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娘娘來了。”
李云臨聞言,馬上握著裴雪霽的肩膀將她推遠一步,裝作不經意的四下張望,“嗯?”
人呢?
榮介捧上了一個小錦盒,“皇后留下了給小皇子的禮物便走了。”
李云臨接過錦盒打開一看,尬笑道:“果然又是玉如意。”
裴雪霽方才還聽他承諾要好好對待,勢必忘記楚天歌,片刻后就被他推開。
她心兀然一痛,面上卻笑著道:“能送便是心意,說來我該去給她請安。”
“不必拘泥那些規矩,”李云臨看著她道,“有一事我想問你,當初在乾清宮,你有沒有讓天歌給你剝核桃?”
“我讓她剝核桃?她是我能使喚的?”裴雪霽聽得不明不白。
她怕是嫌日子過得太痛快了,才會在李云臨眼皮子底下使喚楚天歌。
李云臨摩挲著那枚晶瑩剔透的玉如意,“是啊,你不能。”
九公主往錦榮殿來的越發頻繁。
“看什么?滾遠點都。”
這一群宮女受命時時刻刻的盯著楚天歌,九公主每回都得厲聲呵斥,這群人才象征性的退出了殿外。
環環去關上了門。
九公主面有擔憂,“近來三哥不對勁啊,他竟然在這時候頒旨將鬧反的幾個郡縣田地大分給百姓,官府不從,百姓就鬧了官府。地方官員自顧不暇,也不能給五哥供糧了。”
楚天歌靜靜地給他沏了壺茶,靜靜地聽她說。
“他還應允參軍將士,到年紀退役以后每月都可領五十文銅錢,一時間天下各地的青壯年紛涌而至,朝廷的軍隊迅速充大。”
九公主根本沒心思喝茶,憂心忡忡,“嫂子,三哥突然開竅了,你還閑在這里嗎?”
楚天歌無力地笑了笑,“我能做什么呢?他的心一旦不在了,要對付我太容易。我已經三十二天都沒見到我女兒了,我什么也不敢做。”
李云臨說半年不讓見,她就天天掐著手指算日子,日日安分守己大門不邁二門不出。
九公主捏了塊糕點塞她嘴里,“你究竟是怎么惹了三哥,他半夜殺了鳳儀宮那么多人,還讓你遷了殿。”
這甜膩一入口,楚天歌就有些反胃,大半個桂花糕吐在了紙簍里。
她捂了捂胸口,開始想上一次的月信在什么時候。
九公主眉開眼笑,“嫂子,你不會有了吧,若真有了那三哥鐵定回頭來寵你。”
她起身給楚天歌拍著背,吩咐道:“環環,去叫太醫來。”
環環面容十分別扭,杵著不動。
九公主皺了下眉,“干什么?”
接著,她看到楚天歌抬起頭時臉色煞白。
入夜,裴雪霽給晚歸的李云臨捏了會兒肩,李云臨張開手臂時,她妥帖熟練的替他寬衣。
“皇上,皇后娘娘求見。”
裴雪霽手上一頓,李云臨擰了下眉頭,“朕歇下了,讓她走。”
侍從走到門口,李云臨又喊住了他,“畢竟是皇后,還是讓她進來吧。”
裴雪霽懂事的去衣架上拿自己的外衣,李云臨握住了她的手。
“不必,去床上等我。”
裴雪霽的眼中劃過驚喜,立刻照做。
李云臨束上了腰封,整理下衣襟后,等到楚天歌盈盈踏進殿中時,他坐到寬大的檀木椅上,眼睛一亮。
她今日的外衣極薄極透,小巧圓滑的肩頭,纖細玉臂和賞心悅目的鎖骨清晰可見,頭發松散挽起,插著一支锍金玫瑰簪子。
這番打扮在前來侍寢的嬪妃身上見到很正常,天歌這樣卻是格外的不正常,讓人浮想聯翩。
她微微抬頭,纖長的眼睫溫柔顫動,語態溫軟,“皇上。”
李云臨收回目光,“皇后何事。”
楚天歌道:“蘇瑜說皇上拿走了鐲子,我想把鐲子要回來。”
“鐲子。”李云臨雙眸一縮。
楚天歌嫻靜的站在他面前,溫聲問:“皇上可還愿意給我?”
李云臨低垂了目光,自嘲的笑了一聲。
他費勁的試圖放下眼前這個女人,總以為下一刻就可以做到,一而再忍住不去見她,可她只要輕易的撩撥,就能撥亂他拼了命壓住的心弦。
他控制不住的去想,天歌是不是還有一絲情意,哪怕一絲。
李云臨終還是下了決心,涼薄的說道:“皇后不要的東西,就不要再往回撿了,皇后請回吧。”
楚天歌置若未聞的看著他,淡淡道:“你說,漠北的男子喜歡一個女子,便要贈其首飾示愛,以求她嫁給自己。你問我愿不愿意嫁你,當時我沒有回答,現在我想告訴你。”
李云臨一怔,害怕她說下去,卻說不話來制止。
“十五歲時,我愿意嫁給你,十六歲亦然。十七歲你問我什么時候完婚,十八歲那年,我答應了要在十九歲的春天成為你的妻子。”
李云臨順著她的話,想起那些美好的青蔥年歲,那時的他們多好,人人都說他們倆般配,人人都知道天歌總有一天要嫁給他的。
“后來,你給我戴上手鐲,我明明很生你的氣,卻在那一刻,自私的想一輩子占有裴雪霽的身體,用她的身份嫁給你,因為在我心里,我們也沒有分開過。”
楚天歌說著曾經愚蠢的自己,她發現如今說起這些竟心如止水。
而當初,她是萬萬不能說不出口的,只要去想就是撕心裂肺的痛。
她也沒想到,那些曾讓她崩潰自怨的情感,有朝一日會被自己拿來利用。
李云臨啞聲道:“我到現在都不愿承認我們分開了,可是天歌,你已經離開我兩年了。天歌,回去吧,我會考慮讓你見蕓兒。”
這個女人那么驕傲,心里真有他時才不會服軟。
這番前來的目的他不愿去猜,無非是為了蕓兒,或者哄騙他繼續為她做個昏聵的帝王直至亡國。
楚天歌背過身去,做出擦眼淚的姿勢,實則不動聲色的將自己眼睛揉得通紅。
等她再轉過來時,兩行眼淚盈盈落下。
“是裴雪霽在你這里嗎,所以你要我走,你終究在當年心里就有她了,是不是?”
李云臨揉了揉太陽穴,苦笑道:“我心里有她沒有她,你再清楚不過了。天歌,我見過你愛我的樣子,你如今再怎么演都不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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