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最好了。”
之前她沒蘇醒的時候,桓羽生就已經定下了要把她和月知恩送往暇山的計劃。
她一個現在沒錢沒身份的人,只能聽之任之。
好在,暇山有素波照應,應該,也會如桓羽生所言,勝過其他地方許多。
“桓羽生——”李杳杳柔聲叫住他。
桓羽生回頭。
“你這衣服——”李杳杳指了指他腰側,因為傷口而浸著一片血污的位置。
桓羽生順著李杳杳眼睛的方向,看向自己身側,他臉紅了。
“抱歉李姑娘,雖然咱們這路引,身份證明一應都是全的。但是為了保險起見,一路上,除了去那些農人家買些必要的吃食。我們都盡量不下車。因此,也實在沒什么換洗衣物,著實,污了姑娘的眼了。”
“倒不是為了這個.“李杳杳輕聲笑了:“這兩次蒙您搭救,感激不盡。您做事謹慎。我是知道的。我這臉,還是少讓人看到的好。您的行蹤,也是少一個人知道的好。說起來,您也是為了掩護我們,若不是為了我們,您也不至于在馬車里顛簸這么些天,風餐露宿,連旅店都不曾住過,一直陪著我們睡在馬車里。”
李杳杳這話說的分外客氣,全不似之前剛剛蘇醒時的親密。
桓羽生聽著,悵然若失。
李杳杳轉身,從身側拿出一小包衣服來。
“桓大哥,這是之前您睡覺的的時候,我讓月知恩去找吃食的時候,順便找了戶農人家要的一件他們不要的衣服,和些許針線,您把這衣服換上。把這破了的衣服換下來,我為您補補。”
“這——”桓羽生萬分不好意思,“這——這不用了吧。”
“桓大哥,之前,我們一直避開去街市,城中,不住旅店,不去買吃食。可是,這沒多久,就要進瑕山了。在瑕山,您再穿著這身有血污的衣服,只怕是更引起別人注意。所以——您脫下來,我為您處理吧——您對我有兩次救命之恩,我做這些,是應當應分的。“
桓羽生仍舊是不答應。
”不不不——姑娘,我知道姑娘一片好心,只是_——于情于理,我都不應該讓姑娘為我做這些。這都是貼身之物,我自己處理就好。”
李杳杳見他堅持,便也不再勉強,抱著被子,縮了回去。
桓羽生接過李杳杳放在被子上的那個小布包,不放心的問了句:“知恩他——沒引起注意吧?”
“放心。沒有,他和我說,他去偷偷拿的。拿了以后,放下了幾個銅錢。”
桓羽生拿起那件衣服,對著自己的身量比了比,害羞起來。
“李小姐——”
“——哦。”
李杳杳了然。
果然和上輩子一樣,生怕這肉體被自己看了對不住冷立林。
李杳杳閉上眼睛。
“桓公子,你放心換吧。我不看。”
一陣衣服的簌簌聲響過。
桓羽生小聲道:“李姑娘,我換好了。可以睜開眼了。”
李杳杳慢慢睜開眼,只見桓羽生拿起他原來那件一片血污的衣服,穿針引線,補了起來。
李杳杳看著他,感慨:“你也是不容易啊,堂堂男子漢,還要會做這個。”
李杳杳知道桓羽生自己會縫補。
他出身貧寒,又孝順,不忍心讓長輩為他煩憂。
因此,他從五六歲起,就會自己縫補自己破了的衣服鞋襪。
桓羽生沒想到李杳杳對此,這么平靜的接受了。
他一邊飛針走線,一面答話:“李小姐,實話實說,方才,我都十分不好意思。,甚至,還有些忐忑我一個大男人,反而會做女紅,會不會讓你覺得我,沒有男子漢氣概,可是方才,我聽你這么說,心下便坦然了。李小姐,你不是俗人,不會以這世上普遍的男女分工來判斷事物。”
李杳杳也笑了:“這女人,也不是天生就會女紅織補。就拿您的好朋友冷公子來說,他一個豪門公子,還是全安國最好的裁縫呢。別說桓公子您是從小因為什么而會女紅,就算您是真心喜歡這個,才去學習,去做,也沒什么。這又不是什么壞事。”
“我——可能讓您說中了,我家道貧寒。父母都忙于勞作,沒什么jing神照顧我。我記得我小時,大概,也就五六十的樣子吧。我的衣裳盤扣掉了,我去找我娘,求她幫我補。但是我娘只是給我一根針,一根線,讓我自己去補,不要耽誤她曬麥子。那時,我就開始自己學著補衣服了。這說來也奇怪,就熟能生巧,自己補著補著,就什么樣的針法都會了,不但會補自己的,還能把爹娘的也補了。做這個,說不上討厭。反而——在做這些的時候,心情,還會平靜許多,許多煩惱,也都會放下——”
說著說著,桓羽生自知失言,住了嘴:“看我,說些這個,讓李姑娘你見笑了。”
“不會。”李杳杳搖搖頭,“孝順,怎么會讓人笑呢?”
桓羽生三下兩下,便補好了衣服。
他找出一塊之前沒吃完的生姜,用力用手攥住那生姜。
生姜被他生生的擠出汁液來。
桓羽生很珍重的用那片有血污的位置接住那些生姜汁液,開始小心翼翼的蘸著那些汁液,揉搓。
李杳杳看著眼前的這一幕,更加生出了恍如隔世之感。
上輩子,桓羽生被朝廷派去協助揚老將軍鎮守瑕山。
李杳杳擔憂自家夫君的安危,不顧其他人勸阻,也毅然決然的跟著他一起去了瑕山。
奈何,因為雍西的進攻,朝廷財力吃緊,只是兵馬糧草,供應起來,都困難。
桓羽生,揚將軍要不停的上書請求支援,又要不斷的應付敵人的進攻。
李杳杳看在眼里,急在心上。
她把她帶來的所有金銀都為桓羽生換了糧食。
奈何,也只是撐了十五日。
她沒什么其他能做的。
只是放下大小姐的身價,為桓羽生清洗他出去迎敵之后換下的鎧甲,戰袍。
她原本是十指不沾陽春水的大小姐。
為了桓羽生,她學會了漿洗,學會了熨衣服。
更跟著揚素波,學會了用姜汁去除血污這個方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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