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斷后,我先行一步。”池文茵騎在馬上并不回頭,聲音越來越遠。
中郎將愣了一下,自己這是被擺了一道?還在想著,就被一拳打在了臉上。
他急吼吼的吼了出來,那群土匪見此情況,知道若放了此人回去,官兵必定傾巢來剿,于是手下拳腳更加咄咄逼人。
池文茵一路策馬跑出了鎮子,她抬起頭,看著太陽辨別了方向,一路奔襲。
她不敢停歇,在心里一直給自己鼓勁。空氣中清冷的味道鉆進她的鼻息。沿途的景物朝著她身后瘋狂的后退。池文茵仍舊希望自己快一點,再快一點。
紫色的云沉淀在了西邊,鳥兒就像是點綴在樹上的葉子,池文茵策馬從遠處過來,就看到那一片片“葉子”打著旋四處亂飛。
在更遠處,池文茵看到了一個村莊,被灰色勾勒出了一個大致的輪廓。
池文茵拉動馬韁繩,朝著村子奔去。已經奔襲了這么久,饒是鐵打的人也需要休息,何況池文茵這樣的從未參與過行軍打仗的人。她現在需要休息,馬也需要休息。
到了村外,夜幕已經降臨,池文茵抿了抿自己干燥的嘴唇,翻身下馬。卻沒有等來預期的飯香,空氣中只有冷冽。
她牽著馬走在村里的小徑上,馬蹄噠噠聲回響在村子里,她發現了一件很奇怪的事情—村子里漆黑一片,沒有人的氣息。
池文茵繞著村子轉了一圈,沒有在村子里發現一點有人的跡象。
難道這個村的人都離開了?
池文茵隨便找了一戶人家,敲了敲門,可是卻沒有人應答。她繼續朝著前面走,又敲了一戶人家,還是沒有人回應。
池文茵四下看著,發現有一戶人家大門虛掩著,她想著進去喝口水,走到了門口,敲了敲門,卻仍然沒有人回答。
她伸手去推門,門吱呀一聲開了。她朝著里面了兩步,就聽到屋內傳來了小孩子的哭聲。
吃文茵心里咯噔一下,停住了腳步,微弱的燭火劃破了屋子里的漆黑,在墻壁上擺動著身體。
不會是遇到鬼了吧,池文茵倒吸了一口涼氣。
她咬緊了嘴唇,站在那里猶豫不決,終于還是下定決心,不管怎么說,就是遇到鬼,她現在也需要趕緊給馬喂一些吃的,稍作休整,繼續趕路。
池文茵抬起腳,鼓起了勇氣邁開步子一路朝著屋子的大門走去。
她抬手敲了門,然后說道:“我想給馬匹喂一些飼料,還想討一些水喝,能行個方便嗎?”
小孩子的哭聲更大了,池文茵等了一會,也不見開門。她朝著門縫看過去,里面黑的什么東西被蓋上了蓋子。
咚的一聲悶響,門被打開了,池文茵貓著腰保持著偷看的姿勢愣在了原地。
眼前是一個頭上纏著一條白布,穿著白色孝衣的女人,神色憔悴的望著她。
池文茵看著她的樣子,著實嚇了一跳,嚇得忘記了逃跑,半張著嘴巴看著眼前的女人。
只聽到婦人開口說道:“來屋子里喝碗水吧。”
池文茵這才回過神,嗯了一聲。她邁步進了屋子,這才真切的看到屋子正中間擺放著一口黑漆漆的薄板棺材,棺材也不嚴絲合縫,隱約透出里面更加黑暗的所在。
難道剛才有動靜的是這個?池文茵側目看著女人。
女人不知道她在想什么,說道:“那灶上有熱水,你喝點暖暖身體。”
說完,婦人到了院子里,牽著池文茵的馬走到了馬棚,給馬放了一些草料。
池文茵看著婦人忙碌的背影,剛才的那種害怕也消散了很多。
這屋子的廚房就在屋內,也沒有什么阻隔,墻壁被火熏得黑黑的,但是灶臺上卻很整潔。
池文茵到了廚房,拿起了一個粗糙的陶碗盛了水,喝了幾口。
陶碗粗糙的有些磨嘴,而水也有股泥土的味道。池文茵此時也顧不得那些,咕咚咕咚喝了好些。
池文茵從廚房里出來,就看到婦人已經回來了,懷里抱著一個一歲多的孩子,她拿著一個陶碗,正在給他喂東西吃。
池文茵走過去,這才看到那是一碗能數出米粒的清湯。
池文茵想起了自己小包里裝了好些肉,趕緊脫下披風,解下了小包,拿出了一些肉說道:“這里有些吃的,先給孩子吃一些。”
婦人看到桌子上的肉,推脫說:“不用,不用,我看著你騎馬,想必要趕路,留著自己吃吧。”
池文茵遞了一塊肉給小孩子,問道:“村里人都關門閉戶的,發生了什么事情?”
婦人看著自己娃娃從池文茵手里拿過了肉,有些不好意思,說道:“連年打仗,有敵國軍隊過來,沒有了糧草,他們就搶,村民們為了活命,有些就到了山里當了土匪,所以村里沒剩下幾戶人家。”
“那你是……”池文茵本來想問一下她的情況,可是話已出口,就覺著不妥,所以沒有繼續說下去。
“我家男人前幾年去打仗,腿斷了,所以一直在家,沒有想到,今年又要打仗,他這個樣子也要被征兵,最后這人還沒有去,就出事了。”說著,婦人嗚嗚嗚哭了起來。
池文茵朝著屋子門口的棺材看了看,嘆了口氣,她剛才從外面看到那個棺材動了,想必是因為要被征兵,不得已想出了了這個法子。
世道不穩,所有人都沒有好日子。
池文茵坐在那里,看著那口黑漆漆的棺材,壓得她喘不過氣來,她沉默著什么話都沒有說。
休息了一個時辰,池文茵看著馬匹恢復了一些活力,就準備告辭離開。
池文茵牽著馬走出了院子,聽到身后的房門已經關上了,她想起了什么,轉身回到了院子。
屋內傳出人說話的聲音,就是剛才那個婦人,“我們還是逃走吧。這樣躲著也不是辦法,沒有吃喝不說,馬上打仗了,到時候也會搭上性命。”
一個完全沒有生氣的聲音:“我這樣子怎么逃跑,還會連累你們娘倆,何況去到了人生地不熟的地方更不行,到時候我們可能會客死他鄉,不管怎么說,這是我的家,我死也想死在家里。”男人嗚嗚嗚哭了起來。
“不知道玉皇大帝能不能聽到我說話,我不求大富大富大貴,只求我們過個安穩的日子……”婦人祝禱了起來。
池文茵站在門口卻全部聽到了,她忍著眼淚,攥緊了拳頭。
她把包袱里的肉全部拿了出來,放在了屋門口,說道:“小孩不能餓到,我這里有些吃的,給孩子一些。”
說完,池文茵人頭也不回的出了院子,翻身騎上了馬,一路朝著村外奔去。
馬兒奔跑在漆黑的曠野上,池文茵只感覺風刮著面頰而過,刺的臉生疼。
她吸了吸鼻子,抬頭看著星空,她記得拓跋詡教她如何在曠野辨別方向。
池文茵此刻心里只想著,要快,還要快。
寒風把池文茵的耳朵都包裹了起來,她的耳朵內只有嗚嗚的風聲,遲鈍的身后馬匹奔跑的聲音離自己很近了這才發現。
后面有人,不止一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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