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貴人酒醒之后神清氣爽,叫惠蘭給她取這一季的新衣裳來,換了好衣裳又吩咐她:“去請趙才人來,說我請她來喝茶說話。”
吳貴人以前和趙才人沒什么交情,但是吧,也沒什么交惡。趙才人的地位實在太低微了,生得不美,又不象沈才人那樣有靠山,旁人就算想拿捏都不會挑她。
吳貴人還是吳嬪的時候,都懶得理會她。但是后來嘛,時移事易,吳貴人降位之后病了一場,那會兒也有人來探病。可惜這些來探病的人,全是存心不良,不是來奚落她,就是來找碴的。惠蘭費了半天功夫煎好了藥遞過來,被她們橫挑鼻子豎挑眼的,硬生生是讓倒了重煎。
一樁樁一件件的,事情不大,不至于要她的命,但是惡心死人。
也就趙才人,性子面,來探病就真是來探病。哪怕她是來走個過場吧,起碼人家沒有心存惡意。送了一樣她自己做的針線,是個平安絡子,還有她自己抄的一份兒經文。
東西真是不值錢。
吳貴人也知道,趙才人手里沒有錢,她的位分低,日子過得緊巴巴的,時常錢不夠用。吳貴人就知道她曾經把首飾悄悄讓人換了錢換成了冬天的炭。少戴一兩樣首飾沒什么,別人說不定也不會發現。但冬天炭不夠燒,那真能要命。
吳貴人還回送了她一對鐲子——哪怕降了位,她的出身也比趙才人好太多了,私房也不少。
趙才人受寵若驚,她知道那鐲子是金的——雖然是空心的,但那也是金鐲子啊,做工也jing細。說難聽點,趙才人的箱子拎起來倒個底兒朝天,都未必能找出這么一對鐲子來呢。
吳貴人硬是要她收下,趙才人十分不安的收了,不收怕反得罪人。但是收了鐲子之后,她又趕了個繡花香包送來,正面是平安,背面是蓮花,都是好寓意。
結果一來二去,兩個人倒算是有了些來往。
惠蘭也覺得,自家貴人有個能說話的人不是壞事,趙才人,哦,現在是趙美人了,脾性好,哪怕貴人說話沖了些,人家也不會生氣。
她去了不多時就將人請來了,住的本就不遠,抬抬腳幾步路就到了。
因為兩人也算是相熟,趙美人也不象一開始那么戰戰兢兢了。
她身邊跟著來的宮女是新撥給她的,叫臘梅。年紀不大,以前也沒有正經當過差,說話行事都畏畏縮縮的,吳貴人一看見她就有些不耐煩。
“怎么是她跟你來?雪菊呢?躲懶去了?”
趙才人忙說:“哪能呢,雪菊勤快著呢。夜里風涼她受了點風寒,今天早起說話有些鼻塞,我讓她喝點姜湯,在屋子里做針線,就別出來走動了。”
吳貴人讓人上茶,對趙美人的情形還是看不慣:“你那兒還是太冷清了。我聽說東側殿后頭兩間屋子都收拾出來,現在都算你的地方了,你該跟內府的人說一聲,把該補的人手給補齊了,不然總是不夠使的,不是干這個了,就是忙那個了,雪菊再一躺下,你那里真沒人了。”
人其實還是有的,只是能干頂用的不多。一個得力的人手哪就那么易得?就算是雪菊,一開始來趙美人這兒的時候,也難免不周全,也出過紕漏。現在新撥來的人,那就更不用說了。
jing明能干的,人家肯定也會挑主子,走門路,想分個好去處。趙美人沒那個底氣挑選,只能是給什么用什么。真給她個很jing明的,她八成還不敢要呢——怕壓不服人,人家也不會跟她一條心。
“還挺好的,反正我那里事不多,他們手腳也算勤快,慢慢的就好了。”
吳貴人叫她來也不為旁的事,她讓小太監抬出一口箱子來:“這里頭是一些擺設,是我以前用過的,現在地方小也擺不下這許多,你正好升了位分,就拿回去用吧。”
不等趙美人推辭,她又說:“你現在不是小才人了,又添了間屋子,總不能都空著吧?好歹擺上妝點妝點做做樣子。反正我又用不著——你要是嫌棄這是我用過的,那就算了。”
趙美人忙說:“哪里會嫌棄,貴人的東西必定都是好的。給了我,反而糟蹋了。”
“東西擱庫房里不用才是白搭,你就帶回去吧。當是我恭賀你晉位之喜。”
可是吳貴人前天已經讓人給她送了緞子和釵子說是恭賀她了,現在又給東西,這里頭的心意,趙美人也能夠體會。
吳貴人知道她手頭緊,晉位說是好事,可是晉位了之后,光打發那些來恭賀討賞的人就讓她十分為難了,內府給她添置了些家什器物,但是屋子看起來空蕩蕩冷清清的,也確實不大體面。
“那,那我就收下了,多謝貴人一片心意。”
吳貴人擺擺手:“你就別同我客氣了。”
反正這些東西,她也確實沒什么用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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