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飛呼吸急促的起來,他不知想起了什么,緊緊盯著她的額頭,她鬢發間有個淺淺的痕跡是她撞墻留下的。
他不知輕重的握緊了她的手腕,“你敢死,我殺了張深時,你知道我做得到,殺人于我而言跟宰只雞是一樣的。”
傅菁手腕被捏碎了一般疼,忍不住打了個寒顫。
張深時……
她和張深時的日子那么恬靜,張深時敬她,疼她,但凡擁有過那樣的溫柔,回頭來面對祝飛,再也看不入眼。
祝飛似是覺得自己的警告不夠威懾力,帶著薄繭的手摸上了她的臉,像是撫摸一只柔軟的小貓,嗓音森寒。
“對了,若是潯城人都知道熊想想的母親遭人輪了,那個熊想想,該怎么活下去?”
傅菁的雙眼驚懼睜大。
“你說什么,你……”
祝飛笑著說:“不然你以為秦姮為什么出家?”
傅菁惱了,抬手一巴掌拍在他臉上。
“你胡說!”
關于秦姨出家城里有各種各樣的說法,這是最難堪的版本,她不是沒聽說過,可她同大多數人一樣,都是不信的。
她力氣小,這一巴掌是拍的真有勁,祝飛臉上吃了痛,笑意反而更深了。
“不信么?是真的呢。她本要尋死,是公子拿秦家的榮華和熊想想的余生,換她退而求其次的活了下來。”
“熊想想一點兒都不知道呢,她是真傻,傻到以為是她爹和傅二爺兩個氣得秦姮出家了。”
“怎么可能呢,秦姮是怎樣的女人,我在別人嘴中也了解一二,她會是個被感情傷了心,就拋棄一雙兒女出家的人么?”
“阿菁,你看可能么?她就是被人輪了,整個過程,我是親耳聽到強暴她的人說的……”
外面的風加劇了一些,馬車顛簸,厚厚的錦簾時而漏風,寒意時不時的灌了進來。
傅菁更重的一耳光打在他泛著淺紅掌印的臉上。
“你還笑得出來?”
她氣得顫抖,手也在顫抖。
“祝飛,你瞧瞧你這樣,真叫人惡心!”
他竟然笑著說別人的遭遇。
那些痛不欲生的苦難,在他看來是引以為樂的笑話。
他究竟是現在瘋了,還是他從前一直都是這樣一個瘋子?
她抵死掙扎開來,祝飛有意地松開了她,卻在她半個身子都探到外頭,要跳下馬車的時候,又將她一把拉了回去。
“熊想想攔著我見你,她是不是還讓你遠離我?”
傅菁越掙他抓得越緊,手腕像是要被捏碎了般。
她絕望了。
“沒有,想想沒有那樣說!”
想想一遍遍的問過她真的確定不跟祝飛在一起嗎,想想從來不干涉她的決定。
可是祝飛不那么想,祝飛覺得他們之間的關系,就是暴露給熊想想知道之后,才迅速惡化了。
“她還勸你嫁張深時了是不是?”
“沒有!”
傅菁瞪著他,明明白白的說:“別發神經了,那都是我一個人的決定。”
“你若堅持認為傅菁在祝飛那里,便去金陵城找他,只不過宗正少卿的府邸,怕是不好進。”
熊想想認定了這事是祝飛干的。
一來祝飛回金陵城的時間太過巧合,傅菁剛一失蹤,人這邊就打包走了。
二來替人傳話的小廝被找到了,他就是收錢辦事,銀錢一到位,他立馬就招出了指示之人是何模樣。
眉清目秀,一襲綢緞白衣,青色腰封,手握之劍jing雕銅鞘。
這不就是祝飛?
只是熊想想有口難言,不能告訴張深時,否則等傅菁回來,就很難再繼續過日子了。
熊想想也自然明白,憑她根本進不去祝府,更別說從祝飛手里要人。
不光是她沒這個本事,張家加上秦家都不成。
貿貿然的去,無異于以卵擊石。
她看著白修,白修也看著他。
就這樣對視半晌,白修繃不住了,打破了這沒話說的局面,“總要想辦法吧?”
“還能有什么辦法,無非就是倚仗你,”她怎么想就怎么說了,“我又沒別的資本來叫你辦事,出賣色相你又不要,說到底,幫或不幫在于你。”
白修愣了一下,然后說道:“你總該試一試……”
“試一試求你?”熊想想平靜的看著他,“我的難處你再清楚不過了,愿意幫你自然會幫。何況提出了我的想法,你也不會按著我的思路走。”
白修眉稍微微一蹙,“未必不會。”
“你也不可能為了傅菁,親自去趟金陵城的,我沒什么指望。”
熊想想幾乎有點自暴自棄了。
這事攤上賀飛,她就是告官也無路。而宗正少卿祝大人如此維護白修,白修也斷不會跟祝家鬧不愉快。
這就是血淋淋的現實在眼前,她除非到大理寺外鳴冤鼓去,指望那大理寺卿能鐵面無私。
大不了就是命留那里。
想到此處,熊想想深吸了一口氣,朝白修揮了揮手,“再見。”
“我可以去趟金陵城。”
踏出門前,他低醇的聲音響起。
熊想想詫異的回頭,“你愿意幫我?”
白修點頭。
姥姥大壽在即,他本來就要去金陵城的。
順手去要個人而已,祝大人那邊肯定是沒問題,就是祝飛肯不肯配合的事了。
“我會盡力,但未必能找回傅菁。”
熊想想看著他,反復確認他不是在開玩笑后,心里頭有種抓住了救命稻草的狂喜,“什么時候出發?”
白修想了想,“明日一大早。”
現在天色已晚,沒必要趕夜路去。
“好,我回去收拾東西,明日一起走。”
“你不必太擔心,祝飛對傅菁有情,不會傷害她的。”
熊想想聽了這話,無力的笑笑,有情?這更像是有仇吧。
但她還是對白修點了下頭。
她曾不止一次的想要遠離白修,可一而再的尋他幫忙。
這就叫打臉吧,這臉實在是啪啪響。
這車廂已算寬大,可熊想想總覺得太小了,他們面對面坐著,這樣的車廂里,任何舉止都太過明顯。
幸好他的視線一直在手中書上。
外面風有些大,熊想想不喜吹風,很想把車床簾子給掀下來,可白修偏偏要在車里看書,這掀下來就沒光了。
“我來做你的光?”
這躍躍欲試的話一入耳,白修難以置信的抬頭看她。
他曾經對她說過。
沒有人想活在黑暗里,只要有人肯拉一把……他也許就走進光明了。
難道她也一直記得?
所以現在是她的回應?
熊想想見他目光柔和期待的看著自己,似在等著她接下來的動作。
她放下了寶藍色車窗簾,車廂里暗了許多,還能看清彼此的身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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