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天光還未照亮大地,衛子詹隱約就看到烏里關遠處黑壓壓的一片。
“終于是來了。”衛子詹吐的一口氣在空氣中凝結成了白色的霧團,馬上就消散了。
烏里關的高處已經燃起了狼煙,黑色的煙霧滾滾,彌散在天際之間。
遠處那黑壓壓的氣勢帶著灰色的塵土在眼前擴散開來。他們手里的刀頓在地上,嘴里發出了震天的吼聲。
衛子詹握緊了手中的刀,盡量控制著自己的呼吸,他此時沒有心思想什么,只能聽到自己蓬勃的心跳聲。
那片黑壓壓的人群在他的不遠處停了下來,有一人騎著高頭大馬走到了陣前望著在城樓上的衛子詹。
衛子詹看著那人抬弓,拉滿弓瞄準了他,接著一支箭帶著嘯鳴聲朝著他而來。
衛子詹身形不動,抬手用刀準確的改變了那只箭的方向。
嗡的聲音響了起來,那一只箭射到了旗桿上,就像是一滴水聲帶動了整個浪濤,頓時,震天的喊聲四起,聲波擴散,回蕩在烏里關,讓烏里關的將士們都捏緊了拳頭。
那一騎帶著后面的人像是洪水一般直撲向烏里關。
衛子詹一只手舉起,只等著在這水中劈開一片空隙。
“放。”隨著衛子詹的話音落下,帶著破霄之聲的箭矢如雨滴一般朝著那黑色的氣勢直撲過去,一時間,那黑色的氣勢被擋在了原地,兩方勢力在進與退之間糾結。
在另一次箭雨落下之前,有敵人矯健的朝著城墻撲過來。
那些人搭了云梯就要登上城樓,衛子詹卯足了力氣,這才和旁邊的兵士合力將云梯推了出去。
隨著那個云梯落在地面,衛子詹聽到了一戈不同尋常的聲音在耳旁響了起來。
衛子詹下意識的轉頭去看,不遠處城墻被巨大的石塊砸出了一個缺口,磚墻噼里啪啦砸落,附近的兵士有些受了傷,有些直接被磚墻砸的頭破血流,倒在了城墻上。
遠處,那個投石器正在投過來另一塊巨石。
“小心。”衛子詹聲音剛落,那塊巨石又砸在了剛才那個缺口處,一下子,城樓上的缺口更加大了。
就看到敵人前仆后繼,朝著這個缺口飛撲了過來。
“快去,堵住缺口。”衛子詹趕緊大喊,自己已經撲了過去。
衛子詹拿起了地上的一張弓,拉開弓,跨了馬步站在那里,袍角翻飛,就像是一尊戰神站在硝煙中。
他拉開弓朝著外面射箭,身體左右擺動,下盤卻很穩,一箭一箭,箭無虛發,大有一夫當關,萬夫莫開的氣勢。
在他的帶動下,烏里關上到將領,下到兵士都重新抖擻了精神,站在城樓上猶如百萬雄師駐守關隘。
濃煙遮住了光彩,太陽就像是一個黃色的餅一般高懸在天空。
衛子詹靠在城樓上疲憊的喘息著,他不知道已經擊退了多少次敵人的進攻,他轉頭看著旁邊的兵士們,也都是一臉的疲憊,趁著這個間隙在休息。
他已經好久沒有炎水河畔的消息了,最后一次送來消息是兩個時辰前,炎水河那面發現了敵軍,開始激戰,敵軍派到那里的都是精銳中的精銳,守軍死傷慘重,連郭啟明都受了傷。
衛子詹身上都是血色,但他沒有受什么重傷,那些血跡都是敵人的,就像是這場廝殺給他的勛章。
身邊躺著很多將士的尸體,他們有的中了箭,有的身體殘破,衛子詹很想給這些一起戰斗過的同袍好好的找個地方讓他們安眠,可是現在卻不是好的時機。
他聽到了對面敵軍的鼓又敲了起來,一聲一聲敲擊著他的心臟,一場惡斗又在等著他。
看著前面撲過來的黑壓壓的人群,衛子詹望著天,苦笑著嘟囔了一句,“這次還真是到了絕境。”
他長長的嘆了口氣,拿起手里的刀擺好了隨時迎敵的架勢,此時,他的眼中沒有迷茫,只有堅定。
忽然,城樓下的那群人全部停住了,他們似乎在等待什么,這讓衛子詹的心又一次揪緊了。
他們在等著什么?
很快,衛子詹就得到了答案,他們不是在等待什么,而是他們在害怕什么。
遠處,一陣清晰的馬蹄聲傳入了所有人的耳朵,那面一大片紅色的云朝著烏里關疾奔而來。
衛子詹舉目遠眺,看著那片以最快速度行進的紅色,握著刀的手都顫抖了起來。
終于,來援軍了。
敵軍馬上做出了反應,他們一部分人繼續攻打烏里關,另一部分人迎擊后面圍過來的云熙國援軍。
此時,本來想里應外合的敵軍變成了甕中之鱉,遭受兩面夾擊。
震天的喊殺聲又一次在烏里關響起,只是這次,烏里關的守軍似乎用盡了力氣,他們的聲音中透出來的是鼓舞和力量。
衛子詹站在城樓上,一面和爬上城墻的敵人纏斗,一面看著不遠處朝著自己這面突進的一小隊人馬。
人數雖然不多,可是十分迅速,在混戰中殺出了一條血路直奔城墻而來。
衛子詹斬殺了一個敵軍,就看到一抹紅色的身影朝著城墻那處破口而來。
池文茵騎在馬上,耳邊是呼嘯的風,她現在只想趕緊去通知衛子詹炎水河那面有危險。
她策馬到了城墻底下,手里拿著機弩朝著近處逼近自己的敵軍射了出去。
她對著在城樓上的衛子詹大喊:“衛子詹,炎水有危險。”
衛子詹迅速的結果了自己手里的麻煩,對著一旁的一位將領說道:“這里交給你了,我下去一下。”
“將軍,這……”話還沒有說完,就看到衛子詹順著敵軍攻城的梯子一路下去,順便還斬殺了幾個敵軍。
“小姐,你怎么來了?”衛子詹看著穿著斗篷,遮住了一半臉的池文茵,緊張的上下打量著她。
“他們佯裝攻打七里村和周家窯,其實是為了吸引我軍主力,他們的真實目的是攻打烏里關。所以我帶人來幫你解圍。他們要度過炎水,里應外合。”池文茵說著,手上的機弩卻沒有停。
“我已經在炎水河畔布防了,可是我軍傷亡慘重。已經兩個時辰沒有傳回消息了。”衛子詹說著,一躍到了池文茵身旁幫她擋開敵軍的進攻。
池文茵先是一喜,馬上又皺起了眉,與此同時,她扣了兩下扳機,卻發現沒有箭矢了。
池文茵伸手摸在了隨身帶著的包里面的箭矢,卻沒有注意遠處有一只箭正朝著她而來。
衛子詹從震天的喊殺聲中準確的判斷出了朝著自己這面而來的箭矢劃破空氣的聲音,他一刀將旁邊的敵軍斃命,側身一躍,擋在了池文茵的面前,那只箭一下子射入了他的身體。
池文茵倒吸了一口涼氣,就看到衛子詹翻滾著倒在了地上。
池文茵翻身下馬,連滾帶爬到了衛子詹身旁,只看到他的鎧甲被刺破,心口插著一支箭。
池文茵呼吸急促,對著已經圍過來隨行的護衛說道:“我們先離開。”說著,她抬手指了指城墻上的那一處缺口。
一個護衛攙扶起了衛子詹,剩下的幾人護送著兩人且行且退到了缺口處。
烏里關的守軍看到衛將軍中了箭,一個個從城墻缺口處跳出來,幫著他們抵擋敵人。
大家臉上都是臟污,可是眼神卻異常明亮,而一眾人看著衛子詹的樣子,眼中都是擔心。這位與他們同生死的衛將軍已經在他們的心目中占有了一席之地,就是同生死共患難建立起來的信任。
進了烏里關,找了個地方將衛子詹放下,池文茵拿了銀針給衛子詹扎了一下,衛子詹這才慢慢地睜開了眼睛。
池文茵還沒有開口,就聽到衛子詹說道:“小姐,你趕緊離開。這里危險。”
池文茵看著他胸口的箭,眼眶中噙著淚水,說道:“我們一起來的,自然要一起回去。還有大家。”
池文茵側頭看著一眾圍在衛子詹身邊的將士,說道:“大家一定要守好烏里關,守好我們的家。”
眾人看到衛將軍醒了,心里的熱火重新燃燒了起來。他們快速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重新加入了戰斗。
池文茵這才一臉擔心的看著衛子詹,說道:“你感覺怎么樣?軍醫馬上來。”
衛子詹擠出了笑容,搖著頭,說道:“娘娘,您為了微臣不值當。”
池文茵的眼淚撲簌簌的流了下來,她哽咽著聲音,說道:“這一路都是你保護我,不是你我都不知道自己怎么樣了,哪有值不值當,我們一同度過那么多生死難關,早就是生死之交了。”
衛子詹還要說什么,就看到那面軍醫趕了過來,軍醫看著衛子詹的傷勢,倒吸了一口涼氣,臉上的表情十分的復雜,這個中箭的位置太兇險了。
池文茵趕緊對著軍醫問道:“衛將軍的情況怎么樣?”
軍醫搖了搖頭,眉頭糾結在了一起,說道:“箭沒有射中心臟,可是如果現在拔箭的話,我沒有什么把握能做好,要是傷及心脈,會讓傷勢更加的嚴重。”
池文茵聽了軍醫的判斷,臉上的顏色一下子變的慘白。她攥緊了拳頭,此時也不知道如何是好。
正在這時,遠處有人朝著池文茵這面飛奔而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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