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是對二王并不熟悉的桃夭,也能聽出二王這句話里不僅沒有怨恨,反而透著幾分不太明顯的埋怨。
桃夭挑眉,看來二王是想向元辰和解了。
她不甘的同時,也松了一口氣;只要二王不再碰觸她的底線,她也不愿意看他們兄弟反目,老死不相往來的。
見元辰陰冷的眼神并沒有化冰半分,二王不由得苦笑,擺了擺手:“你我各退半步都不行?得……得,我知道你的意思了,保證讓你滿意。”縱使他還是對趙雁柔說的那些來自于另一個世界的東西很感興趣,也想制作出來為他所用,但是……眼下情勢逼人,他不能因小失大。
桃夭瞧著他說話間咳嗽了兩聲,嘴角邊又流出了鮮血,可見元辰的那一擊哪怕沒真將他打出個好歹,但也沒留多少情。
她不由得替元辰緊張了幾分,忙沖元辰使眼色。
元辰還是沒有說話,透著冷漠的雙眸依舊盯在二王的身上,似乎在做決定。
“得,我向獸神發誓,行了吧!”二王舉起了手,心里對趙雁柔的那份不舍一下子就消除干凈了。
要不是他信了趙雁柔的那些胡話,哪有今天的破事。
那趙雁柔想法再奇妙,那些東西再可能是真的,再可能在將來做得出來,那又怎么樣?若因他貪圖那些東西動搖了心境,讓兄弟離心,家族以及部落四分五裂;那哪怕他最后爭到了皇位,最后不也是替他人做了嫁衣,得不償失嗎?
想到最近他做的那些事,越發覺著自己是自找苦吃了。
二王自怨自艾地嘆息了一聲,元大爺有些動容,剛想幫二王說話,元辰開口了:“去喚府醫過來。”
二王和元大爺,以及恨不得把自己縮成球藏在角落的元柯等人,不約而同的松一口大氣。
好像……雨過天晴了,雖然他們不知道這雨是打哪來的,但只要天晴了就好。
元辰慢悠悠的走了過來,也不顧及著二王他們在場,探臂將桃夭樓入了懷里,卻是什么也沒說。
桃夭拍了拍他的手心,緊繃的臉上也揚起了一抹淺笑,低聲:“我理解。”
她的聲音很輕,在場的人哪怕是沒天賦的元大爺,多年習武的耳力也遠超常人,自然都聽得一清二楚的。元大爺臉上的笑容更濃了,二王看向她的眼神里也少了往日的評估,有了兩分真誠。
元柯他們……呃,他們的反應沒有人在意。
桃夭又道:“剛才大哥還說去八珍樓叫席面,那我讓廚房把酒溫上,你和兄長們坐下來好好喝兩杯。”
好吧,就這樣吧。
她回來的時候就做過最壞的打算了,現在這樣比她預想的要好多了,沒什么漢有接受的。
反正,他在哪,她的家在哪,她的孩子們也就在哪。
“哎……弟妹,現在去八珍樓叫席,遠水解不了近渴,不如你隨便讓廚房做兩道下酒菜湊合一下就行了……”元大爺抹了一把臉,很不要臉的說。
不是他舍不得,花兒子錢,他有什么舍不得的,只是他不甘心人都到了老九府上,還混不上老九府里一桌飯菜吃。
哼,哪怕不臉,也餓也得吃上。
“行,您不計較府里的飯菜簡單就行。”桃夭也不小氣的應了下來,吩咐柱東:“讓廚房盡快整一桌送過來。”
反正,剛才大哥點的那些菜,沒有!有也不給!
當天晚上,桃夭從凈房出來的時,驚訝的瞧著元辰穿著寢衣坐在床上,披散的頭發上還帶著水汽。
“呃,我還認為你有得忙了呢。”桃夭嘴里嫌棄著,臉上卻笑得非常開心。他還有空回來睡覺,可見一切都在他們的掌控之中,不需要過份關注,真是個好消息。取下架子上的厚巾子,她一邊替元辰擦拭頭發,一邊嘴里念叨著:“不擦干就睡,小心老了犯偏頭痛。”
聽著元辰非常敷衍的應了一句“嗯”,桃夭就知道他對自己的叮囑沒往心里去,抬手在他肩頭上輕拍了一巴掌,準備再叨叨兩句,耳邊聽到一句漫不經心地話:“二哥把趙雁柔處置了。”
桃夭一時沒留神,捏著元辰頭發拽了一把,元辰不滿地悶哼了一聲:“那也不必拔掉我的頭發。”
桃夭忙松開他的那縷頭發,“我又不是存心的。”摸著頭發已經干得差不多了,她把厚巾子往架子上一甩,問道:“之前二哥的那些焦躁舉動,都是因趙雁柔那些話而起的?”
若不是這樣,元辰也不必與她專門與提及這事了。
元辰應了一聲:“嗯,二哥自己也有些心結。”
“覺著你比他優秀,所以有危機感?”桃夭懶洋洋的爬在元辰的背上,手上還繞著他一縷頭發玩。
“那倒不是。”元辰挪了下位置,讓桃夭能靠得更舒服些,“趙雁柔的話只是一個引子,可能是我平常的行事無意間損傷了他的驕傲。”
要不是二哥今天跟他攤牌說了那些話,他還真不知道二哥心里是那么想的。
二哥說什么,可以輸,但不接受相讓。
他就不懂,他是不喜歡權勢之爭,也不想承受整個部落甚至全族的責任都壓在肩上,怎么就變成他的有心相讓了?
能者居之,能者多勞,那也得講個心甘情愿。
他還想擠出些空隙多陪陪桃夭,要是他跟父皇一樣忙得一天到晚都不得閑,整個王府……不,整個玄城都能被桃夭給鬧翻了。
不過,說透了就好,往后他行事時再注意些,二哥也少想些,有話就攤來說,也就不會再有那些問題了。
桃夭并在意他們兄弟說了什么,她關注的只有結果:“那現在你們說開了,都過去了?”她今天備這一桌席,沒白費吧。
“嗯。”元辰淡淡的應了一句,沒等桃夭再問,他反手將桃夭摟入懷里,下巴壓在她頭頂上道:“若再有這樣的事,我就真帶著你離開,絕不回頭。”
桃夭知道他不是哄自己的,滿口應下:“好。”
“那,我們休息,”元辰的眼睛里浮上了一抹綺色,抬手就彈滅了屋里的油燈,只留下墻角的那枚幽暗的夜明珠。
桃夭差點醉在他的溫柔的眸海里了,想到某件關鍵的事兒,她忙推開元辰:“等等,小安兒的事呢,該如何?”
“留在府上……”元辰的聲音低沉如醇酒,很快就把沒有抵抗力的桃夭拖進了沉醉之中。
轉眼,半年的期限就到了,也不知道曜皇和元辰他們做了什么,桃夭只知道沒有再發生王爺跳出來向曜皇提出新一輪挑戰的事。
隨后,曜皇替新晉四王的舉行了授予儀式。新四王名正言順之后,馬上尋二王商議妥了婚期,還非常急迫的訂在了七日之后。
新王授予儀式與桃夭無關,她也無心去湊熱鬧;但做為親嬸娘,桃夭哪怕不太想去與她犯沖的二王府參加元月冰的婚宴,也得去露個面。
她很謹慎的提前一天就與趙小靈約好,兩人匯合后,才一并去了二王府。
在路上,她就從趙小靈的嘴里她得知,這場婚宴是由元大夫人和元二姐幫著操辦的。至于留在莊子里休養的二王妃,據說兩個月前因一場風寒病了,現在還下不得床,更無法挪動,昨兒元月冰和新四王已經去莊子上給她見過禮了,今天就不會再在婚宴上露面。
當然,這只是二王府對外的說辭,真相如何,相信只有二王他們自己知道。
桃夭嘆息了一聲,也就不再提,只是叮囑趙小靈:“今兒不管什么事,你可都得跟我在一塊兒。”
“嗯。”趙小靈點頭:“我家那傻子一大早就在我面前嘀咕了,說他在九哥面前拍了胸脯保證了,讓我千萬別出岔子。”
“嘖,這叫傻子叫得可真貼心。”桃夭打趣她:“現在對沒逃婚還后悔嗎?”
趙小靈不羞,也不惱,大大咧咧地:“瞧在朝兒的面上,我就不后悔。”
兩人說著,笑著,路程就變得格外的短。
到了二王府后,她們與待客的元大夫人和元二姐打了個招呼,就與著五夫人他們一并去元月冰院子里。
原本桃夭想的只是過去露個臉,跟著眾人說兩句吉利話,走了過場就去前面席上坐著;可是她沒想到,元月冰好像盯上了她一般,瞧著她進門直接就起身沖著她過來了。
趙小靈警惕的攔在了元月冰的面前,不軟不硬地道:“你今天可是新娘子,不過來迎我們,我們也不會挑理的。回去坐著,別把妝給弄花了。”
元月冰抿著唇,不忿地掃了趙小靈一眼,見趙小靈沒有讓開的意思,桃夭也很雞賊地直接藏到了五夫人的身后,五夫人她們也都驚愕的盯著她,哪怕她心里打了再多的主意,此時也不得不坐回到了梳妝臺之前。
不過,她人是回去了,卻沖著桃夭說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話:“九嬸,希望我也有您那么好的運氣。”
桃夭含糊地呵呵笑了兩聲,就當作沒聽到!
元月冰似乎還想說,元二姐端著托盤過來,她的臉色白得連胭脂都快要蓋不住了,咬了咬唇,極不情愿的低下了頭。
趙小靈見她老實了,松了口氣。但也怕元月冰再多生事端,她跟五夫人使了個眼色后,馬上就拽著桃夭出了院子。
瞧著左右無人,她才道:“往后,你與她也遠著些,我覺著她怕是受了不少二嫂的影響。”
有些事哪怕二王封了口,他們多少也聽到了一些風聲,知道二嫂將自己落到現在這個地步的原因,都歸結到了九嬸的頭上。
“嗯。”桃夭點頭。
趙小靈怕她過于在意,又道:“她想要過得好,這些年怕還得看二哥的臉色。”
聯姻,講的可不是兩人情義,而是兩家的合作,元月冰只是其中的紐帶,雖然重要,但也不是不可取代的。就算她真有本事籠絡住四王的心,讓四王一心待她,那得等到四王能與九哥平分秋色時,她才有底氣與九嫂抗衡。相信元月冰自己也很清楚,要不然剛才瞧著元二姐過來,她就老實了。
“嗯。”桃夭又爽快的應下。
她知道趙小靈是真心為了她好,才不厭其煩的嘮叨。
回到王府,桃夭換了套家常服,就去側廂看孩子,瞧著曜皇和綠妃坐在里頭,她差點認為自己走錯了地方。
呃,他們出宮,也應該去二王府吧。
她忐忑不安的過去,見禮就直接問:“父皇今天怎么有空過來了?”
曜皇白了她一眼:“我若不來,你會把他們帶進宮去瞧本皇?”
桃夭不說話。
“你是怕我把他們扣下吧!”曜皇直接說出了她的顧及。
桃夭只得點點頭:“我想自己養。”她還馬上補了一句:“元辰也同意的,要不然,您等會兒,我馬上尋他回來,您自己問。”
“問他個屁,你說什么,他還不跟著說?”曜皇罵了句粗話,又拍了拍自己腦門兒:“老九媳婦,我們打個商量好不好?”
“不好。”桃夭直接拒絕聽,還捂上了耳朵。
這么軟的語氣,肯定沒好事。
曜皇也不管她聽不聽,張口說:“那個眼下有些事離不開老九,他出了玄城,你們娘仨的安全哪有保障?”
桃夭也不客氣:“我會帶他們留在府里不出去的。”
想哄她可不容易,王府固若金湯,又有茶包守著,沒有元辰在也是安全的。
“小安兒你舍不得,那小樂兒呢?”曜皇突然改了口風。
桃夭搖頭:“不可以,哪個都不行!”
“那小妙兒行不行?”曜皇又問。
桃夭:“!!!”
這是東瓜不行,西瓜也好,要不南瓜也湊合?
頂住了曜皇的壓力,桃夭死活沒松口,元辰回來后也沒提過這件事,她才真的松了一口氣,覺著這件事應該就過去了。
可是很快,她就發現元辰是真的忙了,而且這個忙,已經與之前的忙沒有可比性了。若說以前他沒出遠門的時候,隔三差五還能瞧著個人影,現在同住一府,她是連影子都瞧不著。
她跑去大書房堵過,甚至在大書房里睡了幾天,也沒能碰上他一次,要不是瞧著書桌上堆著的公文有變化,都不知道他回來過。
他到底知道不知道家里老婆孩子想見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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