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黃昏陽光比較柔和,魏嬈便在外面騎馬,或是在附近的村鎮逛逛,或是沿著官道盡情奔馳,到了陽光強烈的時候,魏嬈就回到馬車上休息,如此一來勞逸結合,趕路比之前變得有趣多了。
她去哪兒,陸濯始終跟著她,落在隨行的眾人眼中,倒成了夫妻恩愛。
行路到第六日,眾人在一處驛站下榻。
仍是魏嬈與碧桃住一間,陸濯住隔壁。
“姑娘,世子天天跟著你,寸步不離的,到底是什么意思啊?”
白霧繚繞,碧桃一邊動作溫柔地為主子擦拭,一邊壓低聲音問道。
魏嬈坐在浴桶里,愜意地閉著眼睛,聽到碧桃的話,她哼了哼:“能有什么意思,他是怕我一個人亂跑出事,回去不好向老太太、老太君交代。”
兩人單獨相處的時候碧桃根本看不見,便也看不出什么,納罕道:“姑娘這么美,世子爺與您一路同行多日,真的沒有一點動心?”
碧桃真是想不明白了,自家姑娘的美貌,她一個女子都愛得不得了,巴不得一輩子都待在姑娘身邊伺候,世子爺一個年紀輕輕的男人,竟然一點都沒有被姑娘吸引?
魏嬈不以為意,笑道:“娶妻娶賢,納妾納色,有的男人只把美人當玩物,娶妻必要娶那賢良淑德的名門閨秀,于己于家族都體面,咱們身邊的這位世子,眼睛長在頭頂,處處看我不順眼,怎會因為我的臉便動心,他肯陪我做戲,已屬難得。”
碧桃咬牙:“好名聲有什么了不起,當初世子爺病得要死了,那謝六……”
魏嬈搖搖頭,打斷了碧桃:“別人如何都與咱們無關,也莫要議論了。”
碧桃不議論,只是惱火神仙一樣的世子爺竟然是個只看名聲的糊涂蟲。
因為世子瞧不上她的主子,翌日趕路時,碧桃只低頭坐在車上打絡子,趙松過來幾趟沒話找話,碧桃都沒理他。
下午,一行人終于來到了錦城城門前。
魏嬈第一次離開京城來到這么遠的地方,坐在馬車里,腦袋湊在窗簾縫隙前,偷偷地觀察外面的情形。
錦城是青州府城,也是北地軍事要塞,城墻厚重而高聳,氣勢巍峨。
再看進出城門的行人,無論男女似乎都比京城的百姓要高出一截,男子高聲說笑,女子言行舉止也更爽朗一些。
她歪著身子,看得津津有味,陸濯端坐在一旁,對她這般舉止已經見怪不怪,更不會試圖去干涉什么。
錦城內有官員驛館,接下來的兩個多月一行人都會住在這邊。
驛館官員熱情地迎接了陸濯。
神武軍今年要招兵,已經提前派人來知會當地官員了,驛館做好了準備,陸濯抵達驛館不久,錦城知府、參將等地方官員也一起前來拜會。陸濯讓魏嬈先行安置休息,他去驛館的會客廳與一眾官員應酬。
驛館派來四個小丫鬟、兩個婆子伺候陸濯、魏嬈,如此后宅除了碧桃全是外人,晚上陸濯肯定要與她睡一間房的。
趁陸濯應酬時,魏嬈先泡了一個熱水澡。
夜幕降臨時陸濯才回來,已經用過了飯。
魏嬈坐在榻上看書,碧桃恭敬地問道:“世子爺要沐浴嗎?”
陸濯看向魏嬈。
魏嬈放低手中的書,不甚在意地對他道:“我已經洗過了,世子要洗的話,等會兒叫婆子將浴桶搬到內室,人退下后,你在里面洗,我在外面看書,世子洗完了我再進去。”
屋中燈光柔和,她臉上殘留幾分沐浴過后的酡紅,姿態憊懶,腔調也帶著一絲慵懶的嫵媚,好像對眼前的男人不太上心,卻不知這樣的忽視更容易激起男人對她的征服欲,想抬起她的下巴,逼著她正眼瞧過來。
這樣的念頭在陸濯腦海里飛速掠過,快得仿佛從未冒出來一樣。
陸濯徑自吩咐碧桃去備水,然后坐到榻上,如正常夫妻一般同魏嬈講起今晚都見了哪些人,明日又有什么行程安排。
等碧桃領著婆子們抬水進來,兩人仍是低聲交談的親昵姿態。
驛館里對仆人的約束沒有名門世家那么嚴格,其中一個婆子抬完水從內室出來時,偷偷抬起頭去瞄榻上的英國公世子夫妻,第一眼見到的是側躺著用胳膊肘支撐上半身的世子爺,俊美的臉就不像凡間能養出來的,世子爺與世子夫人挨得很近,往前低低頭,頭便能枕到世子夫人盤坐的腿上。
婆子的第二眼,看到了坐在世子爺身邊的世子夫人,穿了一件水綠色的褙子,烏黑如云的發間插了支鑲寶石的金釵。世子夫人低垂著臉,輕聲細語地不知在與世子爺說著什么,婆子明明沒有看清她的容貌,卻覺得這位世子夫人很美很美。
就這么兩眼,婆子還沒有看夠,人已經走到次間門口了。
婆子有點失望,但也非常興奮,在這邊伺候兩個多月,回頭有的是談資可聊。
下人們一走,陸濯毫不耽擱地坐了起來,站到地上,再看榻上的魏嬈,若無其事地繼續看書了。
陸濯斂眸,前往內室沐浴。
脫衣服時,陸濯仿佛還能聞到她身上那似有若無的清甜桂花香,她持書的白嫩小手,仿佛也近在眼前。
如果兩人是真夫妻,剛剛那種相處的狀態似乎也不錯。
解了衣衫,陸濯跨進浴.桶,想到就在隔壁榻上看書的魏嬈,他刻意放輕了動作。
魏嬈能聽見他撩水的聲音,不過這聲音帶給她的影響與碧桃、柳芽洗巾子的聲音差不多,魏嬈心平氣和,對陸濯沐浴的畫面并不好奇。
陸濯洗得很快,約莫一刻鐘的功夫就跨出浴桶擦身更衣了,等他出來的時候,只穿了一身白綾中衣。
魏嬈抬眸看去,見到這樣的陸濯,馬上又收回視線。
陸濯低聲解釋道:“該睡了,再穿外袍倒叫人起疑。”
魏嬈對著書頁道:“無礙,世子昏迷不醒那幾日,我也見過。”
陸濯并不想回憶當時的自己,問魏嬈:“要下棋嗎?”
魏嬈沒興趣:“我棋藝不jing,也不喜歡下。”
陸濯喊碧桃帶人進來收拾,然后盤腿坐到魏嬈身邊,低頭看她手里的書。
魏嬈只當他又要開始做戲了,臉上露出笑容,將書往他這邊挪了挪。
陸濯看了幾行,發現這是一本講述武俠英雄的話本,倒頗符合魏嬈的性情。
“都是胡編亂造,你也信?”陸濯點評道。
魏嬈:“信不信的,看著有趣便是好書。”
陸濯不予置評,只是沒什么話可說,便跟著她一起看。
碧桃領了抬水的婆子們出來,瞥見榻上幾乎快要依偎到一起的世子爺與姑娘,尤其世子爺只穿了中衣,一個面如冠玉,一個容貌嬌媚,如此養眼的一對兒,碧桃不禁有些可惜,要是真的該多好。
戲演完了,魏嬈安排碧桃去耳房睡,上房這邊不用守夜。
碧桃退下去了,魏嬈叫陸濯去關上外面的門。
等陸濯關門落了廳堂的燈回到次間,就見魏嬈從里面抱出一床被子與枕頭,丟到次間的榻上,拍了拍小手對他道:“這兩個多月,你都睡外面。”
陸濯笑道:“好。”
魏嬈沒管他鋪被子,轉身回了內室,關門落拴。
那聲音陸濯聽得清清楚楚,仿佛魏嬈在瞪著眼睛警告他,不要對她動不該有的心思。
陸濯苦笑,就這樣,母親還指望抱孫子?
自己鋪好被子,落了燈,陸濯躺到了陌生的驛館榻上。
陸濯平時很少做夢,今晚不知怎么回事,他竟然做夢了。
夢里還是這座驛館,兩人還是做戲,魏嬈在看書,他坐在旁邊陪她。后來丫鬟退下了,魏嬈抱了一床被子出來,只是夢里的魏嬈沒有無情離去,她很是溫柔體貼地幫他鋪好了被子,像一個真正的妻子。
陸濯被她的溫柔吸引,情不自禁走過去,從后面抱住了她。
她竟然沒有抗拒,羞澀地閉著眼睛,她身上的桂花甜香更加濃郁,陸濯難以克制,一邊輕嗅她的脖頸,一邊問她是否愿意做他的妻子。
她很是欣喜地點點頭。
陸濯便將她壓到了榻上,她的身體如他想象的那般……
夢到這里,大概沒有男人舍得醒來,可陸濯生生被自己對魏嬈的褻.瀆驚醒了。
漆黑不見五指的深夜,只有他粗重的喘.息。
睜開眼睛之前,陸濯伸手摸了摸旁邊。
那里空無一物。
確定魏嬈不在身邊,剛剛那些只是一場荒誕的夢,陸濯的呼吸才慢慢平復下來。
魏嬈不想給他,便是做夢,陸濯也不會占她半分便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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