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玦沖進屋里后,急促的關上了門,像是被什么可怕的東西追殺,急于逃脫。
孟輕棠不解的看了他一眼,拉過被子遮住露在外面的傷腳。
李玦回到這里,心里更不踏實了。
那個人沒死,那棠棠……
李玦沖過去坐到床邊抱緊了她,悵然若失的恐慌鋪天蓋地的席卷了他。
這番反應,孟輕棠心里倒是一樂。
在瓊王府時,她聽蒙蒙說這兩日要新立太子,看樣子李玦是沒戲了。
李玦緊緊抱著她,恨不得把她揉進自己的血肉里。
“棠棠,你不是要跟我一塊兒死嗎,我們一起去死吧。”
孟輕棠心里直呼好家伙。
好家伙,他肯定攤上事兒了,還想拉她一塊兒死。
我呸。
李玦道:“棠棠,可以嗎?”
“不可以,”孟輕棠好奇得問,“你發生什么事了,誰做了太子?”
李玦被戳中了要害,臉色劇變,錮著她的雙臂越發用力。
他沒法想象李珂亦來問他要人該怎么辦,他不能再將她送出去一次。
她在東宮的那些時日,李玦每一夜都在承受燒心的痛苦。
男人做到這個地步,窩囊至極。
“李珂亦還活著”這一句話,李玦如何也不能讓她聽到。
“說啊,誰做了太子?”孟輕棠追著問。
李玦面不改色的說:“還沒有消息。”
“那你是怎么了?”
她語氣中的殷切,在李玦看來就是關心,焦慮的心靈拂順了許多,“沒事,放心吧。”
孟輕棠在他看不到的角度翻了個白眼。
你要沒事,豈不可惜。
東宮久無主,依然一塵不染,昔日宮人從不敢怠慢。
李珂亦看著隨處可見的枇杷樹,淡淡說了句,“這也太多了,去一些栽點別的。”
宮人趕緊去辦。
他想不起來當初為什么栽了這么多枇杷樹。
只是碩大的東宮之中,總好像缺了點什么。
朝陽峰上掉下去,本以為必死無疑,他卻掉在了一只巨大的仙鶴背上。
他趴在柔軟潔白的羽毛上,由它背去了仙霧環繞的山。
一道銳光掠過,他的視線便被阻了起來。
看不清四周,只覺這地方鳥語花香,溫暖如春。
“要將你的情蠱拔干凈也不是沒法子,需換去你周身血肉,其痛苦你得有個心理準備。且你有些記憶與情蠱已融為一體,會一同去除無可避免。”
如此一來,他幾乎換了個肉體,先前那具被蠶食侵蝕得衰敗的身體已經不復存在。
仙人的動作有些慢,不知折騰了多少時辰,才確保這事兒完成。
從始至終他的眼睛都被仙力蒙住,不知身在何處,不知仙人模樣。
“亦兒,今時不同往日,那孟姑娘不可再做太子妃了。”皇后道。
李珂亦皺眉,“孟姑娘?”
皇后一愣,察覺哪兒不對,緩緩說道:“先前你身體不好,為了給你沖喜便定下了罪臣孟氏的庶女,尚未成婚……”
“罪臣庶女?”李珂亦往記憶里一掏,空空如也,“這個身份的確不合適,母后看著辦即可。”
皇后點了下頭,慶幸得吸了口長氣。
原怕他執拗要娶孟輕棠,如今倒是啥忌諱都沒有了。
李珂亦轉進自己的寢殿,銅鏡臺上竟有女子的胭脂釵環。
“把這些拿走。”
床榻上兩個軟枕也尤其沒有必要。
沈呈忍不住道:“殿下,你如今沒了情蠱,就不必再忌諱……”
李珂亦親手把柜子里的女子衣衫拿了出來。
“我知道我忘了一個女人,我曾經大概很喜歡她,為她甘愿一死,可這是極不應該的事。我是太子,不該只知兒女情長。若她是我迷失心智的禍緣,便當斷。沈呈,若能尋到孟姑娘,替我安頓好她,不必回稟。”
沈呈目瞪口呆,“殿下,沒必要這樣吧,當初孟姑娘……”
“軟肋便是致命的弱點,沈呈,我已經死過一次了,該為母后和自己打算了。”
這番話也有道理。
沈呈愣生生地把“孟姑娘當初有了身孕”這句話憋了回去。
孩子這東西,太子跟誰都可以有。
為慶太子平安歸來,皇帝大擺筵席,李玦不得不出席。
李玦懶得演一副兄弟情深出來,未跟著旁人去敬酒,獨自一人悶飲。
瓊王攜壺過來打斷了他的獨酌,“六哥啊,太子回來了,那太子妃也該出現了吧?”
李玦看著他臉上晦暗不明的笑意,恍然大悟,“八弟早知道太子回來了?”
瓊王倒酒敬他,“這不重要吧,六哥。”
李玦笑了笑,“畫蛇添足,你當我跟太子之間,還需要一個女人來挑撥?早就水火不容了。倒是你,太子妃她最討厭被當作工具使,枕邊風一吹,你看太子還拿不拿你當兄弟。”
瓊王道:“立場同便是兄弟。”
“非我本族,其心必異。”李玦掂起酒樽,笑著說道,“再忠的狗也辨不清主子的心思,你還親手把太子妃交給了我。你猜太子他怎么看待這個事兒?”
喧鬧之中,無人聽清他兩交頭接耳的說了什么。
瓊王臉色微變。
李玦繼續附在他耳邊說道:“太子妃會說些什么,你我都無法預料。為了彼此順利,你必須對太子妃的行蹤一無所知。你若透露分毫,便是自掘墳墓。”
李珂亦注意到竊竊私語的他兩,從喝不完的敬酒中抽身過來。
“六哥,八哥,說什么呢這么高興。”
李玦皮笑肉不笑道:“這不是你回來的事兒,夠我們高興地喝上一壺。”
“那便多喝點。”李珂亦笑著給他倒酒。
李玦接過,勾了勾唇角,“太子什么時候大婚,這杯喜酒快了吧。”
李珂亦尋思著,這李玦定是要看他笑話,娶個罪臣庶女做太子妃,滑天下之大稽。
“孟氏失蹤,父皇母后會另覓太子妃人選,我年紀也不小了,此事應當不會太久。”
涼薄的一聲“孟氏”,在李玦心里勾起了個巨大的疑問。
另覓太子妃人選?
跳崖前,李珂亦一臉去意已決,只留下一句話,“李玦,你傷害她夠多了,今后不要再折磨她了。”
他分明是愛棠棠的,才會在姑蘇軟磨硬泡那么久。
而今為什么都不問他棠棠的下落?
李玦心里面覺得古怪的很,百思不得其解。
瓊王忍不住問:“之前那位太子妃的名份怎么算?”
李珂亦眼簾微動,道:“罪臣之后,怎配在我東宮有名份,今后不必再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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