靜謐的院外,楚天歌問了好幾次,“我可以進去了嗎?”
“等等,再等等。”
李燼霄四處張望,可今日烏云遮月,四周暗的看不清情景,那犢子去哪里了呢?
楚天歌打了個哈欠,伸手晃到他眼前,掌中生了一束赤紅的火苗,照亮了這一小方天地。
李燼霄借著光亮,總算看到了一邊樹下有個男子抱著個大瓷罐子睡得正香。
“萬承?”
李燼宵喚了一聲,萬承毫無反應,他無奈的蹲下身要從這人懷中拿過這個罐子,萬承驚了驚,把罐子抱得更緊了,晃了晃腦袋有醒來的趨勢。
楚天歌立刻收了手掌,周圍又陷入了一片黑暗,只隱隱看得見人影,卻瞧不清晰。
地上的這位猛得跳了起來,“誰,是什么人?”
“我。”李燼宵淡淡道。
萬承沉默了下,立刻恭謹道:“殿下!屬下在此恭候多時了。”
“嗯。”李燼宵懶得多說,“東西給我。”
萬承壓根沒看到身邊的李燼宵,反而面向楚天歌邁了步子。
這一步不知勾到了什么,他粗大的身軀突然就猛撲在地,趴了楚天歌的面面。
咣——
罐子破碎聲音在靜謐的夜中清脆作響,一群螢火蟲盈盈的撲閃而出。
她似在無邊宇空之中,被點點繁星縈繞著,腳下并非堅硬的卵石地,而是廣闊無垠的仙境。
萬承從地上爬了起來,還沒來得及撣去身上的塵土,就被李燼宵拽到了一邊。
“你辦的什么事啊,帶魂了嗎?”
本是想親手打開給她一個驚艷,卻以這樣突兀的方式出了意外,還給了她一個驚嚇。
楚天歌透過盈盈光亮看著他澄明如月的眉眼,輕笑道:“不要怪他,我很喜歡。”
輕軟的聲音拂在他心間,所有的不滿一掃而空。
李燼宵耳根微燙,“你喜歡就好。”
眼前的繁星緩緩散遠,楚天歌摸了下發熱的臉頰,幸虧夜高風黑的。
“我進去休息了,你也……早點休息。”
小綿提著盞燈,坐在院中石桌上,撐著腦袋昏昏欲睡。
見楚天歌回來,小綿一個激靈清醒過來。
“什么時辰了?”
楚天歌想了想,“亥時了吧。”
“小姐還沒回來……”小綿揉了揉眼睛,喜滋滋的說道,“小姐把趙侯爺送進房里這都兩個時辰了,阿歌你說這不是發生了什么好事呀?”
楚天歌想起九公主的那些事兒,脊背竄起了一絲涼意。
這要是成了,府里這么多雙眼睛看著,很快就能傳到九公主耳朵里,趙妍的處境就極其危險了。
這哪是好事,這是趙妍的喪鐘在響。
“你快去把你家小姐弄回來,千萬不能讓她在趙衡房里過夜,快去。”
小綿頓了頓,疑惑的看著她,“為什么?”
楚天歌倒抽了口涼氣,“我說過了,趙衡是九公主看上的人,他一直孤寡是有原因的,千萬不要跟九公主對著干,明白嗎?”
小綿仍是不想動,“那又怎么樣?”
“會丟命。”楚天歌一字一句的說,“萬一我說的是真的,你能承受這個后果?”
小綿猶豫了下,起身道:“好,我信你一回。”
看她提燈踏出了院子,楚天歌才安下心來。只要沒在他屋里過夜,應當也不會如何吧。
沒等她倆回來,楚天歌就在塌上歇下了。
天蒙蒙亮時,她聽到了一陣特地放輕的腳步聲。
楚天歌猛的坐起,望向這正準備寬衣解帶的兩人,瞪直了眼。
趙妍有些心虛的鉆進了鋪中,小綿干脆瞥了她一眼,說道:“怎么?”
楚天歌又氣又急,起身坐到趙妍床邊,“你在趙衡那兒留宿了?”
趙妍紅了臉,磕磕巴巴的說:“表哥喝多了,我只是照顧他呀,為了讓他知道照顧的人是我,我就沒走……這也沒多大事吧?”
楚天歌耷拉著眼皮看了她半晌,尋思著該怎么辦。
小綿嘟囔道:“小姐跟了宣平侯有什么不好,九公主真能吃了侯府里的人不成?”
楚天歌怒不可遏的瞪了她一眼,“我昨晚跟你說的話是聽不明白嗎?項太尉的親侄女都沒了,吃你家小姐有什么稀奇的。”
小綿被兇了這一下,不甘心的回懟道:“你就見不得我家小姐好唄,你嫉妒她攀了高枝吧!整日戴著面紗,昨天還假裝染了風寒,不就是為了惹人注意嗎?”
楚天歌愣了愣,為她的腦洞之大微微的震撼。沒興趣跟她理論,只心痛不已的看向趙妍。
趙妍抱歉的說:“小綿她心直口快,你別放在心上。”
楚天歌自責嘆息。
“是我的錯,我沒想到你能會看上自己表哥。金陵城那么多高門子弟,你竟然掉進這個坑里。早知如此,當時我不會勸你來的。”
趙妍抓住了她的手,眸若微紅桃花,誠懇道:“可我還是很慶幸來到了這里,”
“話我都說過了,路是你自己要走的。今后的事自己承受吧。”
楚天歌抽回了手,起身去穿外衣。
小綿不服氣的哼了一聲,趙妍小聲說了句“不許無理”,小綿就把頭埋進了被褥中。
趙妍坐在床上,看著楚天歌草草的梳理好了自己,問道:“這么早你要去哪兒?”
“去活命。”
楚天歌出門前,還是不放心的說了句,“事已至此,你只能拼命的靠攏趙衡,他若愿意盡全力護你,也許還有生機。”
“阿歌,你是什么人?”
趙妍突如其來的發問令楚天歌頓住了腳步。
楚天歌不想騙人,喉部似被掐住了一般,“出生在金陵城,家門喪盡的人。”
“你不僅對金陵城了解得滲透,對這座府邸依是。我轉了多遍還是失路,要問下人才能找回這個院子。你卻是……了如指掌一般。”
趙妍平靜的語氣聽不出任何的不對勁。
楚天歌回頭看她,甚覺好笑,“你既然有此疑惑,卻仍不信我說的話。我會害你不成?”
趙妍微微搖頭,眸色漸深。
“并非不信,只是不入虎穴焉得虎子。阿歌,如果我將要面臨你所說的事,你能否救救我?”
楚天歌神色稍稍凝滯,沒有回答,邁過腳下的坎,帶上了這扇屋門。
屋里靜寂了片刻,小綿不屑道:“小姐,你還把她的話當真了?”
趙妍躺了下來,聲音幽幽:“表哥昨晚酒醉,說他厭透了九公主,害他至今不能娶妻納妾。”
小綿啞了半晌,懨懨道:“即便阿歌說的是真的,她也沒那個本事救小姐啊。”
“我總覺得她不一般。她從來都是喚我表哥的大名,但又沒有不敬之意。這種喚法……”趙妍思索了下,說道,“像是多年的老友。”
“怎么可能呢。”小綿覺得小姐的推測太過離譜,“宣平侯結交的是什么人,那都是咱們乾元朝權力頂峰的人。阿歌是什么人,一個孤女罷了。”
趙妍閉上了眼,不再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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