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晚的話讓鄭涵宇一愣,點了點頭道:“你的猜測也不是沒有可能,要是里正夫人還清醒著,你覺得她會做什么呢?”
“靈魂被禁錮,人是不是就不能入輪回?”徐晚琢磨著,里正夫人可能想找人收拾掉厲鬼,但由于她不能明說,所以只能暗暗提示。
“徐姑娘的意思是里正夫人想入輪回,逃脫厲鬼的控制。”鄭涵宇結合前后發生的事,確實發現里正夫人有點獨特。
“鄭公子,你對鬼怪了解多少?”徐晚不知道,這個世界的鬼怪是不是她知道的那樣,所以要問清楚。
“厲鬼一般都是冤魂索命,被人無辜害死,心有不甘,以不入輪回為代價形成的怨氣鬼靈。”鄭涵宇端坐在大樹下,面向著大樹,目光細細的打量。
徐晚點頭,鬼怪的形成跟她知道的差不多,“它殺了一村的人,要報的仇也報了,那它還在執念什么呢?”
“拉著所有人陪它一起痛苦。”這點鄭涵宇很好理解。
鬼怪大多心思狹隘,既然我不好過了,那大家都不好過。
扣押下靈魂,日夜折磨愚弄,這是充滿仇恨的厲鬼最喜歡做的事。
“鄭公子,要是解開厲鬼的執念,送它入輪回,它是不是就會放過所有人。”徐晚也靠著鄭涵宇坐下。
沒辦法,親眼看著那么多人被一片樹林吞噬,她打心眼里害怕。
當然是能靠這個活人有多近就有多近,起碼她知道自己不是一個人。
“徐姑娘,這個問題很難,充滿仇恨的厲鬼,你還指望它有理智不成。”鄭涵宇搖頭,覺得徐晚是在異想天開,從來都只有收服或者打散厲鬼,未曾有人把厲鬼送入輪回。
因為去了地獄,殺了那么多人,等待厲鬼的也會是十八層地獄。
“鄭公子,你有沒有聽到人在哭?”徐晚突然側耳,那聲音越發清晰,就像在她身后傳來的一樣。
“什么哭聲?”鄭涵宇轉眸,疑惑的看向徐晚,結果發現剛才還跟他說話的人,這會已經軟軟的倒在地上睡著了。
連忙走到女子身邊,拍了拍她的手臂呼喊起來,一連幾聲,徐晚都沒有回應。
“徐姑娘……該死,大意了。”鄭涵宇很懊惱,在他的眼皮底下,他讓徐晚中招了。
還好,戴在她頸間的符箓沒有任何反應,說明她沒有性命之危。
只是,徐姑娘昏迷前說的哭聲是什么?
對了,里正夫人也說過這片林子夜里天天有男子的哭笑聲。
絕望而凄涼的哭聲。
這一切有什么關系?
鄭涵宇的臉色凝重起來,守在徐晚面前寸步不離,以防意外發生。
夢里。
徐晚走在森林里,她只覺得很冷很冷,雨一直下著,澆濕她的頭發和衣服。
她身上的溫度也越來越涼,直至冰冷的麻木。
她的耳邊,一直有人哭著喊著同一句話。
“不過是一文錢而已!”
“不過是一文前而已!”
“不過是一文錢而已……!”
那聲音越說越凄厲,撕心裂肺,似是無盡的怨恨,又像是無處可說的冤。
徐晚抿著嘴,不管那聲音怎么在她耳邊喊,她都沒有回頭,也沒有叫喚。
咬牙不知走了多久。她來到一顆大樹下,雨還是嘩啦啦的下著。
雨水進了眼睛,生疼生疼的,她費了好大的力氣抬頭,看著這顆人形大樹。
那樹上有東西,那東西倒吊著,模樣還挺大的,只是在枝葉的遮擋下,很難看清楚是什么。
她忍不住又走近了幾步,抹了抹臉上的水漬,再次抬頭,她看清楚了那東西的輪廓。
卻也把自己嚇到了,她的牙齒咯咯作響,身體又冰又涼,視線卻不受控制般,死死的盯著。
那是一個倒吊著的人,用一塊不知什么布裹住了全身,脖子間還被繩子栓住,兩只眼睛凹陷下去,空蕩蕩的,像是在看著她。
“不過是一文錢而已……不過是一文錢而已!”
徐晚猛然低頭,順著聲音看過去,兩米外,那里站著一個人,他的嘴里一直念叨著一句話。
那是個很年輕的男子,身形單薄不說,還瘦骨嶙峋的。他深凹下去的眼睛看著她,眼里滿是痛苦不解,呢喃成了他的一種本能。
“一文錢,為什么是一文錢?”徐晚咬牙出聲問,她知道,他想告訴她什么。
她冷得直哆嗦,冰冷的雨水澆在身上實在是太冷了。
“他們因為一文錢把我吊在這樹上,雨下得很大也很冷,好希望有人來救我。
可那雨不停的下,雨水浸濕布料,漸漸的我呼吸不上來了。
我一直在這等啊等啊!
為什么沒人來救我?
為什么要把我一個人吊在這里?
不過是一文錢而已,為什么要這樣對我?”男子痛苦的質問。
聽完男子的話,徐晚愣愣的呆立當場,因為一文錢而殺一個人,這是什么可怕的事情。
沒有災害,沒有饑餓,沒有理由,就因為一文錢,造就了一個厲鬼,隕失了這么多人命。
這回她不只身體,心里更冷。
她不能回答,也不知道該怎么回答,只是哽咽著難受,然后哭出了聲。
莫名的悲哀,席卷她的全身。
男子的所經受的一切,在這一刻,她覺得自己也經受了一遍。
是啊!不過一文錢而已,一條人命還不如一文錢重要嗎?
在徐晚悲戚不已時,她聽到鄭涵宇的聲音,“徐姑娘,別哭了,那都是夢,醒過來就沒事了。”
“哇!鄭公子,我好難過,好痛苦。”徐晚忍不住抱著面前唯一的溫暖,她的思緒還停留在夢里,爆發的感情瞬間將她淹沒。
哭泣,成了一種本能。
鄭涵宇僵硬了片刻,還是縱容了徐晚一回,笨拙的拍了拍她的后背,無聲的安慰著。
罷了,就讓她抱這一次吧!
雖然不知道厲鬼讓她看見了什么,不過能讓她哭得這么傷心,肯定不是什么好事。
她可是個見到妖怪都不害怕的姑娘啊!
能讓她哭泣至此,肯定是難過得扛不住了。
鄭涵宇眼中閃過一抹心疼,那情緒太快,連他自己都沒察覺。
哭夠了,徐晚才慢慢講述自己在夢里看見的一切。
鄭涵宇根據徐晚的話,仔細在那顆樹下尋找,果然在樹葉間看見一個倒吊的包袱。
經歷過風吹日曬,那包袱很破舊,卻還是能看出,那里曾經裝著一個活人。
人心是善良的,只是有時候也是惡毒的。
善良不易,惡卻只要一個念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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