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妃看了綠羅一眼,綠羅放低了聲音:“是……徐太監幫她打聽的。”
陳妃早已經猜到了,聽到這消息的時候一點兒都不覺得意外。
徐太監算是陳妃的人,但這次并不是她讓徐太監幫馮敏的。而在馮敏這件事情上,無論事前事后,徐太監都沒有向陳妃稟報一聲。
“娘娘,別為了這起子人動怒,且好生保養自己。至于他們,愛折騰就讓他們折騰去吧,反正也是白折騰。”
陳妃正是因為知道馮敏能得寵的機會微乎其微,所以才囑咐她稍安勿躁,先熟悉了宮里的情形,至于邀寵的事情須得從長計議。
但馮敏,或者說一力送馮敏進宮的人,卻等不得了。
至于徐太監在這件事情上扮演的角色,也許他是覺得陳妃身子孱弱多病多災,已經不可能有起色了,也有可能是因為宮外的人遞的話,所以在這件事情上,他站到了馮敏那一邊。
“我不會為這事兒動氣的。”陳妃慢悠悠的說:“在宮里這樣的事情,咱們見得還少嗎?”
為了爭寵,姐妹可以反成仇,是可以你死我活,不擇手段的。
馮敏這么做,陳妃一點兒都不奇怪。
她要不想得寵,為什么要進宮呢?陳妃不給她機會,她就自己找機會去接近皇上。
不過么……馮敏弄錯了一件事。
陳妃沒有把她舉薦給皇上,絕不是因為吃醋,又或是不想馮敏出頭得寵。
她是看得太明白了,知道馮敏沒希望,做得越多,越會弄巧成拙。
但是她的話,人家聽不進去,偏要自作聰明。
“娘娘,馮女史她今天這么做,怕是得罪了貴妃。貴妃不會以為這事是咱們做的吧?”
貴妃現在大權在握,要為難她們可是太容易了。哪怕她不主動出手,只要在皇上耳邊抱怨幾句,訴訴委屈,陳妃就更不招皇上待見了。
“不用害怕。”陳妃安慰她:“皇上這個人是非分明,這事兒確實與延福宮沒關系,皇上不會遷怒的。”
綠羅點點頭。
至于貴妃會不會告狀,綠羅實在沒把握。
事已至此,也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綠羅打心眼兒里替陳妃委屈。這么多年來,陳妃強撐著容易嗎?先時孟皇后在,那是個慣會用規矩二字折騰人的。孟皇后沒了,李妃又總是找麻煩,日子總過不消停。可是宮外頭的人哪知道宮里頭過日子的艱難,他們一心只想著他們能得什么好處,眼見著陳妃身子不好不能得寵,又急急忙忙送來個馮姑娘,這次的事兒,他們直接越過陳妃就辦了,真不把人放在眼里。
說難聽些,說不定陳家已經把陳妃看成個死人了,根本不指望她還能替陳家做點什么事兒。
大概他們覺得陳妃活著也不過就是捱日子了。
綠羅在宮里多年,遇事很沉得住氣,但是陳家人如此勢利,有用朝前,沒用便丟到一邊。
綠羅沒有當著陳妃的面貶斥陳家人,倒不是她怕陳妃責罰,而是她不想陳妃更難受。
陳妃自己也很看得開。
親人嘛,一年見不上幾次,如果說家中有誰對她是真有關愛之情,那只有母親,還有,以前祖母也很慈愛。
但是母親和祖母都已經不在了。
父親、兄長、嫂子、弟弟妹妹這些人……他們各自都有各自的家。
說句大實話,陳妃覺得如果要論親人,身邊的綠羅倒更象她的親人,兩個人相依為命,睜眼閉眼看見的都是她。
“娘娘想吃點什么?奴婢去膳房吩咐一聲。”
陳妃其實什么也不想吃。
一天喝幾回藥,光喝藥肚子都撐了,哪里還能吃得下飯?再說,不管她吃什么,感覺也還都是一股藥味兒。
但是綠羅這么殷切的問了,陳妃也就強打jing神問:“讓人看著做吧,上次那個涼拌山蜇菜倒還好。”
起碼那個菜吃起來脆生。天氣越來越冷,新鮮青菜比以前少了,于是菜干、腌菜這些就多起來。
綠羅說:“奴婢記下了。對了娘娘,聽說西邊膳房最近琢磨出好幾樣新菜,都是貴妃、皇上喜歡的,要不咱們讓膳房依樣做了來嘗嘗鮮?奴婢聽說貴妃最近喜歡一道什錦百花盅的菜肴。”
陳妃點點頭:“也好。”
綠羅趕緊讓人去膳房傳話。
那個什錦百花盅據膳房的人說湯清味美,葷素搭配得好,既然貴妃、皇上都喜歡,那必然是好的,但愿娘娘能嘗臉吃上那么一兩口。
綠羅也實在是沒辦法,每天為了勸陳妃多吃那么一兩口,她覺得自己頭發都要愁白了。陳妃臥病多年,胃口也糟透了。平常就是吃些清粥小菜,或是太醫囑咐的放了藥材的湯羹之類。
旁人或許不知道,可綠羅是貼身伺候的,她最清楚陳妃的情形——那身上都瘦的要皮包骨頭了。
宮里是天底下一等一富貴的地方了,可是陳妃卻只能受罪。剛才綠羅讓她點菜,她居然只點了一個涼調菜干兒,哪怕那是貢菜,可菜干就是菜干,而且娘娘還不讓人用高湯、用葷油,嫌腥嫌膩。
只吃這些東西,哪怕身子康健的人也受不了啊。
等晚膳擺上,果然有一道什錦百花盅。這道菜不說香與味,只說這個色,就不負百花之名。碧綠的冬瓜盅上面雕著牡丹和云紋,里面則有丸子、蝦肉、貝肉、口蘑、冬筍、蓮子……五色繽紛,恰如一只盛滿了各式鮮花的籃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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