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年,她十三歲。
“你要摸它下巴,它就會很舒服。”
在李燼霄的指點下,她用手撓起了小貓的下巴,小貓瞇起眼,發出呼嚕嚕的聲音。
楚天歌有些緊張,“它這是生氣了嗎?”
“它這是高興,貓咪很舒服就是這樣的。”李燼霄蹲在她身邊。
小貓在這時候翻了個身,露出白花花的肚子,輕輕軟軟的“喵”了一聲。
“貓咪最柔軟最脆弱的就是肚子,它把肚子露給了你,那是很喜歡你了。”李燼霄道。
楚天歌聽言,咯咯的笑出聲,“我頭一次發現,原來貓這么可愛,我好喜歡,我要抱回去。”
李燼霄看著她近在咫尺的笑容,硬生生的把話吞了回去:這是我的貓!
是母后派人跑西域,高價買來給他的波斯貓!不是野貓!
看著稀奇,他便抱來國子監想給大家看看,沒想到一進園子跑沒影,又被天歌順著貓叫聲把這小玩意給找了出來。
“不然,就放在國子監里吧,我們一起養。”他提議道。
楚天歌想了想,“好吧,看你這么懂貓的份上,就跟你一起養。不過什么時候我想抱回家了,你可不許跟我鬧,這是我的貓。”
李燼霄正猶豫的要不要告訴她,這是他的貓,一道礙眼的身影跑了過來。
“天歌,我們蹴鞠去。”
楚天歌頭也沒抬,沒看李云臨一眼,“不去,我要玩貓。”
李云臨看了看這只貓,又看了看她身旁的李燼霄,陽光的臉上登時一沉,他拉起天歌的手腕,撒嬌道:“沒有你,我們隊贏不了,天歌最厲害了。”
楚天歌再摸了摸貓咪的肚子,把它抱起來放在李燼霄懷里,“吶,幫我照顧好,我得去打球了。”
她走了沒兩步,小貓突然從李燼霄的懷中跳出來,往她沖過去,用軟軟的身子蹭她的腳倮,再一次翻開肚皮躺在了她腳邊。
楚天歌掰開了李云臨牽著她的手,蹲下來身,愛憐的輕撫它,“好好好,我陪你好了吧。”
她朝李云臨擺了擺手,“你去打球吧,我不去啦!”
然后她對李燼霄說:“你知道它愛吃什么嗎?我們去給它弄點吃的。”
楚天歌全然沒意識到李云臨的變化,抱起了小貓,幾步走到李燼霄身邊,“走,我們去給它買吃的。”
她抱著貓在金陵城的大街上,歡快得像從未上過街一樣,指著東西就給貓兒介紹。
咚咚咚——
她拿起撥浪鼓搖了搖,“它會喜歡這個嗎?”
李燼宵尋思了下,“它可能更喜歡雞毛。”
“拔雞毛去。”楚天歌當下就做了決定,“去拔我家的雞毛吧,我家近點。”
“嗯。”李燼宵點頭。
他們跟做賊似的輕手輕腳去了太師府的膳房,果然角落的籠子里捆著幾只雞鴨。
楚天歌把貓塞在他懷里,趁人不備就沖過去伸手進籠子眼疾手快的逮了只雞,緊閉著眼拔了幾根雞毛。
“哎喲,二小姐,這是做什么呢,這兒多臟啊!”
楚天歌聽到下人的聲音,手握著一把雞毛直起了身子,小臉一本正經厲聲厲色的說:“不許告訴我爹爹和我娘,知道嗎?”
“是是是,不告訴。”下人才沒心思給自己尋麻煩。
楚天歌帶著李燼宵去了家里一處偏僻的院子,“我把它養這兒吧。”
李燼宵拒絕道:“說好了養在國子監。”
楚天歌拿雞毛逗著貓,突然咯咯笑道:“你看我們像不像一對爭搶孩子的爹娘?”
她是口無遮攔的玩笑話,李燼宵紅了耳根,他突然想到了什么,“你跟我在一塊兒玩,李云臨會生氣的吧?”
“他生什么氣?”楚天歌很疑惑的說。
“他喜歡你,你沒有察覺嗎?”李燼宵試探著說。
楚天歌臉頰一紅,“他沒說我怎么知道。我們年紀也還小,現在不考慮這些吧。”
“如果他說了,你會答應嗎?”李燼宵屏住了呼吸等她的回答。
楚天歌低著頭想了想,微微點了下頭,“他很黏我,我習慣了他陪在身邊,他對我真的很好的。”
幾天之后,李燼宵帶著他宮里小膳房特地做的貓食來,卻看到李云臨把小貓扔進了河里。
他跳下河去撈,才發現貓的脖子先被擰斷了,早就沒了氣息。
他氣得要找李云臨算賬,天歌卻撲進了李云臨的懷里放聲大哭。
李燼宵拉開了天歌,一把揪起李云臨的衣襟,“你是畜生嗎!你連畜生都不如!”
他一拳砸向了李云臨的鼻梁。
李云臨登時鼻血縱流,抹了一把后正欲還擊——
“你有病嗎!你打他干什么!”
楚天歌憤怒的罵了李燼宵之后,心疼的去捧李云臨的臉,“沒事吧,我們不理他,我們走。”
李燼宵吼了一句,“是這個畜生殺了我們的貓!”
李云臨僵了僵身子,楚天歌卻回頭瞪了他一眼,“不可能,他不是這種人。”
李燼宵呆住了,她根本不信。
他看到李云臨唇邊勾起了一抹得意的笑意。
而東境將士與聿親王染病的消息傳到金陵城,已是八日之后。
趙衡出列,聲音洪亮,“臣請迎聿親王回金陵城,以便醫治!”
李云臨低頭揉了揉太陽穴,冠冕上垂下的九毓遮住了他樂不可支的面容。
真可謂喜從天降,原以為要折損無數兵馬,才能換李燼霄戰死沙場,沒成想病得如此輕易。
這病死在外頭,天歌也怪不了他。
李云臨故作為難道:“千余里路,聿親王如此一路而來,恐有感染他人之憂。若央及皇太后,豈非朕不孝。”
趙衡跪地道:“懇請皇上下旨,廣納良醫送去邊境!”
裴丞相神色漠然,“看這病癥襲卷之快,八成是瘟疫,瘟疫向來是無救的。以往便是鎖村鎖鎮,甚至鎖城燒城,如今若因軍中有聿親王而不忍處置,假以時日瘟疫肆延更甚將民不聊生,還請皇上早下定斷。”
李云臨心中認同著裴相的提議,恨不得拍手叫好,面上卻是痛極扼腕。
趙衡眼色沉暗,“并非因聿親王而優待,只是瘟疫尚未確診,且他們皆是為乾元朝拋頭顱灑熱血的將士,若草率將他們滅之,會寒天下人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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