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峪和皇上來時已經是傍晚時分了,西邊紅霞漫天,顧昕還聽見遠遠的不知何處杜鵑鳥的叫聲。
因為貴妃不喜歡濃冽的花香,宮里現在也不時興用氣味濃烈的香料熏宮室熏衣裳了。過了驚蟄之后,時氣漸暖,蛇蟲鼠蟻都開始活動,宮中各處也都在用藥,會寧宮每日傍晚也會點燃草藥用煙熏的法子驅除蟲子和穢氣。
煙霧升騰彌漫在宮墻庭院之間,香珠生怕煙氣嗆著顧昕,囑咐干活兒的太監宮人拿蒲扇把煙氣往外扇,不要飄到殿內。
煙氣漫漫,庭院里的花樹看起來若隱若現,倒有幾分仙氣渺渺的感覺。
“娘娘。”香珠看她在出神,特意放低了聲音進來回話。
“嗯?”
“皇上讓人來傳話,說還要耽誤一會兒,娘娘若是餓了就先用晚膳,不必等他們一起了。”
顧昕原來不覺得餓,但是被香珠這么一提,還真覺得餓了。
但她還是想和皇上,還有兄長一起用膳。
“那先給我盛碗甜羹來吧。”
香珠明白她的意思,甜羹也只盛了大半碗,墊墊肚子不成問題,但肯定不會吃飽。
甜羹是她自己要的,端上來之前顧昕也覺得肚子有點餓了,但甜羹一端到面前,味道一進鼻子,她都沒來及辨出是什么味道,就覺得好象有一只手突然把她的胃倒拎起來,都來不及起身,一扭臉就沖著榻邊吐了出來。
香珠被濺了一身,可根本顧不上,慌得一邊扶著人一邊喚:“來人,來人。”
顧昕吐得頭都抬不起來,只能無助的擺一擺手。
和這會兒比起來,之前那算什么害喜?她覺得五臟六腑都移了位,身體全不是自己的,就算吐出來還是無比難受,腸胃被一只看不見的手揪扯成一團,要不是香珠扶住她,顧昕已經沒法兒靠自己支撐住身子。
“娘娘,娘娘,來漱一漱。”
香珠一個眼色,其他人有余不紊過來收拾打翻的甜羹和穢物,顧昕扶著香珠的手漱了口,還沒等緩過氣來,香珠問:“娘娘要不要吃口茶?”
一問還好,一聽到這個吃字,顧昕又忍不住了,肚腹翻騰,彎下腰又是一陣干嘔。剛才那一波吐光了肚里的東西,現在吐不出來更加難受。
顧昕從來沒害喜害得這么厲害過,香珠再jing明能干也還是個姑娘,遇到這事兒實在慌神,扶著顧昕躺下,趕緊叫人去請太醫。
顧昕聽著她張羅,心里還算明白清楚,但是身子軟綿綿的完全不聽使喚。
她伸手輕輕摸了一下肚子,肚子還是平平的,但是……和以前不一樣。她無比清楚的知道,這里裝了一個小娃娃,而且正是因為他,自己這會兒癱得象一條咸魚,爬都爬不起來。
顧昕小聲嘀嘀咕咕:“養個孩子還真不是件易事。”
香珠替她蓋上薄氈,輕聲問:“娘娘有什么吩咐?”
顧昕有氣無力:“沒有。”
香珠轉頭催促:“再讓人去看看太醫來了沒有。”
但太醫之前就曾經說過,害喜這種事情因人而異,能不用藥最好不用,再說,藥物能起的用處也不大。
顧昕就是覺得奇怪,好好的人,剛才她還jing神百倍,又梳妝又更衣,現在就吐了兩回,只能病懨懨的躺在這兒,連動動手指頭的力氣都找不著。
“娘娘歇一會兒,太醫馬上就來。”
顧昕半闔著眼睛。
身體動不了,但是鼻子倒好象更靈敏了。殿內已經收拾過了,但是她還是能察覺到各種混雜的氣味兒,還有殿外頭點著藥草的煙氣,全混在一起,熏得她難受。
不不,不要去多想這些,不然感覺腸胃又要翻騰起來了。
她強迫自己把注意力移開去想別的事。
顧峪要來多難得啊,本來高高興興的事兒,可是偏偏不巧她成了現在這樣,爬都爬不起來。
本來還打算讓人多做幾個菜,上回他留下用膳,顧昕發現他這個人好象舌頭不大靈,不大看得出來他愛吃什么。似乎什么菜他吃起來都是一個味道似的……
不不,不能去想吃的,一想這個那股難受勁兒又要泛起來了。
屋里掌了燈,她聞到蠟燭燃燒的氣味兒了。
還有,有人來了。
顧昕有些迷迷糊糊的,眼睛睜開一條縫。
皇上坐在榻邊,正伸過手來拂去她頰邊一縷頭發。
只他一個?
顧昕的目光越過他朝后看,還有個人站在屏風旁邊,神情不復一慣的淡然冷漠,眼神中帶著關切。
“太醫也來了,先讓太醫看看。”
好么,太醫來了不止一個,郝院判打頭,后頭還跟著三個人。
不知道誰去請的人,八成是把太醫院這會兒得空的人全給揪來了。
顧昕覺得未免太興師動眾了,再說……她也不覺得太醫能治得好她。
說穿了她這不算是生病。
以前那些嘴碎嘮叨的婦人說話毫無顧忌,她聽到過不少這方面的事。有的婦人就吐得厲害,吃什么吐什么,折騰得死去活來的,郎中也看過,湯藥也用過,但是一點兒都不見效。也有人根本沒什么反應,從懷到生平平順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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