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井甘贊揚地沖他豎了豎大拇指,“沒錯,很聰明。所以外面傳言的操控人心之術不過是危言聳聽,從一開始我就說過心理學是門正經學問,人人可學。”
孫橋聽得心潮澎湃,突然起身就朝著井甘跪了下來,鄭重其事地道,“求井家主收我為學生,我必潛心學習,將心理學發揚光大,造福更多百姓。”
孫橋這個學生井甘是很滿意的,踏實、務實、真誠、好學,家世還好,簡直算得上完美。
孫橋跪下求拜師,井甘樂不可支,當即就要應下,突然一個不合時宜的聲音插進來,打破了這和諧的氣氛。
“我不同意!”
王澧蘭大步進來廳堂,瞥了跪在地上的孫橋一眼,直看向井甘,重復了一遍,“我不同意!”
“我收學生要你同意?”
井甘白了他一眼,真是哪兒哪兒都有他,陰魂不散了。
王澧蘭單手背在身后,垂眼看著坐在椅子上比他低了兩個頭的井甘,認真道,“你收誰當學生我沒意見,但必須先讓我拜師。蕭千翎是你的第一個學生,我認她當大學姐我沒意見,但其他人只能在我后面。”
井甘呵呵了,剛想頂他一句,坐在一旁的孫昭突然開了口。
“王公子還未拜師嗎?方才面圣時還聽皇上說起,不知你跟著井家主學得如何了。我以為你們已然是師生。”
王澧蘭嘴角抿起一抹明媚的弧度,仰了下脖子,朗聲道,“是啊,我們已經是師生了,只不過還未行正式的拜師禮罷了。禮數不可廢,孫橋若搶在我前面行了拜師禮,豈不成了我學長?那可不成!”
孫昭哈哈笑,也不拘于這誰是學長誰是學弟,出主意道,“這事簡單,不如挑個日子,王公子和孫橋一道拜師,湊個雙也更熱鬧。王公子先獻六禮束修,日后自然便是學長。”
王澧蘭連忙向孫昭行了一禮,“孫大人主意甚好,明日便是良辰吉日,宜拜師,不知我們就定在明日如何?”
孫昭頓了一下,瞧王澧蘭雙眼放光的表情,日子都選好了,感覺自己像是被下了個套,但他沒有證據。
“這個……還要聽聽井家主的意見,畢竟是井家主收學生。”
井甘本已經被王澧蘭一句接一句氣得血壓飆升,幸好這孫大人還有些分寸,沒有自作主張地就給她定了。
但話已說到這個地步,這會反對也遲了。
她總不能和孫昭說她和王澧蘭根本不是師生,是他故意下套,胡說八道的。
那皇上那兒就沒法交代了。
而且她若死活都不收王澧蘭為學生,憑他如今厚臉皮的勁,孫橋那個學生定然也是收不成了。
她還是很想要孫橋這個學生的,將來定然能成為她的得意門生。
王澧蘭肯定是故意的,逼著她左右為難。
“老師若覺得明日太急,可另尋個好日子,學生也可好生準備拜師禮,提前三日沐浴更衣。”
井甘擺了下手,認命道,“就明日吧。”
反正都逃不掉這個白眼狼,早一天晚一天有什么區別。
而且他是皇上下令給她找的學生,總是要收了他的。
晾了他這么些日子,也差不多了。
不過第二日的拜師禮,卻不如王澧蘭要求的那樣。
井甘的收徒禮來了不少人來,身份最尊的便是大長公主,此外蕭家的蕭永彬、蕭玉清、及他們的母親常氏,還有楊群先、楊今安父子倆,陣容可謂十分強大了。
大長公主之子拜師,想要來觀禮的自然很多,但井甘不喜歡那些花里胡哨的應酬,所以除了這些熟悉的親朋好友,并沒有外人。
蕭千翎作為井甘的第一個學生,未來學生的大學姐,自然要到場,而且坐在井甘的下手。
王澧蘭和孫橋穿著整齊,端著芹菜、蓮子、紅豆、紅棗、桂圓、肉條六禮,并肩立在大廳中央。
接下來就該一個個獻禮拜師。
王澧蘭腿都要邁出去了,井甘突然喊道,“孫橋,上前來。”
孫橋愣了一下,還是端著六禮走上前,在井甘面前站定。
井甘眼睛往地上看了一下,示意他,“開始吧。”
這,不是先讓王澧蘭拜師嗎?王澧蘭想要當學長。
老師現在這意思是讓自己先拜師,以后豈不是自己成了學長,王澧蘭是學弟?
井甘就是要讓王澧蘭不痛快,他逼著她收他為學生,還能逼著她決定誰是學長誰是學弟?
就是皇上也管不了她收學生的順序吧。
井甘見孫橋不動,還猶豫地往身后的王澧蘭看,眉心不由蹙起來。
“孫橋無論從年齡、心性、品性,他都當得起為師第二個學生的身份。王澧蘭,你有意見?”
既然要拜她為師,日后她便是長輩,可以直呼學生姓名。
即便她比她的三個學生年紀都小。
這一點還挺痛快的。
不過這一問可有些打臉,任誰都瞧得出來井甘這是有意捧一踩一,偏偏被踩的那個還樂呵呵毫不在意。
王澧蘭滿面春風,表示全無所謂。
他昨日說必須當學長不過是為了逼井甘收他為學生,現在目的達成,學長還是學弟對他來說沒什么差別。
而且孫橋這人的品性,讓他叫他學長,他也情愿。
“學生都聽老師安排。”
井甘對他的乖覺還算滿意,這場拜師禮總算是順順當當地完成了。
孫橋以后便是井甘的二弟子,王澧蘭也得償所愿地成了三弟子。
孫橋和王澧蘭作為學弟,恭恭敬敬地向大學姐蕭千翎見禮,蕭千翎還送了文房四寶的見面禮。
井甘收學生,最興奮的就數蕭千翎,有這兩個大有來頭的學弟撐腰,她已經可以預想到自己未來要風得風要雨得雨的大好日子了!
嘴角都快要笑爛了。
井甘瞧著面前三個氣質不凡的學生,也是滿心自得和欣喜,腰桿子都感覺挺得更直了。
王澧蘭那家伙雖然煩,但給她仗勢的作用還是挺出色的,當個門面很有派頭。
成了名正言順的師生,王澧蘭的殷勤變得更加正大光明、肆無忌憚了,直接搶占了大學姐的黃金位置,緊貼在井甘身邊。
端茶送水,忙前忙后,跟個小媳婦似得。
大長公主就在面前坐著,井甘都有些心虛,想打發他去好生坐著,偏他就是厚臉皮不肯,跟狗皮膏藥一樣。
大長公主垂著眼瞼抿茶,氤氳在茶氣間的眉眼漸漸漾起笑意來。
“早就聽聞井家主的大名,這還是第一次見到真人。果如阿蘭所言,驚艷才絕艷,令人印象深刻。”
大長公主主動挑起話題,井甘恭謹地頷首道,“是晚輩失禮了,進京這許久都未曾登門拜見。之前殿下送來禮物,也還沒來得及登門致謝。井甘,多謝殿下的厚愛!”
井甘起身,鄭重地朝大長公主行了一禮,大長公主慈愛地笑看著她,輕輕扶了扶她下拜的手。
“這是應當得。你救了阿蘭,多少禮物都不為過。我們有緣,你救過阿蘭,如今又是他的老師,便不必與我這般客氣。我便直接喚你一聲小甘可否?”
大長公主這親近的態度在場之人都看得清清楚楚,心頭也忍不住再次顛了顛井甘的分量。
大長公主身份尊貴,京城多少貴女貴婦想要得她青眼,與她親近。
但她性情冷淡,而且常年居于佛堂很少出門,所以少有親近的人,今日對井甘的態度可謂十分特別了。
若被京城那些努力想要攀附巴結的貴女們知道,不知道得多羨慕嫉妒呢。
井甘寵辱不驚地笑道,“這是民女的榮幸。”
大長公主拉了井甘的手在身邊,溫柔地近距離打量她一番,想起昨日的事,便問道,“原以為你會獨特的治病之法已然十分厲害,竟沒想到還會破案。其它還會什么奇特本事?”
井甘羞赧地垂了垂頭,“殿下謬贊了。我的治病之法與破案有異曲同工之處,不過稍稍能幫上些忙罷了,查案斷案還是需要靠專業的人。”
“你謙虛了。皇上已經下旨同意你參與此案,之后還需要你多盡心。阿蘭這孩子自回京后,除了在練武上拼命又努力,其他時候都游手好閑的,還到處惹事。這次跟著你一道破案,也希望能借此機會讓他成熟一點,多學學本事,有些事做。”
井甘戲謔地抬頭看了王澧蘭,不懷好意地道,“我會好好管教他的。”
王澧蘭緊跟著說了一句,“我會好好聽從老師管教的。”
周圍響起低笑聲,蕭千翎捂著嘴感覺隨時都會繃不住大笑出聲。
井甘瞪了他一眼,大長公主還在這,等會再和他算賬。
“井家主,現在道觀觀主還沒找著,我們也不能干等著,計劃明天就趕往胡清閔的祖籍云南,就地查找一下線索。不知你可方便?”
孫昭問道。
“明日啊?”井甘為難了,“明日我有很重要的事,不知后日可否?或者你們明日先去,之后我自己趕去。”
明日戲樓就要開張了,她還不能出京。
孫昭還未回答,王澧蘭便發表了意見,“你們先去,我陪著老師后面騎馬追來。你們坐馬車速度要慢些,說不定到達的時間差不多。”
孫昭看向井甘,見她沉默認同,便點了點頭,“行,讓孫橋陪你們一道,他認識路。”
王澧蘭想拒絕,他可不想多一個礙眼的,耽誤他和老師獨處。
可井甘已經搶先他答應了,“好,正好我也能和孫橋熟悉熟悉。”
“今兒半月泉怎地這般熱鬧,人這么多,把我鞋子都擠掉了。”
“云胡公子的新戲今晚第一次開唱,大家都去暢音閣看熱鬧呢,半個京城的王孫貴胄都到場了,排面可大了。”
“暢音閣哪兒是隨便誰都能進去的,既進不去,有什么好看的。”
對方嘖嘖兩聲,“誰去看戲了,大家是去瞧王孫貴胄的,難得這么多大人物云集,多瞧兩眼飽飽眼福嘛。聽說許多大戶人家的千金小姐都會到場,要能瞧上兩眼死也值了。”
“切,癩蛤蟆想吃天鵝肉。”
“想想怎么了,不想絕對吃不到。”
街上摩肩接踵的人流歡歡笑笑地往暢音閣而去,暢音閣外一里全被攔了起來,一輛輛jing致馬車穿行而過。
暢音閣坐落在半月泉的彎弧中央,占領最中心的黃金地段。
看熱鬧的百姓只能隔著半月泉,圍在對岸伸著脖子往這邊張望。
然而兩岸的距離太遠,加上馬車停留的時間很短,車上的貴人下了車立馬進了暢音閣,根本不會停留。
所以圍觀百姓看了許久,其實一個貴人的臉都沒看清。
但大家還是圍在那舍不得走,看不見貴人,瞧瞧那些jing致的馬車、成群結隊的隨從隊伍也是好的。
奢華、氣派的東西總是能吸引眼球,令人忍不住幻想什么時候自己也能擁有這些。
暢音閣外漸漸冷清下來,客人應該差不多都到了,幕前曲也隱隱約約傳了出來。
沒了熱鬧看,百姓們掃興地準備散去,這時一聲驚呼在人群中快速蔓延開來。
“快看,那是在干什么?”
登時,圍觀百姓全都循著聲音回頭望去,就見他們所在的那一邊街道上,突然亮起一座炫目璀璨的戲樓。
雕梁畫棟的戲樓籠罩在一片燈海中,如絢爛的星海墜入人間,閃閃發光,將四周映襯地漆黑一片。
眾人還未從強烈的視覺沖擊中緩過神來,就又聽人大喊,“那里有字,快看快看。”
眾人這才發現戲樓后竟還挺立著一座如城樓般高的瞭望臺,瞭望臺此刻也是一片燈火輝煌,瞭望臺上滾落下一張長長的布帛,上書——凌梔戲班初來乍到,恭請京城百姓貴安。
有識字的人將布帛上的字念出來,這張布帛剛念完,又是一張新布帛重疊著滾落下來。
“班主攜弟子獻新戲《西廂記》,敬請欣賞。”
而后便有噔噔噔鼓板的開場調響起,緊接著一群身著華麗戲服的伶人出現在瞭望臺上,演出正式開始。
百姓們開始還有些發愣,不知道究竟怎么個情況,直到伶人出場,如雨般的掌聲轟然響起。
許多人將巴掌拍得發紅,激動地面紅耳赤,雙目炯炯。
看見站在舞臺中央的一身清麗溫婉打扮的主角絕麗傾城的面龐,更是將歡呼聲快速引到第一個高潮。
叫好聲此起彼伏,未曾斷歇。
喜耳在瞭望臺上投入表演,這是他時隔多年第一次站上舞臺,內心是激動而洶涌的,數不清的情緒壓抑在胸膛,激發出他強烈的求勝欲。
兩年前站上舞臺的機會錯失了,這一次他們再不會錯失。
他要堂堂正正、耀眼奪目地出現在聽客面前,出現在仇人面前。
一點點奪走他們所擁有的,這才是最好的報復。
今天只是開場,未來的日子他會讓暢音閣一點點被取代,被埋葬,如同曾經被取代被埋葬的自己一樣。
信念促使他越發鎮定、投入,將排演了上百遍的新戲再一次超強發揮出最完美的效果。
每一句唱腔、每一步走位都發揮出最好的狀態,如自帶攝人心魄的魔法,牢牢勾引著聽眾,讓聞者癡迷,繞梁三日而不絕。
瞭望臺四周做了擴音設計,可以將臺上的演唱傳播地很遠。
整個半月泉此時都彌漫著曖昧繾綣的情意,空氣都帶上了甜味。
連暢音閣內的人都能聽到外面如潮般的叫好吶喊聲,以及那勾人魂魄的婉轉唱腔。
生生把客人們的注意力都勾了去。
有客人讓下人去看看外面什么情況,甚至有迫不及待的戲迷直接被那唱腔吸引,親自跑出去看。
暢音閣內一時間人心浮動,臺上的表演都沒了吸引力,全在議論外頭哪家的伶人在唱曲,嗓音如此得天獨厚。
暢音閣的老板急瘋了,親自出去打聽,一出門就望見了半月泉對面絢爛多彩的戲樓,以及瞭望臺上璀璨奪目的伶人。
老板當即一口氣差點厥過去,對面什么時候開了家戲樓,他怎么一點消息都沒得到。
而且還專挑今天這個大日子,是故意和他打擂臺嗎!
雖還不認識對面的戲班,梁子卻已然結下了。
富麗堂皇、貴人云集的暢音閣已無人再去關注。
半月泉周圍的百姓越聚越多,這次卻都是慕凌梔戲班之名而來。
連暢音閣里的許多客人都圍到半月泉的欄桿邊,花了錢的戲不聽,聽對面瞭望臺上的戲。
暢音閣老板卑躬屈膝地請客人們回去,卻都被無視了。
半月泉兩岸的圍觀群眾們動作整齊劃一地微仰著頭,癡迷欣賞著瞭望臺上的戲曲與美色。
輝煌燈光下的伶人們美得如夢如幻,似天降仙子,一顰一笑、一聲一調都牽引著聽客們的心。
等到表演終了,大家還沉浸在纏綿婉轉的曲調中久久回不過神來。
臺上的伶人們依次退場,最后只余下表演女主角崔鶯鶯的伶人,朝著戲樓外的聽客們盈盈一拜。
“在下喜耳,凌梔戲樓的班主,初到京城,為大家獻戲一場,獻丑了。
往后凌梔戲樓每月初都會在這瞭望臺為京城百姓免費進行一場表演,歡迎諸位賞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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