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昕聽了幾出,就借著更衣離席出來了。
香珠跟在后頭伺候,輕聲說:“娘娘多歇一會兒吧,今天不到五更就起了,一直都這么多人圍著,喘氣兒都不暢快。”
顧昕只是笑笑,扶了一下脖頸。
㐇就是覺得脖子酸。
今天這樣的場合,她的發髻妝飾可是一點都不含糊,連耳墜都是一對葫蘆形赤金鑲紅寶的耳墜,美是美了,但也著實沉重。剛才一直繃著還不覺得什么,現在這么一松下來,頓時覺得頭沉得很,脖頸酸得厲害。
香珠半跪下來替她捶腿,顧昕倚著軟枕稍微松快一下——自然不能真的躺下,一躺下,那頭發衣裳就都亂了,可不好再出去見人。
“娘娘瞧見秦美人今天的打扮了嗎?”
顧昕還真沒注意。
“她今天穿的那件暗紅底繡松鶴紋的衣裳,還簪了一朵淡粉瓣金蕊的芍藥絹花,這打扮十足是學了娘娘。”
顧昕自己都不記得了:“是嗎?”
“娘娘不記得了,奴婢可記得,就是娘娘那次過生辰的時候,那件衣裳是紫沙色的,偏紅,她今天穿的這件就和那個顏色很象,還學娘娘一樣簪花。”
她這么一說,顧昕想想確實有這么回事:“宮規也沒有說那裙子我穿了她就不能再穿了,隨她去吧。”
香珠眉頭皺了一下:“那衣裳她也配穿?娘娘氣色多好,穿上那樣的衣裳,比牡丹花還華貴呢,她憑什么?活脫脫一個冒牌貨。”
而且今天一天皇上都沒有到后宮來,秦美人這一番刻意學娘娘的作派算是白花心思了。
香珠以往沒在秦美人身上留心,還覺得這是個省心的,現在一看,這是咬人的狗不叫啊。
后宮的嬪妃哪有不想得寵的?為了邀寵,那真叫一個八仙過海,各顯神通。
以前的李妃,陳妃,吳嬪,一個個也都不是省油的燈,那會兒秦美人可真不算什么。但是李妃失勢,陳妃臥病,秦美人這不就顯出來了嗎?
不光嬪妃們,還有上次那個馮敏,一個小小女史,還敢當著貴妃的面想勾搭皇上呢。
宮女里頭也有心大的,前些日子梅花才開的時候,就有宮女冒著雪在皇上要經過的道旁唱曲兒,唱得還是十分妖冶的,什么桃花兒啊,春閨寂寞啊之類的,呸,不要臉。
自然了,她們都是白費心機,皇上可不是先帝那樣風流的性子,那些野草閑花,皇上看都不看一眼。
娘娘自己也不把這些人放在眼里,可香珠總是緊著弦,不能讓人鉆了空子。
所以今天秦美人有心學娘娘,香珠才覺得這口氣咽不下。縱然知道她不能成事兒,也覺得這事挺惡心人的。
“行了,你也歇一會兒吧。”顧昕輕輕拍了一下她的手:“你這些天也是連軸轉,天天睡得那么晚,又起的早。”
香珠說:“奴婢不累。”
“怎么會不累呢?”
香珠說的是真話,她是真的沒覺得累。從小到大,從進宮到如今,確實沒有哪年象今年一樣忙。但是她越忙,越覺得心里踏實暢快。在宮里不怕忙,正相反,怕得是沒差事可做。有事做,有用處,才能在宮中立得住腳。再說,她現在雖然睡得不夠多,但是吃得卻是足夠好,滿面紅光,身子一點兒都不虛。
“奴婢能伺候娘娘,那是上輩子修來的福氣。”香珠時時告誡自己,可不能得意忘形,更不能怠慢了差事,不知多少雙眼睛盯著娘娘,多少人都想著把娘娘從現在的位置上拉下去,香珠真是恨不得睡覺都睜著一只眼睛,盯著那些心懷不軌,時刻打算趁虛而入的人。
香露端了一只蓮花形的白瓷湯盅進來:“娘娘,這是才熬好的甜梨湯,娘娘用一些吧?”
顧昕沒應聲,她眼簾低垂,象是打起瞌睡了。香珠朝香露擺了擺手,示意她也先退到門外。
香露小聲說:“娘娘睡著了?”
“讓娘娘歇一會兒吧。”香珠轉頭看了一眼殿門外頭:“外頭也太吵了,鑼鼓喧天的,吵得人頭疼。”
“可娘娘要是就這么睡了,回頭再出去怕要著涼。”
“不至于,等下把皇上賞的那件斗篷給娘娘裹上,那件暖和。”
香露就笑了:“是暖和。”
不但暖和,還是獨一份兒的好東西,旁人都沒有。
今來來聽戲的,有一個算一個,看貴妃娘娘的時候都是滿心欣羨,有的還難掩嫉妒。
再不甘心也得忍著,娘娘的風光和盛寵她們就是比不上。
顧昕沒睡著,就是累。
不光身上累,jing神這么繃著,總有人往她跟前湊,這種應酬讓她覺得更累。有的人壓根兒見都沒見過,一樣也得客套兩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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