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上枝頭,栓龍港內燈火通明。
常言‘和氣生財’,作為天材地寶隨處可見的仙家集市,如果沒半點規矩,再繁華也沒人敢來;栓龍港內有九宗高人重鎮,港內禁動兵戈,違者格殺勿論。
坐落于栓龍港中心地帶的歸塵客棧,屬于大燕王朝官家的產業,不對外開放,只用作使臣落腳和接待來往的官吏封爵。
客棧之中,除開姜怡攜帶的人,還有兩只從其他小國過來的使臣隊伍,都在等著七天后才會途經此處的船只。
左凌泉來到客棧后,直接到了姜怡的房間里。
大丹雖說是小國,但好歹也是國,長公主親自來大燕朝見君主,大燕王朝的待客之道自然不會差,房間不僅寬闊,裝飾也極盡奢華,唯一的缺點就是面向俗世官吏,沒有配套聚靈陣之類的物件。
久別重逢,左凌泉和三個女子坐在一起,先聊起了路上過來的見聞:
“……這一路過來,我進了四家黑店,其中一家最是恐怖,你們猜遇到什么了?”
“什么?”
“仙人跳!”
房間之中燈火通明,姜怡穿著一襲以金絲勾勒紋飾的宮裙,頭戴金簪,斜依著軟塌,擺出長公主的威嚴模樣,表情好似聆聽侍衛匯報行程。靈氣可人的宮女冷竹,坐在旁邊幫姜怡剝著產自桃花潭的仙家貢橘。
湯靜煣和往日有點不同,可能是第一次出這么遠的門,人生地不熟的又在公主跟前,連往日熱情外向的性子都收了些,規規矩矩地坐在桌子旁,還不時瞪一眼想討橘子吃的小鳥團子。
吳清婉也在給左凌泉剝著橘子,聽到此處,疑惑詢問:
“凌泉,仙人跳是什么意思?”
左凌泉輕笑了下:“就是美人計,先讓姑娘敲門進屋,云雨之時,漢子再跑來捉奸訛錢。”
姜怡杏眸微動,連橘子都不吃了,坐起身來,懷疑的瞄著自個未婚夫:
“美人計?你這廝不會中招了吧?”
“怎么會,只要我夠快,仙人都跳不起來。”
吳清婉一愣,明顯被左凌泉帶歪了思路,順口就問道:
“你很快嗎?”
話一出口,吳清婉便察覺不對,動作未變,臉猛地紅了下,繼而又唰地一白。
好在姜怡和湯靜煣都是雛兒,并未聽出其中門道,只是疑惑吳清婉為什么忽然問這個。
左凌泉曉得明白他長短的婉婉想歪了,含笑道:
“那是自然。我本著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的原則,在房間里等著仙人跳我,等敲門聲一響,只用了十幾息的功夫,就把客棧上下的人全打趴下了,不過仙人跳罪不至死,只是收繳了他們隨身的物件。”
說話間,左凌泉又把沿途搜刮而來的戰利品拿了出來顯擺。
只是姜怡在這里等了幾天,也算是見過了大世面,對大丹朝都有不少的法器,自然是不稀罕。她輕輕切了一聲:
“這些東西有什么可稀罕的,大鋪子都不收,拿去黑市上面,最多能賣個十幾枚白玉銖。”
話落,姜怡站起身來,從屏風后的隨身箱子里取出一個木盒,放在了圓桌上。
左凌泉瞧見姜怡得意的小模樣,就知道是好東西,打開盒子看了眼,卻見里面放著四塊玉牌。
“這是天遁牌?”
姜怡在桌旁坐下,稍顯得意:“這東西可不便宜,市面上根本不賣,只能去擁有天遁塔的各家宗門買;棲凰谷成了下宗,驚露臺的長老過來帶了些賀禮,其中有十塊天遁牌,被我拿走了一半。若是離開驚露臺的轄境,要用這東西千里傳音,還得再去當地的宗門交一次錢,不然就只能傳幾里路,沒點本事的修士都用不起這個。”
“是嘛。”
左凌泉對修行物件本就興趣頗濃,拿起四個牌子看了眼,卻見牌子正面刻著‘仙鶴銜書’的徽記,代表產地;背面則各不相同,刻著些風花雪月的美景,想來是用作區分。他仔細打量幾眼,沒瞧見按鍵,詢問道:
“這東西怎么用?”
姜怡專門等左凌泉過來,才把這些寶貝拿出來,她在桌子旁邊坐下,拿起一枚天遁牌:
“上面的法陣,在第一次真氣灌注后會認主。修士的真氣,就和人的相貌一樣,每個人都有細微的差別,想要兩塊牌子之間產生聯系,就得在對方的牌子上留下一縷真氣做標記,這樣激活法陣的時候,對方就能收到消息。”
姜怡解釋之間,拿著天遁牌,將自身真氣灌注其中,玉牌亮起微光,之后恢復如常。她弄完后,又把剩余的三塊牌子,遞給在場三人。
湯靜煣有點惶恐,不太敢接:
“我也有嗎?這多不好意思。”
姜怡給湯靜煣牌子,是因為湯靜煣可能是只神獸,雖然尚未確定,但好歹也是只有幾個人知道的大秘密,說不定還是以后位列仙班的大機緣;她這次出門,非把湯靜煣帶著,也是怕湯靜煣出了岔子,有個東西能保持聯系,自然得給配一個。
見湯靜煣有點不好意思,姜怡很是大氣:
“本宮賞你的,你拿著就是了。”
“哦,謝公主殿下。”
左凌泉輕笑了下,也沒插話,只是研究起未婚妻送的牌子……
歸塵客棧二樓,交談聲斷斷續續。
聲音沒法傳出窗戶,只能從打開的窗口,看到幾個模糊的人影。
集市上行人如織,天南海北的修士,在沉瑰樓外排起了長隊,拿著各種天材地寶,在其中換取幾枚神仙錢。而沉瑰樓的三層,正對客棧的一個房間,窗戶也敞開著。
房間是沉瑰樓的賬房,一個花甲之齡模樣的老者,坐在書桌之后,把玩著樓里剛收回來的奇巧物件兒,目光放在窗口的壯漢身上。
站在窗口的壯漢,腦袋比窗戶還高半頭,身上穿著一套黑色鎧甲,滿臉絡腮胡子,正目不轉睛盯著客棧里的那個俊美公子打量。
只可惜歸塵客棧是世俗朝堂接待外賓的地方,為了防止修士窺探,里面布置有陣法,會擾亂聲音和景物,連口型都看不準確,強行窺探會觸動陣法,也壞了規矩,漢子只能在這兒干瞪著眼兒。
書桌后的老頭兒,是鐵鏃府坐鎮此地的外派執事,見狀開口打趣道:
“震撼師兄,你在這兒用眼睛看,看到明天也看不出個結果,要不您吩咐一聲,我安排人幫你打探?”
被稱為震撼師兄的漢子,全名司徒震撼,他聞言連忙抬手:
“打探不得,這事兒非同小可,你當作沒看見我就好。”
老頭兒有些無奈:“我是老,又不瞎,師兄你這體格杵著窗口,我連外面是白天還是晚上都瞧不出來,想看不見實在有點難。”
司徒震撼正想說話,忽然有所察覺;他身形一閃,出現在了沉瑰樓的房頂,確定周邊無人窺探后,才掏出鐵鏃府的腰牌。
黑色牌子亮起微光,里面傳來一道清冷的女子嗓音:
“如何,可找到人了?”
司徒震撼盯著遠處模糊不清的窗口,小聲道:
“師叔果然料事如神,找到一個比較像的,但不確定是不是。”
“什么樣的人?”
“年紀約莫十七八,看步伐氣息,修為恐怕不低,在此地萬中無一;人長得很俊,不過有點文縐縐,不像是我鐵鏃府男兒的風格,老祖好像不喜歡這種苗子,所以看起來不像。”
“可試探過深淺?”
司徒震撼聞聲臉色一變,連忙道:
“師叔,我還想多活幾年,要真是老祖宗親手挑的人,那就是少府主,我招惹了,您都保不住我。”
天遁牌沉默了下,才道:
“罷了。你先注意著,等確定了再說。”
司徒震撼點了點頭,又疑惑道:
“師叔,您怎么知道老祖挑的人,會出現在這里?”
“老祖剛去過南荒,就多了個青魁,那人很可能出自南荒;從南荒出來,就三個港口,安排人盯著自然能找到。以后問話,先過一遍腦子。”
司徒震撼恍然大悟,笑道:“師叔果然算無遺策。不過我鐵鏃府修士,有進無退、不戰則死,靠的就是一身虎膽;有腦子的人,都會瞻前顧后,所以有腦子我也不用!師叔你也得把這壞毛病改改,不然難成大器。”
牌子沒有回應。
“喂?師叔,你還在嗎?常言‘忠言逆耳’,你可別多心……師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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