“沒有,就是被惡心到了。”
單純被他們兄弟倆操作惡心了。
這些換白芷憂愁了,關心道:
“雖然娘子年輕,可娘子若是遲遲未孕,肯定會被被人奚落身子有恙,要不找大夫給娘子開個藥方,娘子的月事又一向紊亂。”
瑾娘點點頭,要是被人按個生不出來罪名,那林泱一輩子甭想抬頭。
林泱冷冷道:“你們不知道嗎?前幾日國公剛發落孟白商懷孕通房……”
白芷啞然無語,現在懷孕還真不是好時機,叫大夫過來看病好像也不合適。
瑾娘忙道:“奴婢先記下此事,等,等再過半年,奴婢再給娘子請郎中。”
許是一夜未眠,又許是沐浴后吹了風。當天她心情十分煩躁,便推脫身體不適,狠狠補了一覺。誰知到了傍晚她額頭發燙,起了傷寒。
孟簡被嚇了一跳,他覺得妻子身體不錯,從死人堆里出來沒多久就活蹦亂跳,怎么會突然高熱起來。
他令人請了大夫,幾副黑乎乎的藥物灌下去,又讓人從地庫里取出冰窖給她降溫,可無濟于事,身體越來越燙。
于是他令人快馬加鞭,又請了數個大夫過來,大夫均連連搖頭,表示只能看她造化。
“阿泱。”他輕輕喚著她的名字。
現在的她意識模糊,卻能分辨出面前這人是誰,道:“你,你殺了他們。就因為他們當過孟白商下屬,所以你容不下他們。你怎么不去讓陳武秦紹送死?”
聲音雖然微弱,語氣鏗鏘有力不容質疑。
“他們,他們是我,是我兄弟,同生共死的兄弟。”孟簡伏在床邊哽咽道。
“他們也是我同生共死的兄弟。”林泱譏諷道,“說起來你也曾十分仰慕先帝呢?”
還不是為了自己利益選擇跟隨父兄。
真是諷刺。
“我,我來還給你準備了另外一番驚喜,我把窈娘一家接過來了,你不是一直很想他們嗎?”孟簡握住她的手道。
林泱心中一陣嫌惡,胃里直泛酸水,忍不住吐了出來。
看著地上和床上黑乎乎的藥水,她冷笑不止,孟簡為了讓她開心,不顧窈娘孩子不足半歲,把他大老遠接過來了。
他有為其他人操心嗎。
萬一那孩子有個三長兩短,她要怎么面對從小到大的摯友。
他想過沒有?
沒有!
她極力想要守護的人,他偏要毀給她看。
她覺得頭疼欲裂,眼前變得迷幻起來,孟簡有三只頭,三張嘴,每一張嘴都說著讓他極其惡心的話。
真是令人厭倦。
她漸漸閉上雙眼,內心只有一個渴望,希望這一切趕緊結束。
孟簡看到她的臉色就像冬日里的大雪蒼白,伸手去觸又滾燙如燒的通紅的炭火,這兩種怪異的色彩在她臉上竟是如此和諧。
她身著緋色中衣,微風透過窗戶襲來,他仿佛看到她衣袂翩躚,就好像,就好像要飛天的神女。
他滿是淚痕的臉轉向窗戶,嘶吼道:“把窗戶給我關上!”
侍立的白芷有些猶豫,林泱身子滾燙,需要這風把她全身熱量帶走。
“你是死了嗎!”孟簡罵她道。
瑾娘趕緊過去把窗戶關上,可惜床上林泱依舊脆弱,被看不見的風抽走一絲一絲氣息。
她悄悄拭去眼角的淚,上前小聲請示孟簡,道:“娘子素日跟窈娘她們親近,要不讓窈娘過來……”
孟簡一把揪住她的衣領,眼中兇光畢現,驟然大哭起來,“你在胡說些什么!”
這是讓林泱跟人告別嗎!
她才十五歲!
白芷忙跪到床前,發髻散亂,搖著頭哭著求欲殺人的孟簡手下留情。
“你作這副勾欄姿態給誰看的,是要在主母病床前勾引郎君嗎?”孟簡在她胸口狠踹兩腳。
白芷應聲倒下,伏在地上的身體晃動不止。
這時孟淑竹走進來,看到房間里這副凌亂模樣,又望了眼床上只剩最后一絲氣力的林泱,抹了抹眼淚,吩咐瑾娘母女道:“你們先出去的吧。”
她拍了拍孟簡的肩膀,關心問道:“窈娘怎么不來伺候?”
“他們一家都生病了。”孟簡神色晦暗。
開始是窈娘的兒子,她貼身照顧兒子,然后自己也累到了,后來陶媽媽到了晉陽水土不服,這幾天一直在上吐下瀉。
至于家里兩個男子,身體強壯倒也沒什么事,不過不適合照顧林泱。
忽然陳武來報,說是李紈素過來。
孟簡皺眉道:“她過來做什么!”
他知道李紈素是個大夫,猜到她可能是過來給林泱治病。但總覺得她年紀小,沒什么經驗,才不要把林泱交給她。
陳武有些猶豫道:“是世子讓她過來的,說她有救小君的辦法。”
“讓她進來。”
孟簡心想:既然是二哥推薦過來的,那二哥總不至于害林泱。
李紈素進來后,看到燒的意識昏迷的林泱,轉顧孟淑竹冷靜道:“六娘還是先回去吧。”
幾個月前她拜別林泱去了蒲州,果然如預料那般,有些感情不是雙方都努力奔向對方就能在一起。
她心下煩悶,四處游歷數月,回來時碰上孟白商他們,先是幫忙照顧窈娘一家,后來窈娘無礙,又得知林泱生病,連風塵仆仆跑來國公府找孟白商。
孟淑竹心下生氣,自己好心好意過來,怎么還不便呆在這里了?
肯定是李紈素還在記那日直言她只能當妾的仇!
她望向孟簡,只見他坐在床上淚流滿面懷抱著林泱,絲毫沒注意到自己尷尬。
她回頭看了眼踏雪,踏雪沖她點點頭。
若是江氏問起,便說是李紈素這個庶民讓孟淑竹離開的,并且添油加醋,讓堂堂國公府娘子,居然被一個庶民下了面子。
對于林泱,孟淑竹的感情是復雜的。開始相安無事,后來孟淑月出嫁,她多次效仿當年四姐行事,反倒貽笑大方,在閨中評價還不如從前。
經過江氏好幾次提醒,她覺得自己著了林泱的道,她故意不提醒自己,以至于自己被人指指點點。
表面看親親熱熱,實際內心冰冷,根本沒把她當妹妹看。
“你有什么辦法?”孟簡聲音有些嘶啞。
李紈素見他臉色跟蒼白,雙眼布滿血絲,整個人脆弱不堪。
想到風她看向窗戶,只見窗戶禁閉,一點風都透不進來。
她冷靜道:“把阿泱身上衣物盡數褪下,用竹席子……”
孟簡猛地怒瞪向她。
李紈素身子一抖,仿佛看到地府里閻羅,知道自己竹席子裹犯了他的忌諱,忙道:“聽我說完。裹好后移到后面亭子里,四周擺滿冰塊。”
這是死馬當活馬醫的做法。
民間常用此術,其他大夫礙于自己性命不敢在孟簡跟前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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