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以為六夫人會被自己氣出個好歹,沒想到六夫人身子晃了晃后,很快就平靜了下來,用一種刻薄的目光上下打量了一番桃夭后,嘴邊浮起了一抹譏諷的笑容,然后扭頭就走,仿佛桃夭根本就不值得她生氣,更不值得她在意一般。
桃夭怔得有些回不過神來。
她雖然不知道這位六夫人的性子,但就沖著她被拒絕后,還執意跟了自己到這里來,怎么會挨了自己兩句罵,就連一句話都沒說就退縮了?
而且,她臨走之前嘴邊那一抹譏諷的笑到底是個什么意思?
是瞧不上自己,還是覺得跟自己計較有失身份?
“王妃。”翠玉緊張的喚了一句,“您有哪兒不舒服嗎?”
“王妃,可需要我替您看看?”一個陌生的聲音隨之也傳了過來,桃夭順著聲音看了過去,只見一個二十七八、一身青衫的美艷婦人不知何時站在了柜臺旁邊安靜地看著她,碰上了她的目光,那婦人溫柔的向她展露了一個讓人覺得極舒服的笑容,才沖她一欠身:“杜玉蘭見過九王妃。”
“杜夫人不必多禮。”桃夭忙頜道示意。
她來之前,就聽翠玉說過草藥鋪的當家夫人杜玉蘭。據說她是玄城里最有名的女大夫,只是與她的醫術齊名的就是她的壞脾氣,只要是她瞧不順眼的人,哪怕是王爺權貴,她也一律不給好臉色。
這瞧見真人后,她一下子真與傳說中對不上號。
不會,她對了這位杜夫人的眼,所以被另眼相看了?
桃夭可不認為自己是人見人愛,花見花開,反而覺著因為元辰之故,自己需要處處防備一些才好。
她避開了杜玉蘭想要扣她手腕的手,再次拒絕:“多謝杜夫人,我沒事。”
大庭廣眾之下,六夫人傻了才會沖她使陰招。
對了,會不會是六夫人發覺她不是一個好欺的善茬,所以才改變了最初的打算,不想當眾與她撕破臉皮了。
桃夭心里覺著是這么回事了,但總是不太踏實。
不管了,反正她現在沒事。
桃夭甩頭強迫自己不在意心里的那抹殘留的不舒服,客氣的對被自己拒絕后一臉驚訝地杜夫人說明來意:“我今天來,只是想尋一些用來做食膳的普通藥材而已。”
杜玉蘭也沒有強求,“王妃隨我來。”
桃夭跟著她到了后面的一間簡單的小房間里,房間窗戶大開,可以看到了株開得正艷的紅梅,可是屋子里卻一點也不冷,反而讓人沐浴在陽光下的溫暖。
小丫頭送進來茶水,杜玉蘭親手持壺替桃夭倒了一杯茶,才笑著問:“王妃可列了藥材的清單?”
“有的。”桃夭沖翠玉點頭,翠玉拿出清單交給杜玉蘭,杜玉蘭掃了一眼,“這些店里都有,我這就讓人去取。”她轉身把清單交給了門邊的小丫頭,返身回來后,閑話家常般問:“聽說,王妃是七丹部落的遺脈?”
桃夭沒想到她會突然問自己這么個問題,雙手捧著茶杯,平靜地反問:“有什么問題嗎?”
杜玉蘭也很坦然:“我與七丹部落有些淵源。”
“是嗎?”桃夭依舊漠不關心地應了一聲,完全沒有繼續聊下去的意思。
她相信元辰,他給自己安排了這么個部落,肯定把麻煩都掃干凈了的,只要自己不中他人的套圈,她就不信旁人能拿她如何。
杜玉蘭靜靜地看著她,似乎想從她的臉上看出什么破綻來,見桃夭根本就不受她的目光影響,有些惱怒地道:“王妃,我有一個冒失之請。”
“杜夫人,”桃夭放下杯子,認真的看向杜玉蘭,不客氣地道:“你都知道是冒失,那就不要再提了,省得面上不好看。”
杜玉蘭似乎沒想到她會拒絕得這么不客氣,臉色頓感時難看了起來,但也僅僅只是一會兒,她奇怪地挑著眉毛笑了:“你還……真有意思。”
桃夭警惕地看著杜玉蘭。杜玉蘭起身:“我還有事。”說完她都沒等桃夭反應過來,徑直就出了門,那種不在意和不把人放在眼里的態度讓人著實不舒服。
“王妃您別惱。”翠玉忙勸著桃夭:“杜夫人脾氣上來了就是誰的面子也不賣的……”沒有人想要得罪一個大夫,還是一個名醫,何況杜夫人身后的靠山也不小。
桃夭長舒了一口氣,“我沒事。”
杜夫人對她玩了一手先禮后兵,她也軟硬沒吃,說不上誰更過分、誰得罪了誰。
草藥鋪里的辦事效率還很高,清單上的藥材很快就找齊送到了桃夭面前,桃夭檢查了一下,那些藥材不僅品相好而且年歲也足,價格還非常的實在。
她爽快的讓翠玉結了帳,就起身離開,全程杜玉蘭再也沒有出現過,仿佛一切在她把話說得沒有一點回旋余地后,杜玉蘭不想再跟她有半分牽扯了,倒是她自己不知道是怎么想的,反而有那么一絲失望。
她帶著藥材回到府里,心里還是有些憋得慌,先一個六夫人,現在一個杜玉蘭,仿佛她就是砧板上的肉,誰想都可以上來割一刀。最讓人難受的是,她根本就不知道她們到底想要對她做什么。
若說是為了她這個王妃之位,那她們為什么不去找元辰,總不會是她們認為她會主動替元辰安排女人吧。
瞧著柱東垂手立在院門口,桃夭心里的火竄了起來,不滿的瞇了瞇眼:“你家王爺呢?”
該不會現在還在折騰那些破公事吧。
柱東見她一臉怒氣,忙道:“王爺睡下不久。”
“睡了?”哄她的吧。
不過柱東說話的聲音不大,不像是在通風報信。
桃夭輕輕脫掉外衫,躡手躡腳走進里間,元辰斜靠在窗邊的軟榻,曬著太陽睡得正香,長長的睫毛遮住了那冰冷的眼睛,全身上下散發著一種慵懶的氣息,宛若一只溫順的小貓。她走近在軟榻搜尋了一番,果然沒有看到半本公文。
看來,他是真的睡了,而不是在敷衍她。
她拉了下薄毯,將他露在外頭的手臂遮蓋嚴實,然后靠在他身邊躺下,手輕輕地環住了他的腰。
雖然她相信了他對她的真心,但她對于他們的將來并沒有十成的把握。但他一天不變心,她就一天不會把他讓給別人的。
至于以后,那以后再說,先過好當下。
不知不覺,桃夭也睡了過去。等到她醒來,發現自己睡在元辰的懷里,天色早就黑了。
“什么時辰了。”桃夭翻身坐起:“你怎么也不叫我,我本想給你做藥膳的。”
元辰揉著被她壓得有些酸麻的胳膊:“不差這么一頓兩頓的。”
瞧她睡得香,他舍不得叫起她,不過……
他臉色一陰:“今天有人為難你了?”
“呃,你怎么知道?”桃夭下意識的反問,才發現自已不打自招了。啊呸,這事有什么可瞞的,她們敢來找她,就得想到她會告狀。
她毫不猶豫的把遇上六夫人和杜玉蘭的事如實說給元辰聽,說完,拽著元辰問:“那杜玉蘭真的和七丹部落有淵源?”她當初不是說清楚,要尋個沒麻煩的嗎?
元辰擰了下眉:“別搭理她就行。”
“哦。”桃夭應下,“可是,她想把我的脈。”
“你又沒傳承到天賦,她把不出個名堂的。”元辰半點也不在意。
桃夭:“……”
這理由,好理直氣壯啊。
不過,她也好奇了,
“七丹部落有什么樣的天賦,怎么就滅絕了?”
據她淺薄的了解,曜族不是擅長控獸,擁有一些獸之力嗎?難道每個部落還有不同的區別?
元辰挑了挑眉,不說話。桃夭忙扶起他換了個姿勢,又在他身后放了兩個軟枕讓他靠得更舒服一些,還討好的端了杯茶來,催著他快喝一口。
元辰被她伺候了一番,見她眼睛閃亮地看著自己,才道:“他們的味覺比常人要更加精確,可這樣的天賦在苦寒之淵里根本就無法生存下去。”
“原來如此。”桃夭懂了。
在苦寒之淵生存,需要的是強壯的身體,快捷的速度,靈敏的耳目,而味覺這種能力卻是最沒用的東西。
她甚至有些明白,為何曜族為何會反目非要搶奪整個大陸的控制權了;任誰被流放多年,差點滅族,都是不會輕易罷休的。
“哎哎,都沒有人了,那怎么冒出個我來的?”桃夭突然想到了不對勁的地方。
元辰瞧著她一臉找到破綻的欣喜,忍住甩冷眼的沖動:“當年多部落混婚,誰又知道誰的祖上有七丹部落的血脈,反正沒有人知道你的父親是誰,我說他有七丹部落的天賦,誰也沒地查詢去。”
看著桃夭聽得一楞一楞的,元辰又道:“再說,這事瞞下不瞞上,父皇說你是,誰又敢說不是,反正他們也不需要給你這個最后的傳人安排封地和靈脈。”
桃夭:“……”他說得好有道理,她想反駁也找不出半句話了。
“無恥的霸權!”她咬著牙惡狠狠的罵。
元辰點點頭:“你得多學學如何做把刀,以后就不會當自己是塊肉了。”
桃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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