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文茵一個激靈,從榻上起身,順手拿了披帛,披在了身上。她的腳剛踩在了地上要往前邁步,卻被拓跋詡伸手一把拉住了。
拓跋詡站起身,對著池文茵搖了搖頭,又指了指榻上。
池文茵站在黑暗中,有些糾結。
就聽到當當當,門再一次被敲響了。
池文茵一閃身,站在了拓跋詡的身后,在他后背戳了戳,拓跋詡無奈的笑了笑,擦亮了火折子。
頓時,光亮張嘴把屋中的黑暗一口吞噬了。
拓跋詡走到了門口,輕聲問:“是誰?”
門的那頭沒有人回應,門卻又一次被急促的敲響了。
拓跋詡從里面打開門栓,只是露出了一道縫隙,就看到青色把一半的門縫給堵住了。
突然,傳來了衛子詹的聲音:“大人,人已經抓住了。”
拓跋詡這才開了門,池文茵從他的身后露出了一個腦袋,看著眼前的人,是個男人,穿著青色圓領袍,面旁圓潤,眼睛聳拉著,寬鼻,厚唇。
這種人的面相天生應該帶著一種樂觀,豁達的樣子,可是此時他卻擰著眉頭,有些緊張的看著拓跋詡。
“你是?”拓跋詡開口問道。
那人扭了扭胖胖的身軀,讓自己從衛子詹手里松懈了一些,然后就使勁朝著面前的門里擠。
拓跋詡朝著后面退了兩步,那人就進來了,他撲通一聲跪在了地上,趕緊說道:“裴大人,求大人救救我。”
拓跋詡看著這個人,不明所以。
衛子詹關了門進來,站在了門口。
拓跋詡坐在案幾上,語氣深沉的說道:“你知道我是誰?”
那人磕了一個頭,說道:“上面已經來了文書,說大人是陛下派來專門調查顏大人案子的督察御史。”
“哦,你的消息倒是靈通。你又是誰?”拓跋詡語氣十分平淡。
“我是洪明理,擔任綿州長史一職。”那人又磕了一個頭,趕緊說道。
“哦,原來是洪長史,快快請起。”拓跋詡虛空伸手扶了他一下。
洪長史起身,一下子對上了一雙閃動著的眸子,他正在愣神,就看到那雙眼睛藏到了拓跋詡的身后。
“你能給我講一講顏瑾瑜殺人這件案子嗎?”拓跋詡問道。
洪長史抬起袖子,擦了擦額頭上的汗珠,說道:“顏大人是被冤枉的。”
這句話,讓池文茵、拓跋詡和衛子詹都很吃驚,他們沒有想到,這還沒有開始調查,顏瑾瑜的罪名就洗脫了。
洪長史如此說,應該是個了解內情的,他是來告狀的?
“如何這般說?陛下給我看了奏疏,顏瑾瑜這個案子可是板上釘釘的事情,人證物證俱在。”拓跋詡皺著眉頭,不解的看著眼前的洪長史。
“人證、物證還都存在疑問,尤其是人證,那個人證就是刺史大人找人假冒的,我也是無意間知道這件事情的。”洪長史畢恭畢敬的說道。
拓跋詡啪的拍在了桌子上,洪長史也隨之抖動了一下肩膀,看著是被嚇著了。
“豈有此理,他們膽敢陷害朝廷命官,我一定會把這件事情稟報陛下的。”拓跋詡義正言辭的說。
洪長史又撲通跪了下來,說道:“還望大人明查,這件事情是刺史大人與其黨羽一起干的,我是后來才知道的,請大人看在我主動揭發的份上,能夠讓請陛下對我網開一面,網開一面……”那人噤若寒蟬,嘴里不斷地重復著網開一面這四個字。
拓跋詡起身,扶著洪長史站起來,嘴角掛上了一抹似有似無的笑容,說道:“洪大人能夠冒著風險將此事告知與我,將來我一定會在陛下面前給洪大人多多美言的。”
洪明理站起身,目光灼灼的看著拓跋詡。
拓跋詡請洪長史坐在了坐榻上,洪長史喝了一口有人遞上來的茶,這才看到了那雙伸出來的纖纖玉手。
洪長史看著池文茵姿容絕麗,試探的說道:“大人這是?”
拓跋詡伸手捉住了池文茵的手,調笑著說道:“這是新來家里的妾室,還是愛玩的年紀,與其讓她總是溜出去玩遇到壞人,莫不如我帶著她還更加安全些。加上如此美人自然不能獨守空閨,所以我就帶著她一道來了。”
池文茵紅著臉側過了頭。
洪長史笑著說道:“大人倒是好福氣,恐怕這云熙國再找不出這樣的美人了。”
池文茵聽了這句話,回頭看向了洪長史,撇了撇嘴巴,甩開拓跋詡的手走了。
“每個女人都是各有各的好,怎么能說哪個是第一呢?”拓跋詡說著,嘴角噙著一抹似有若無的笑。
洪長史趕緊抱拳,說道:“大人說的是。”
拓跋詡擺了擺手,說道:“你把顏瑾瑜的案子好好講與我,我也好向陛下稟報此事。”
“顏大人本來是來綿州徹查豪紳搶占土地,殺了人的事情,可是那告狀的民女沒有什么證據,光憑空口白牙的說,于是顏大人就去了當地實地調查,卻不想和那豪紳起了沖突。
那豪紳派了家丁來和顏大人對著干,顏大人是帶兵打仗的人,兩方一下子就拉開了陣仗,雙方僵持著,不成想不知哪個不長眼色的第一個沖了上去,打破了兩方的對峙,雙方的人混打了起來。
后來,突然有人大喊殺人了,眾人停住了手,就看到顏大人眼前的豪紳倒在血泊中,而顏大人腳底下剛好有一把帶血的匕首。
其實當時人很多,是誰殺了人真的沒有定論,可是證物就在顏大人腳邊,所以當時就有人指認是他殺了人,刺史大人迫于豪紳家施加的壓力,就草草結了案子。裴大人去看卷宗,找了證人一詢問便能馬上知道漏洞。”
“這般草率就結案了,你們就不怕將來翻案了,找你們麻煩嗎?”拓跋詡問道。
洪長史湊到了拓跋詡耳邊,說道:“刺史大人在朝廷里有人。這個倒是無妨。”
拓跋詡聽了,眉頭挑了起來,“難道你們不怕顏將軍?顏瑾瑜可是顏將軍的獨子。”
洪長史看了看拓跋詡,小聲說道:“朝廷內都說陛下盯著顏家,顏家怎么敢鬧騰?”
拓跋詡一臉恍然的表情。
洪長史站起身,對著拓跋詡行了禮,說道:“我這是冒著被刺史大人發現的危險來給裴大人提前通個信的,屬下先離開了,請大人留步。”
拓跋詡也沒有想著多留他,于是說道:“大人慢走,一定要注意安全。”
洪長史從門口出去,踩得木制樓梯發出了咚咚咚的聲音。
池文茵站在窗口看著客棧門口的馬車漸漸離開這才開口說道:“這樣一眼就能看出來的案子,而且顏瑾瑜身份特殊,他們如此操作,難道不怕馬上被發現?”池文茵大惑不解。
拓跋詡走到了窗前,把頭放在了池文茵的肩上,抬手指著天上掛著的上玄月,恰逢此時,天空中一對鳥飛過,將他們勾上了銀白色的邊。
“即使在黑暗中,也有撥云見日的時候。兵來將擋水來土掩,我們早些歇息吧。”拓跋詡雖然嘴上如是說著,可是仍舊陪著池文茵站在窗口,看著那隊鳥隱沒在了黑沉沉的天空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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