圖書館第28章
第30章
井長富反反復復都是那幾句蒼白的辯駁,一副有冤難言的模樣,痛苦地抓著腦袋哭,再沒了在家中指使妻兒時的囂張和兇惡。
“可有人聽見你說早晚要殺了他。”
井長富臉沉到了谷底,發白地嘴唇不停地顫抖,“我,我,我真的沒有殺人……”
“那你離開酒肆后去哪兒了?”井甘開口問出了核心問題。
井長富最主要的問題是沒有張獻文死亡當晚的不在場證明,所以他離開酒肆后的去向十分重要。
沒想到失魂落魄的井長富聽見這個問題后,目光變得閃爍起來,井甘緊盯著他每一個細微表情,心中提高警惕。
“我,我忘了,我那晚喝的太醉!”
“撒謊!”
井長富話音才落,當即便被井甘堅定地拆穿。
井長富驚慌地一下子抬頭望向她,對上她的視線后立馬又低下頭去。
抱臂一旁的女捕快也不由驚訝地看了井甘一眼,她還從沒見對自己爹這么不客氣的人,當著她這個捕快的面拆穿自己老爹的謊言,到底是來幫她爹的還是來審問她爹的?
“我,我真的不記得了……”
井長富辯解的聲音毫無底氣。
井甘用一種理智到冷漠的眼神看著他,一字一句道,“事關你的性命,你如果不老實交代,繼續隱瞞,那你就等著上斷頭臺吧。你的命你自己要是都不在乎,那我就更不必在乎了。”
井長富聽她這語氣頓時急了,扒著牢房柱子死死盯著她,“你一定要救我,我真是冤枉的,你不能丟下我不管,我可是你親爹!”
“那你老實回答,那晚你到底去哪兒了!”
井甘雙眼充滿逼迫氣場,井長富跪在茅草地上專注地盯著她的眼睛,瞳孔膨脹,呼吸都憋在了胸口。
他緊抿著雙唇,眨了好幾次眼,半天才憋出聲音,用力地道,“我在北城的鬼屋躺了一夜。”
北城有一座荒廢的宅院,十幾年沒住過人,后來成了乞丐窩,但不知怎么接二連三發生了乞丐莫名其妙慘死的事故,漸漸傳出鬧鬼的傳聞,就再沒人敢去那了。
“鬼屋?”
女捕快得到新信息來了jing神,卻不想那癱軟在瞎眼少年懷里的女孩又突然出聲。
“撒謊!”
那語氣和剛才一樣堅定,目光灼灼地鎖定著井長富,似乎已經將他從內到外剖析地徹徹底底。
女捕快下意識想問她是怎么瞧出井長富撒謊的,話到嘴邊想到自己的身份便將好奇咽了回去,靜觀其變。
井長富聞言頓時慌亂了,剛剛聚集起的些許膽氣一下子消散地干干凈凈,卻還在強撐著辯解,
“我沒有撒謊,我這次說的是真的。我那晚喝多了不知道去了哪,第二天早上醒來的時候才發現自己睡在了鬼屋,嚇得立馬就跑了,結果在路上就莫名其妙被抓進了牢里。閨女你相信我,我說的是真的。”
井長富邊解釋眼睛邊不停往右上方瞟。
井甘本就厭煩他,一而再的謊言更是把她的耐心徹底耗盡了。
井甘不耐煩地下達最后通牒,“最后一次機會,你要再不說實話,我就當你不想要這條命了,我也就懶得管你了。”
井長富不敢置信地盯著她,嘴巴微張,辯解的話語哽在了喉嚨里。
女捕快感覺自己今天看了一出絕無僅有的好戲,實在是出乎意料的jing彩,萬分慶幸自己來對了。
井長富怔了好半晌,突然眼睛發紅暴怒起來,抓著牢房柱子嘶聲怒吼,“你就是不想救我,你早看老子不順眼了,巴不得我死了你才能過逍遙日子!你這個蛇蝎女,不孝女,你是要下地獄的!”
井長富激動得口水四濺,阿蘭下意識往后挪了挪。
井甘面上云淡風輕,環在阿蘭脖子上的手臂卻不自覺收緊,還拽住了他的衣領。
“你知道我看你不順眼就好,現在除了我還有誰愿意救你,你自己決定要不要實話交代。”
父女倆劍拔弩張,如生死仇敵般,女捕快感覺大開了眼界。
空氣在一片死寂中凝固了,女捕快瞧著怒目而視的兩人,打破僵持,沉聲催促道,“話說完沒有,說完就出去,別在這耽誤我時間。”
井甘瞧著井長富那渾身臟亂的樣子,原本俊俏的臉沾滿了泥灰,頭發凌亂,衣服也全是土,整個人狼狽不已。
要是孫小娟跟著來,不知道會多心疼。
井甘深出了一口氣,努力緩和下情緒,最后好言相勸,“你應該明白自己現在的處境,你不交代那晚的去向就證明不了自己的清白。殺人罪斬無赦,命沒了萬事休矣。”
“快點快點,羅里吧嗦——”
女捕快又在催促,井甘知道她是故意逼著井長富快些交代。
但出乎井甘的意料,又慫又膽小的井長富這一次竟然無比堅定。
“閨女,爹這條命可就靠你了,等爹出去以后一定和你們好好過日子。”
井甘懵了一下,睿智的雙眸微微瞇起。
他到底在隱瞞什么?或者……保護什么?
井甘揚了揚頭,神情漠然,連聲音都帶上了一絲冷酷。
“難得見你這么有骨氣,明天公堂上棍棒加身的時候最好也能這么硬氣。”
井甘被阿蘭抱著離開了,女捕快繞有深意地看了井長富幾眼才跟著離去。
身后井長富還在扒著柱子努力喊著,“閨女,一定要救我,救我——”
井甘感覺有口氣被壓在了胸口,直到出了濕臭的大牢,清新的空氣爭先恐后涌入心肺,整個人才重新暢快起來。
井甘被放回輪椅里,井文松圍著她欲言又止,井甘這才想起答應他的事。
女捕快正好從大牢里出來了,井甘請求道,“捕快大人,我弟也想看看我爹,可否通融一下。”
“看一眼就成,不會呆很久的。”井文松緊張地保證。
女捕快挑了下眉,朝牢頭瞥去一個眼神,牢頭便心領神會地帶井文松進去了。
女捕快走到井甘面前,居高臨下地看著她,終于將牢房里的好奇問出了口。
“你是怎么看出井長富撒謊的?”
井甘勾了下唇角,“一些察言觀色的小技巧罷了,不足為奇。”
方才在牢房時她一直繃緊弦,運用自己專業知識全神貫注觀察井長富的一舉一動,井長富撒謊時眼睛直直盯著她,瞳孔膨脹,視線還不停往右上方瞟,這些都是撒謊的表現。
心理學范圍寬廣,她在微表情、表情行為學方面懂得并不多,她更擅長并且喜歡的催眠。
幸好井長富不是個藏得住情緒的人,才能被她輕易識破。
女捕快見她不愿多說,也就沒再追問,轉移話題問道,“你接下來要去哪兒啊?”
井甘聽出她語氣中看好戲的意味,反將一軍道,“案件還未查清,捕快大人想必很忙,我爹的清白還有我們一家人的未來就都拜托給您了。我們一家都靜候大人的佳音。”
井甘嘴角抿起一個玩味的弧度,朝女捕快頷首致意,便坐著輪椅走了。
女捕快看著她的背影笑出聲,雙手叉腰在原地站了好一會,叫上手下一起出去。
手下伸展下四肢問道,“捕快大人,我們去哪兒啊?”
“查案!”
女捕快嘴角揚起一抹興味的笑,“人家還等著我負責呢。”
小捕快們看她身上透露出的愉悅情緒,全都一臉見了鬼的表情。
那邊井甘出了縣衙就吩咐林木去墜云酒肆,她嘴上說得狠,卻不能真的放任井長富不管。
她是真的不想管那個人,這種要命的時候還不好好配合,但一想到昨晚孫小娟哀求她時又忐忑又小心翼翼的模樣,她就于心不忍。
孫小娟是個很好的母親,她不想讓她難過。
井長富既然不愿說那晚的行蹤自證清白,那就只能查清案件真相,找出真兇。
井甘張開雙臂正要讓阿蘭把她抱上牛車,突然瞧見一輛馬車停在了縣衙門口,馬車上下來了一個熟悉的面孔。
方超怎么會來衙門?
方超下了馬車后轉回身,又從馬車內攙扶出一個婦人,婦人身體嬌弱幾乎是被半抱下馬車的,她雙眼紅腫,一臉悲凄,穿著一身極素凈的衣裳,像是家中有親人過世一般。
井甘猜到了什么,眉心蹙了蹙,想快點離開這,不想方超已經瞧見了她,臉上閃過一絲驚訝,和婦人低語了兩句便朝她大步走來。
方超拱手淺淺一禮,“井甘小姐。”
井甘微微頷首表示回應,關心道,“方東家看著臉色不好,可是出了什么事?”
方超喪氣地嘆了口氣,“賤內的弟弟前天晚上被人殺害了,賤內娘家只有那一根獨苗,如今算是斷了香火了。”
井甘美心跳了一下,死者果然和方超有關系。
井甘調整情緒,道了聲,“方東家請節哀。”
方超點頭致謝,又抬起臉來問道,“井甘小姐怎么在這?”
又側頭看了看留仙縣衙的匾額。
井甘頓了一下,還是實誠地開口道,“看我爹。”
“令尊是出什么事了嗎,怎么……”
說著,突然像是也猜到了什么,后面地話哽在喉嚨里,寫滿疲倦地眼睛一下子睜大。
“莫非你父親是……那個兇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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