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珠不知道娘娘和顧都尉都說了什么,反正從她站的地方,能遠遠看見兩個人坐在那兒說話,神情似乎都很嚴肅。
是在說什么家族內的事情吧?
雖然這一家總共就剩了這兄妹倆了……
香珠站在那兒不動,思緒卻發散開很遠。
她在想自己的家。
離家的時候年紀太小,她已經不太記得家里的事了,仿佛印象中她也有個哥哥,但是應該也不在世上了。
別人想著攢點錢,熬到年紀就出宮,香珠沒想過。當然,她也要攢錢,不然怎么養老呢。
之前娘娘倒是問過她,想不想成家,如果她想成家,貴妃娘娘想來不會虧待她。香珠也不是完全不動心,但是吧,仔細一想,她就打消了出宮嫁人的念頭。最起碼,十年八年里她不會考慮。
一來,她伺候娘娘的時間滿打滿算這才一年多不到兩年呢,雖然說現在算是娘娘身邊的頭號宮女,可是畢竟時間還不算多長,要說情分……不是香珠自己貶低自己,她覺得換個人來伺候娘娘,也能伺候得不錯,主要是娘娘好伺候,既不挑剔刻薄,更沒有折磨打罵人的癖好。對吃穿用度和旁人怎么伺候,一概不怎么挑剔。
香珠不覺得自己跟娘娘的情分已經很深厚了,如果現在出宮嫁人,要不了多久,八成就會人走茶涼,到時候她既沒有娘家,也沒人撐腰,就算嫁的人家不錯,沒人撐腰這日子也不好過。
二來,嫁人日子真的好嗎?起碼不會比現在更好過。娘娘好伺候,她的活計又不重,又不會受責打斥罵,下面的人趨奉逢迎,處處討好她,這一年來攢下的私房已經很不少了。
嫁了人之后,要侍奉公婆,要伺候丈夫,可能還有叔伯兄弟姑嫂等等許多人需要應付,到時候要伺候討好的人多了不止一倍,但卻沒有這么豐厚的月錢和賞賜了。
反正她覺得自己再伺候個十年八年也還還算年富力強呢,成家這事兒,著實不太適合她。
顧都尉沒有留下用午膳,和娘娘說了會兒話,就起身告辭了。
娘娘還是很安靜的樣子,午膳用得不多,膳房送來的蒸火腿娘娘嘗了兩片,就用湯泡了半碗飯吃。
香珠一直在揣測娘娘的心事是什么,看來與顧都尉有關。
可是顧都尉這人在香珠看來再省心不過了,不象旁的外戚,家里要是出了一個妃子娘娘,就覺得一家人,甚至幾輩子的富貴都仰賴著她了,在外頭欺男霸女無惡不作。
李妃的娘家就是前車之鑒,現在可不被一鍋端了嘛。
相比之下,顧都尉可太省心了,那一看就是個正派人,行事知禮有分寸,絕不會給娘娘招災惹禍。
那娘娘到底還憂心什么呢?
香珠伺候娘娘的日子也不算短了,娘娘不是個愛自找煩惱的性子,倘若是小事,娘娘必不會放在心上。
那是什么事?
香珠沒有試著去娘娘那兒打探。
在宮里想活著,就不能瞎打聽,有些事情知道得多了可不是好事,說不定會要命的。
顧昕坐在窗邊,望著窗子外一片綠意,想著顧峪說的話。
“這就是我現在待在京城的原因。”顧峪說:“若是你的孩子也是特殊的體質,為了他著想,最好是讓他跟我走。”
顧昕問:“那如何能判定這個孩子的體質呢?”
難道有什么特殊的辦法,一眼就能看出來?或是一把脈就能判定出異樣嗎?
“可以。”顧峪沒有瞞她:“族中自有判別的方法。”
顧昕一時間說不出話來。
她的孩子……雖然還沒出生,但顧昕已經覺得自己和他血脈相連,有時候甚至能察覺到這孩子和她有些心意相通。
比如,孩子會動了以后,她晚上安睡時孩子從來不在那時候亂動彈吵擾到她。還有,假如到了該用膳的時候,這孩子似乎也象是覺得肚子餓了一樣,會拳打腳踢的提醒她,餓了餓了,要吃飯了。
還有,從孩子會動,她很少會有害喜惡心的感覺了,孩子很乖,大概知道母親孕育不易,說可能的不折騰她。
如果說,孩子生下來就要交給顧峪帶走,只要想到這個可能,顧昕就覺得似乎整個人被掏空了一大塊人,痛徹心肺。
她舍不得。
顧峪也安慰她,說這種可能性并不大。他們這一族并不只有一個姓氏,從前為了保守秘密,相互間結親的很多,當然,也有娶外頭的女子,或是族內的女子外嫁的,但是和外人嫁娶的,也許是血脈越來越淡薄了,所以生下的特殊體質的孩子越來越少。
顧昕的孩子大概只有不到百分之一的概率會是特殊的體質。
他的話多少給了顧昕一些安慰。
但是……萬一呢?
況且,這個孩子不僅僅是顧昕的孩子,還是趙衡的兒子,也是一位皇子或是公主,身份可以說是十分貴重,能輕易的讓人帶走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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