巳初,雍正才回來,穿著明黃色的龍袍,大步跨入內殿。
武靜蕊起身迎了上去,雍正遣了伺候的人,牽了她的手,瞧著她神采奕奕的臉,嘴角揚了揚,“賴了一夜,可滿意了?”
武靜蕊嗔道:“皇上說什么呢?什么賴不賴的,臣妾聽不懂。”
雍正捏捏她的手心,“故意睡著,留在朕這兒不走,不是無賴是什么?如你的意,朕的威嚴盡掃,若傳出去,怕是御史的折子就要擺在朕的面前了。”
“哎呀,小事而已,御史犯得著為此得罪皇上嗎?臣妾只是睡著了,誰能控制?不過在此歇了一晚,未免太小氣了。”武靜蕊抱怨著,滿臉不高興,“皇上還怕那些打嘴仗的不成?”
見她如此狡辯,雍正搖了搖頭,“小事?旁人可不會如此認為。”卻不與她計較,“今日天氣甚好,朕與你一同賞景,如何?”
“好啊。”一聽此話,武靜蕊彎了眉眼,十分樂意地應承了下來。
圓明園景色優美,賞景再合適不過,皇帝的龍輦與貴妃的儀輿一出現,太監前面持鞭開道,所有的宮人全部退避,唯恐沖撞了圣駕。
后湖邊的空氣清新,夏日的風并不熱,吹到臉上甚是清涼舒爽,下了儀輿,走在湖邊,欣賞著滿園風景,心情怡然。
“皇上可還記得溫憲公主?”武靜蕊側頭,忽然道。
雍正怔了怔,眉頭一緊,“為何提起溫憲?”
武靜蕊笑道:“昨兒隨寧忽然說起來,隨寧至今不曾有喜,女孩子嘛,還年輕,難免心有憂慮。說起來,臣妾都不曾聽說過舜安顏的事跡,當初他與溫憲公主是否感情很好?是因為溫憲公主……舜安顏才鮮少再露于人前嗎?”
她也是后來才想起來,佟家還有過一位額附,當年的舜安顏尚了先帝的五公主溫憲,只是溫憲公主紅顏薄命,年紀輕輕就沒了。
因此佟家這份榮耀也就沒了,又有先帝遷怒,之后舜安顏便幾乎斷了仕途,鮮少出現在人前。
舜安顏是葉克書的庶長子,但實際并非葉克書親生,而是葉克書的親侄兒,因葉克書的二弟英年早逝,其獨子舜安顏年幼,便被過繼到了葉克書的名下。
雍正臉色驟然一沉,抿了抿唇,“自打溫憲病逝,舜安顏便放縱無度,只知在外風花雪月,后先帝震怒,舜安顏被逐出佟家。”說到此,神色略緩,“但溫憲生前,他們夫妻感情甚篤,溫憲去后,他才變成如此,故而朕也就不予理會。”
原來如此。
那這舜安顏還是個癡情之人,但妻子沒了,就淪落如此,實在不夠體面,心態不行啊。
究竟是因為心愛的妻子沒了,傷心過度,還是因為沒了公主額附這個身份,又被先帝遷怒,逐出佟家,前途盡毀,所以自甘墮落?
雍正看向她,“隨寧是朕的女兒,若她有喜,朕自會安排最好的太醫,最好的穩婆,斷不會叫她步溫憲的后塵。無論何種情況,朕都會先保證隨寧的安危,你何須擔心?”
“臣妾自是沒什么可擔心的,只是怕隨寧受罪,女人家孕育孩子的痛苦豈是旁人能理解的?但愿額附待隨寧是真心的,能一直陪在隨寧身邊,給她愛和勇氣。”
女人要么一輩子靠自己,不對男人動心,若是動了心,那就一定要被呵護的。
雍正拍拍她的手,“放心,佟佳裕興不敢對隨寧不好。”
正當說著話,前方出現一個人,武靜蕊詫異,誰敢在此時沖撞御駕?不要命了?
大太監蘇荃不等皇上吩咐,立刻上前,回來后尷尬地稟道:“回皇上,是個宮女,不小心崴傷了腳。”
宮女?
哪個宮女這般大膽,擋在皇帝出現的路上?還正巧崴了腳,分明是圖謀不軌。
但一個宮女怎會有這樣大的膽子?又怎會知道皇帝會路過此處?
還是聽說皇帝來了,就故意“崴了腳”,在此等著?
看蘇荃的表情,明顯也看出這宮女的心思,更何況皇帝。
果然,雍正臉色黑了,“拖出去杖責二十板子!”
嘖,還真是毫無憐香惜玉之心啊,不過她喜歡。
她絲毫不同情那個宮女,既然是特意在此等候,就是別有用心,既然敢做出冒犯圣駕的事,就該有這些思想準備。
真當雍正是那輕易能被人迷惑的男人了?
誰知蘇荃沒動,而是再次稟道,“是、是瑾妃身邊的人。”
年氏?
武靜蕊更詫異了,年氏身邊怎會有如此不知輕重的人?這分明是給年氏找麻煩來的。
她很好奇雍正會如何對待此事,是饒了那宮女,還是遷怒瑾妃?
不過武靜蕊更希望看到瑾妃不好過,所以她趕在雍正發話前開口,“既是瑾妃的人,想來只是不小心路過此地,又恰好崴了腳,并非故意沖撞圣駕,皇上不如遣個人送那宮女回去。”
也好看看瑾妃的反應,若瑾妃只是小懲大誡,就是瑾妃授意,若瑾妃借機重懲了宮女,那就是宮女自作主張。
得知雍正親自派人送宮女回去,瑾妃定會多心,想必會氣歪了鼻子。
那就有的好戲看了。
雍正臉上本是怒火,聞言臉色緩了些,道:“既如此,派人送她回去,告訴瑾妃,管教好她身邊的奴才。”
這是警告了,絲毫不給瑾妃留情面。
落在旁人眼里,就是瑾妃故意讓身邊的宮女勾引皇上,卻沒如意,還被皇上訓斥了。
這下子瑾妃要臉上無光了。
武靜蕊勾了下唇,直接對蘇荃吩咐,“先讓那宮女過來一下,本宮瞧一瞧,既來了,不給皇上和本宮請安怎么行?”
絲毫不介意惹怒皇帝。
雍正只是看了她一眼,皺了皺眉,卻沒阻止。
蘇荃一看如此,便明白了,立馬過去喚宮女過來。
宮女一瘸一拐,低垂著頭,身姿裊娜纖細,額頭光潔飽滿,肌膚如雪,容貌氣質與瑾妃不相上下。
瞧著約莫十七八歲的年紀。
一個宮女都有這般紫姿色,瑾妃可真大度,比齊妃大度多了。
宮女抿著唇,忍著腳上的傷,艱難地跪下,磕了個頭,“奴才給皇上請安,給貴妃娘娘請安。奴才不小心沖撞了皇上和貴妃,罪該萬死,求皇上和貴妃娘娘饒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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