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夭一直強撐到進了房門,才再也壓不住心頭的火了,坐在榻上像條離了水的魚一樣大口大口的喘著粗氣。
翠玉和翠碧一人替她撫背順氣,一人端來定神茶送到她嘴邊:“您先喝口茶,緩一緩。”
她們不傻,自然看明白了六夫人來的目的,是上頭的人想要王妃退讓一步,化干戈為玉帛。
翠碧還道:“您放心,王爺回來之后,一定會替您向玉妃討要個說法的。”
桃夭根本就不相信玉妃是背后的主使者,那玉妃連個孩子都沒有,腦子得多抽才會來摻和這件事。
但若不是玉妃,那幕后的主謀也就只可能是那個人了。
只是她有些不明白,世人皆知曜人對孩子視若眼珠子,那人為何不在意她腹中的孩子?就算再瞧上她,也該看在孩子父親元辰的面上才是。
難不成,自己的孩子……
桃夭猛的低頭,看向自己一點變化也沒有的小腹。
翠玉一直在留意桃夭的舉動,見狀忙將手里的定神茶匆匆往旁邊的小幾上一放,警惕的扶住了她的胳膊,勸道:“王妃您別亂想,小主子一定沒事的。”
“對對,小主子吉人天向,又有您與王爺一心為他,自然會健健康康平平安安。”翠碧也跟著承諾,就怕自己說得慢一些,桃夭會想不開。
“我知道。”桃夭溫柔的將雙手覆在小腹上,抬頭展露了這些日子以來的第一個笑容:“他們的舉動,也可以變相的說明孩子的狀況并不是最壞的那種。”
當時醫者都說孩子的狀況不明,如果用那兩味藥來調理就能確保無事;換句話說,沒有那兩味藥來調理,孩子也有可能沒事。
是所以,他們才敢拿靈藥來談條件。
“對對,一定是這樣的。”翠玉見她往好處想,松了一口氣,忙隨聲附和。
翠碧滿臉的遺憾:“真的不要那鶴紅香?”
翠玉恨鐵不成鋼的打了她胳膊一下:“難道你也要勸王妃忍一時之氣,海闊天空?”
翠碧一眼白了回去:“這怎么可能,我只是覺得可惜。”
她們,她們的部落效忠的是王爺,只有主辱奴死,哪有勸主受辱的。
“不可惜的。”桃夭揀起一塊梅干丟進嘴里,“她們把話說出口后,東西就不是她們的了。”
這點,她知道,他們肯定也是知道的。
哪怕那些人再不甘心,誰也不敢在這件事上與元辰正面沖突;要不然,那人也不用拐彎抹角派大夫人和六夫人來這一趟了。
正如桃夭所料,半個時辰后六都府來了人,說是替六夫人送賠罪禮的。
翠碧拍著手笑:“來得可真快。”
“當然,他們得在元辰回來之前,讓我把東西收下才行。”桃夭的視線沒從話本子上移開,端起紅棗茶抿了一口,才慢悠悠地問:“讓柱東把人打出去。”
他們送,她就要收?開什么玩笑。
“啊。”翠碧傻了眼:“王妃,萬一那賠禮是……”
“你急什么,難不成鶴紅香還能跑了?”翠玉倒是明白了桃夭的打算,仔細的替桃夭扯平腿上的小毯子:“若是跑了,那也是他們的過失。況且,柱東已經安排人盯著了,想跑也跑不了。”
“做得好。”桃夭挑眉笑了起來:“就該讓他們嘗嘗滋味,省得他們認為一切都在掌握中。”
相信他們聽到她的拒絕之后,臉色將會非常的好看。
有本事,再拿一枚耀金令來強制她把東西收下啊。
當六都府的人發現敲不開王府大門后,這才慌了神,領頭的管事馬上派人回去報信,自己則帶人就留在王府門口不走。可一直折騰到天黑,也不見王府有松動的跡象,才不得不放棄。
“就走了?”桃夭有些好奇,她以為他們還要再撐一撐的,有些惋惜地道:“我還想等到天黑,讓柱東帶人把面一蒙,直接把東西搶過來,那什么麻煩都省了。”
翠碧:“……”
翠玉倒是接受得極快:“怕是他們擔心碰上王爺。”
若王爺知道他們手里有鶴紅香,肯定是不會客氣的。
主仆三人正笑著,外頭小丫頭稟報:“王妃,趙姑娘來了,說是給您送她親手做的一種叫蛋糕的點心。”
“她會做點心?”翠碧撇嘴,滿臉的不信:“哄誰呢。”
桃夭心里一個咯噔,她怎么不早不晚,偏偏在這個敏感的時候給自己送東西?
她對趙雁柔依舊沒什么好感,但知道自己中毒之后,就趙雁柔弄出動靜、嚇走廣桂之事存了三分感激。于是她給趙雁柔送了一份重禮,并且還說日后必定會在她挑夫婿的時候幫著掌掌眼。
她里子面子都給了,又放了話替她撐腰,也算是還了那份人情,。
哪怕趙雁柔有幾分掂不清,但她父親和兄長應該知道輕重,會拘著她的。
可現在看來,她還是把事情想得太簡單了。
不過,人已經進了門,現在說什么都晚了。
不過,她也沒有去見趙雁柔的意思,招手叫過翠玉,“你去見她,不要當著她的面打開她帶來的東西。”
翠玉瞬間明白了,應道:“王妃放心,小奴一定把事兒辦妥。”
她飛快的去了,回來的時候懷里抱著一個巴掌的白玉盒子,臉色難看得要命,進門后把白玉盒子放桌上一放,氣呼呼地道:“果然如王妃所料,她的食盒里沒有點心,只有這個保存得完好的鶴紅香。”
她一見面就跟趙雁柔說王妃吃不得冷,東西需要先交廚房熱一熱,就沒等趙雁柔反應過來,拿著食盒就出了門。
翠碧氣得柳眉倒樹,怒聲喝罵:“好她個趙雁柔,這是要背主嗎?”
桃夭沒生氣,只問:“她當時的反應如何?”
翠玉仔細的回想了一下:“那個時候她的臉色非常的難看,但一個字也沒說。”這倒讓她有些拿不準,趙雁柔自己到底知道不知道盒子里裝的是什么。
“沒說就好。”桃夭笑了,順手打開盒子看了一眼,見里面的是一株用黃臘封著的紅色小草,散發著淡淡的幽香,讓人一聞腦子就清明了三分。真不愧是難得的靈藥。
“記住了,不管誰來問,我們都只是收了趙姑娘的一份蛋糕。”
所以,人情什么的,沒有;賠罪禮什么的,沒收!
元辰是次日中午才回來的,桃夭安排他梳洗更衣,用了膳食之后,才一五一十的將昨天六夫人登門的事、趙雁柔送鶴紅香的事與他說了個明白。
末了,她還揪著元辰的衣襟威脅道:“我警告你,別想讓我瞧在鶴紅香的份上,就把這件事給抹了,一碼算一碼!”
“不會。”元辰微微弓了些背,讓著她手抬得不那么吃力:“六都府的人都沒進門,你收的不過是屬下送的一份孝敬。日后我們有鶴紅香,那也我費盡心思替你尋來的。”
桃夭:“……”
好吧,他比她更翻臉不認人。
只是,她好喜歡。
她松開手,替他整理好揪皺的衣襟:“那早去早回,我讓廚房做了酸棗糕,等你一塊兒吃。”
“我會早些回來的,你先吃,不必給我留。”元辰又叮囑翠玉她們好生伺候,這才去尋某些人聊聊天。
桃夭認為,元辰最多一個時辰就該回來了,可是她一直等到早膳時間,還沒見他的人影。
翠玉看著漸暗的天色,勸道:“王妃,說不定王爺被其它的事給絆住了,您先用膳,邊吃邊等。”
有什么事,讓他失言了,桃夭心里有些不是滋味,但也怕餓過頭傷著了肚里的孩子,只得先吃。只是她沒想到,一直到她睡下也沒見元辰回來。
次日早晨,桃夭醒來習慣性的將手往旁邊一搭,手落了個空,她瞬間清醒,睜眼才發現身邊早就沒了人,只是旁邊被窩里的余溫顯示昨晚有人睡過。
“翠玉。”桃夭喚了一句,自己慢慢的坐了起來。
翠玉聞聲進來:“王妃可是要起?”
“嗯。”桃夭應了聲,又問:“元辰呢,去大書房了?”
昨兒一出門就像丟了一樣,回來得那么晚,今天早上也沒話要跟她說嗎?
翠玉笑臉瑩瑩:“恭喜王妃,今兒一大早,就有人前來報信,說有千年香芝的下落。王爺現在書房那邊詢問來人。”
“啊,真的?”桃夭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隨后她又覺得順理成章,像蛇離草這種禁藥都有人偷偷收著,鶴紅香和千年香芝怎么會沒有人珍藏,何況曜族手中把控著整個大陸九成以上珍寶資源。
她躺不住了,忙喚翠碧替她梳洗更衣。剛梳洗完畢,元辰就推門進來了。
桃夭眼尖瞧著元辰的臉色比昨兒要蒼白一些,手背骨關節處還有一小塊青痕。這人該不會是昨兒晚上與誰動手了吧。
想到他昨天去的是宮里,桃夭按捺下了心里的疑惑,只問:“消息可真?你這次是親自去,還是派人前去?”
元辰面不改色,自己提壺倒了半杯蜜茶,一飲而盡后才道:“你跟我一起去。”
“你帶上我一起?”桃夭驚愕得嘴都合不攏。
“嗯。”元辰不急不忙地給她細說:“就在城郊外不遠,我已經派人快馬加鞭先過去看狀況了。你與我坐馬車慢慢走,半天的功夫也就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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