索性安心等待，只在給洛老爺請安時，老實說了此事。

誰知洛老爺說道：“他走時與我說了，難得他有此孝心，我心甚慰。蕪陽公主和附馬皆不在府中，我看先留親家安心在府里住著，等公主和附馬歸來，再看親家自己的心意。”

從未曾得到過長輩這樣的體貼，強忍了淚水，施禮謝過。

“你既嫁了瑯兒，就是與洛府有緣，不用如此客氣。我此生無福，沒有女兒，你雖是我的媳婦，我卻早已將你當成了女兒。你若總這樣客套，反倒讓這情份生分了。”

拭去眼角掩藏不住的淚水，老實說道：“我的出身，父親知曉。原本如同草芥，沒想到此生竟能遇到家主，能遇到像您這樣仁善的父親。”

“你是個好孩子，往常那些苦處皆過去了，此后再不會有。”此時正值嘉諾進來，先是怯怯地望了一眼，緊接著就開始朝她笑。

回了一個笑容之后，就不知該如何是好。

洛老爺見了她這副尷尬的模樣，抱了嘉諾過去，安慰她道：“我已讓人算了好日子，等你及笄之后便有，加之瑯兒守孝也算完滿，到時有了自己的兒女，你就會明白小兒郎這樣對著你笑，是討好你，想讓你抱呢！”

如此的打趣讓滿臉緋紅，只慶幸洛玉瑯不在，尋了借口，趕緊溜了出去。

一個人走在冬日寒夜的小徑上，雖然大部分的鳶尾都被雪掩埋，總有小渠中的雖頂著雪，仍舊伸著如劍般的綠葉，讓人生出無盡的感嘆。

想著娘親將至，與洛玉瑯好事將近，再也掩飾不住心中的欣喜，一路穿過月亮門，到了洛玉瑯所居的院子，院子中央雪人依舊挺立，因為結了冰，在今晚的月色下，反倒越發晶瑩剔透。

細心地拂去雪人身上的新雪，幫忙的梅香忍不住感嘆，“夫人，家主手藝真好，將夫人的神態盡數描繪了出來。”

“你也打趣我，我哪有這樣不省事？”不服氣地辯解，“府里的帳目多繁雜啊，我可曾出過數漏？”

反正院中也無旁人，梅香沒了避諱，輕笑著說道：“在家主眼中，夫人恐怕都是這樣不省事的模樣。”

卻因此想到了初初與洛玉瑯相識時候的光景，那時的自己豈不是不省事的模樣嗎？但那時的事，梅香不知。

梅香見她只抿嘴偷笑卻不言語，又說道：“家主如此急切地接了吳夫人來，想必也是為年后的事打算。”

只覺得臉上發燙，拂干凈雪人身上最后一片雪花，假意氣惱，徑直朝房間走去。

推開門才發現自己居然昏頭至此，連自己住在哪里都弄錯了。

身后梅香的輕笑更讓她恨不得尋了地洞鉆進去，顧不得關門，一路小跑穿過月亮門，回到自己的房間后，直接將梅香關在了外面。

等梅香堅定不移地輕敲著房門后，才板著臉開了門。

梅香將熱水提了進來，再不提剛才的事，“夫人，洗漱吧。”

不甘心地望著她，梅香居然一本正經地說道：“夫人，你與家主也算是多有波折，如今終于苦盡甘來，奴婢替您高興還來不及呢。”

也不愿再為難她，接過她遞來的熱棉巾，“放心，年后，我一定替你尋門好親事。”

哪知梅香毫不羞澀，直接施禮謝過，“多謝夫人。”

弄得搖頭不止。

洗漱之后，窩在軟榻上，縫制著洛玉瑯的新衣，心思卻總是會神游到河間穆府，若是洛玉瑯腳程快，明日就可到穆府，不知會否順利。

梅香是知道穆府是怎樣一處地方的，明白的心不在焉，體貼的沒有多話，只陪她坐到極晚。

又忐忑了兩日，終于有人提前來報信，“老爺，少夫人，家主說是已經接了吳夫人，因為雪天路滑，馬車不好走，故而坐了船，恐怕會晚上幾日。”

幾乎不敢相信，洛玉瑯真能如此神速地辦到，呆呆地坐在那里，一時沒有回過神來。

倒是洛老爺提醒了她，“既如此，媳婦當好好準備準備，為親家母接風洗塵。”

所謂關切則亂，等手忙腳亂地將一切安排妥當，約定好的船期已至。

早早坐了馬車，站在碼頭等候的，不免想起初來京城時，自己慌張下船，在碼頭上手足無措的模樣。

不過三年，她的人生竟有了這樣匪疑所思的變化。

再不會被人呼來喝去，推來攘去。

現如今她所站之處，無一人敢輕易靠近。

就在這時，遠遠有船行來，等看清娘親的面容，忍不住揮起了手中的絲巾，臉上更是滿含期盼。

等船只靠近，洛玉瑯率先下了船，走到她面前，輕笑著，“不過幾日而已，夫人竟如此相信我嗎？”

沒想到他會當眾這樣說話，立刻低了頭，報怨著，“渾說什么。”

轉而迎著吳夫人而去，留下洛玉瑯獨自挑了眉。

母女相見，都含了淚水，卻知道此處并非說話的地方，直到一同上了馬車，才撲進娘親的懷里，好好哭了一回。

吳夫人也是滿眼的淚水滑落，“我本來以為，只要你與十五郎過得好，我怎樣都好。沒曾想家主和女婿竟一同勸我來京，說是十五郎不在，你難免孤獨。”

雖然驚奇穆家主的突然轉性，卻沒多問。

“只要娘親能來，怎樣都好。”自從十二歲逃家，這樣的光景就是她最大的念想，如今總算成真，其他的都不再重要。

吳夫人卻一刻未停地夸贊著女婿，直說是菩薩保佑，聽到了她的誠心祈求，才使得她的一兒一女皆有了好的歸宿。

知道她一貫如此，偎依在娘親的懷里，聞著那熟悉而久違的香火味，直到快下馬車時才不甘不愿地起身坐好。

吳夫人輕笑著，“幼時也不曾見你這樣過。”

隨口接道：“那時的我們，不過活著罷了。”

吳夫人愣了一下，“那里畢竟是生你養你的地方。”

卻不愿再提，體貼地扶了娘親下車，與洛玉瑯一道，先去見過洛老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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