井甘失望地暗暗吐了口氣,閉了閉眼,可能是她太敏感了……
“誒,我又夢到了,又夢到了。是耶是耶,那里有個大黑屏,上面有好多字,但我一個都不認識。”
井甘心一下子緊繃起來,睜眼時發現自己不知何時又打開了透視功能。
腦中似有什么東西一閃而過,但速度太快沒抓住。
她帶著些顫抖的聲音問他。
“你有沒有看到樓梯?”
“樓梯……有呀,那樓梯好有趣啊,是一圈一圈的,在大黑屏的右邊。”
對了,他說對了。
圖書館里的旋轉樓梯,就是在大黑屏的右手邊。
井和……當真能進入圖書館里。
不過他是怎么看到的?
以前都沒有過啊。
“誒,又不見了。”
井和睜開眼,失落地嘟了嘟嘴。
井甘看著他清晰、紅潤的臉龐,抓住了方才那一閃而過的想法。
是隱形眼鏡的透視功能,是它讓井和看到了圖書館。
井甘心潮澎湃,有種流落孤島多年,突然有一天發現島還還有其他人的感覺。
她深吸了一口氣,重新試驗。
她拉著井和的手,關閉透視功能,讓井和認真去看,他什么都沒看到。
而當她打開透視功能,井和立馬又夢到了又高又大的房子。
那一夜,井甘心情復雜地一夜沒睡著。
天亮時卻又一下子想通。
這個發現有什么意義,她還要把圖書館的秘密告訴別人不成?
那無疑是給自己貼上怪物的標簽,給自己招惹危機。
想這些沒意義的事做什么,還不如多在泳池游幾圈。
井甘回京的消息暫時沒往外透露,王澧蘭他們還沒回來,讓人知道她提前回來不太好。
這幾日她便呆在家里享受她的游泳池。
正是酷暑難耐的時節,在池子里游上幾趟,整個人都感覺清爽通透了。
小廝、護院都是在前院忙活,沒有命令是不準往后院進的。
所以井甘在梔云院游泳很自在,不用擔心被人瞧見。
她穿著一身修身的短衣長褲,都是窄袖窄褲腳的,和中衣很像。
她倒是想做身泳衣,露腿露腰,秀秀身材。
但未免把孫小娟嚇得厥過去,還是老老實實把肌膚都蓋完了,
她變換著泳姿悠哉哉地又游了兩圈,看見孫嬌嬌蹲在岸上,滿臉向往,卻又害怕地不敢下來。
“來呀,可好玩了。”
井甘浮在水面上朝孫嬌嬌招手,衣服打濕貼在身上,還是勾勒出姣好的胸\部曲線。
孫嬌嬌看得一陣臉紅,把頭搖地像撥浪鼓一樣
“我不會。”
“學學就會了。”
井甘朝她游過去,孫嬌嬌嚇得站起來就要跑,被井甘抓住了腳腕子。
“別怕呀,姐陪著你呢。而且這池子不深,你就是站著也沒不到你的口鼻。”
井甘反復鼓勵,孫嬌嬌看了折射著陽光、閃亮亮的水面,有些動搖。
“游泳可是公認的最好的運動,對身體非常好,不僅能緩解壓力、鍛煉肺活量,還能改善膚質,練就完美身材。”
沒有一個女孩是不愛美,不想擁有好身材的。
孫嬌嬌的動搖越來越厲害,終于還是咬著牙,點了下頭。
這世界的人保守,即便大熱天也是里外三層,井甘讓她直接脫了外面兩件,穿著中衣就下了水。
腳踩在清涼的水里,頓時感覺空氣中的燥意都被吞噬地干干凈凈。
孫嬌嬌抓著梯子扶手越走越下,水越漫越高,最后直接漫到了腰際,整個人都感覺控制不住中心,微微漂浮起來。
“放松,不用怕,我帶著你慢慢劃一圈,適應一下被水包圍的感覺。”
井甘很耐心,抓著她的雙手在泳池里慢慢移動起來。
孫嬌嬌比井甘矮半個頭,腳踩在池底,水剛好淹沒她的嘴巴。
孫嬌嬌此時已經因為浮力完全控制不住方向和身體,只能跟著井甘在水上漂,有些緊張又有些興奮。
身體被清涼的水完全包裹,浮浮沉沉,失了重,像是身體的疲憊和重量都全部消失了。
她慢慢學著井甘的動作劃拉起手臂,漸漸體會到了游泳的樂趣。
“姐姐,等我學會了,我們比比誰游得快。”
“這才第一次下水就這么有沖進啊,好啊,我等著你來挑戰。”
井甘一副不怕輸的表情,炫耀似得在池子里漂亮地游了個來回,濺起一片水花。
姐妹倆在泳池里玩鬧著,徑兒跑進來通稟,“大總管和喜耳公子來了。”
“嗯,讓她們進來吧。”
井甘一時忘記自己現在的狀況,孫嬌嬌當即喊了一聲,“姐姐,我們衣服都濕著呢。”
井甘這才反應過來,喔喔兩聲,吩咐徑兒把人帶到回廊邊的涼亭里坐會。
那里瞧不見泳池這邊。
“你怎么著,自己玩啊還是和我一起上去。”
孫嬌嬌猶豫不決,“我想再玩一會,但又怕淹水。”
井甘吩咐徑兒,“叫兩個會水的丫鬟來這守著。”
孫嬌嬌當即便開心起來,用力拍了兩下水面,以此表達對井甘的感謝。
井甘抹了一把臉上的水,戳了下她的額頭,“調皮。”
這才扒著扶手上岸換衣服去了。
大朗兩人來沒什么事,就是喜耳聽說井甘回來了,想來看看她。
井甘問了凌梔戲樓這段時間的經營情況,大朗嘴角的笑就沒消下去過。
“《西廂記》第一輪已經正式演完了,按家主的意思,等半個月再開始演第二輪。這個消息一放出去,全都是來問具體時間,想要提前訂位的。這開張才一個月,進賬數額已高達千兩,這是賬本,請家主過目。”
大朗順便把賬本也帶來了,井甘大致翻了翻,很滿意。
“甜品的反響如何?”
喜耳也控制不住歡喜的心情,搶著回答,“自是熱烈非凡。如今京城內的夫人小姐們,要是誰沒吃過凌梔戲樓的甜品,都不好意思串門。”
井甘被他這話逗笑了,“有這么夸張?”
大朗中肯地道,“是真的。之前有兩個官家小姐發生爭執,便是為了爭搶最后一份草莓蛋糕。”
“有些不愛聽戲的夫人小姐,為了吃到我們店的甜品,專門花錢買個座。”
井甘聽著他們你一言我一語地講著凌梔戲樓生意如何地好,心里也歡喜不已。
“《西廂記》演完了,那之后的新戲可還跟得上?”
喜耳自信盎然地彎眼一笑,涼亭旁的石榴樹上一顆顆碩大鮮紅的大石榴,似乎都不如他的笑容來得奪目。
“早就排練好了的,不會有問題。”
井甘點了點頭,“那暢音閣可鬧什么幺蛾子?”
大朗自得地揚了揚頭,“他倒是搞過幾次小動作,暗中傳播我們戲樓的壞話,聯合周邊的商家排擠我們。都是些不入流的招式,家主都不必操心,我們自己就解決了。”
“我們現在算是完全搶占了暢音閣的地位,之前或許只是小打小鬧,之后必然會有大招,不可松懈。”
大朗認真點頭,“我心里有數,家主放心,一直盯著的。”
井甘沒什么事,便想去看看自家的戲樓生意到底好到什么樣。
以免被人看見,她戴了頂冪籬。
出門時發現喜耳他們來時的馬車邊跟了十幾二十個護院,陣仗可謂不小。
井甘疑惑地看了大朗一眼,大朗笑道,“您等會就知道了。”
馬車晃晃悠悠到了半月泉,遠遠便瞧見了凌梔戲樓外熱熱鬧鬧,而隔著半月泉的對面暢音閣則是一片蕭條景象。
現在已是未時,午場的戲已經開演,卻還有不少姍姍來遲的客人急急忙忙地往凌梔戲樓里進。
馬車還未停在凌梔戲樓前便停了下來。
“怎么了?”
大朗恭敬道,“家主,我們就在此地下吧,免得等會沖撞了。”
井甘不疑有他,跟著大朗下了馬車,喜耳則獨自坐著車停到了戲樓門口。
喜耳掀開車簾,剛從馬車里露頭,剛才還平靜祥和的街道頓時雜亂起來。
只見一群男男女女突然之間不知從哪里冒了出來,全部朝喜耳的馬車涌了過去。
嘴里還興奮地不停高喊著,“喜耳公子、喜耳公子、喜耳公子……”
井甘驚了一下,發現自己是目擊了古代版的追星現場。
“這、喜耳這么……受歡迎嗎?”
井甘自然知道喜耳一旦重新站上舞臺,憑他的唱功、外貌定將贏得無數人的喜歡。
但這個世界的人都是非常矜持、講究體統的,便是女子多看男子兩眼都會被認為不守婦道、不自愛、不知廉恥等等莫須有的罪名。
所以她想象中喜耳出名后的畫面,應該是含蓄唯美的,走在街上總會招惹女孩子們偷看,然后暗暗臉紅心跳。
如此激烈、張揚、甚至瘋狂的追星現場她從未想過,結果現實卻是如此。
“這是怎么回事?”
那些紅著臉大喊著‘喜耳公子’的女孩子們,是不想嫁人了嗎?
而眾星捧月的喜耳公子顯然已經熟悉了這種場面,從馬車上一出來就直奔進戲樓,步子很快,片刻不停歇,所以幸運避開了被圍堵的命運。
井甘瞧著他那敏健的步伐,似乎看到了他身上明晃晃閃爍的‘明星’二字。
大門被那群瘋狂的‘粉絲’圍堵了,大朗帶著她從后門進了戲樓。
“之前有個女子在戲樓門口轉悠,被她男人抓住當街狠打了一頓。那女子喜歡聽戲,聽聞近來京城新開了家凌梔戲樓便過來瞧瞧,但她男人不準她聽戲,所以只敢在外頭張望,聽聽動靜,就這樣還是被揍了。”
井甘踩著優雅的步子往戲臺方向而去,側頭問,“然后呢?”
大朗道,“然后喜耳恰巧從外頭回來撞見了,解救了那女子,大罵那男人不是人,打媳婦的男人最是窩囊無能!而且他還警告那男人,日后再敢打媳婦,動一次手他就把他痛扁一頓。”
“喔……因為英雄救美,所以擄獲了一片女人心。”
雖說這種橋段很老套,但既然能經久不衰,自也有其道理。
大朗輕笑道,“那女人愛聽戲,她男人卻覺得那是平白浪費錢,不準她聽,平日動動心思或者聊聊戲曲都會被打。喜耳讓那女人每月初來看我們戲樓的免費表演,還警告那男人不準不讓她來,否則就找到他家去。那男人本就是個窩里橫的,給嚇得喲……
當時不少圍觀的人看熱鬧,好些姑娘都被他迷得不得了,之后就成現在這樣了,只要在外露個面必有人追捧。”
井甘也笑,或許因為人生經歷的關系,喜耳這人憐弱惜貧,確實是個很不錯、值得被追捧喜歡的人。
“既有這么高的人氣,不如給那些可愛的粉絲們發發福利。”
大朗有些茫然,福利是個什么意思?
井甘大腦轉了兩下便有了好幾個方案。
“喜耳的生辰快到了吧?”
大朗看著井甘閃亮亮的眼睛,這是又有什么好主意了?
他點頭道,“是快了,就在十天后。”
井甘滿意地點頭,“那就辦一個生辰見面會,給粉絲一個了解自家愛豆、熱鬧互動的機會。”
現代明星都這么搞。
井甘想著想著腦中已經有畫面了,可以想幾個活躍氣氛的小游戲,當然這個世界的人很保守,男女大防也嚴重。
這小游戲自然不能有身體接觸,不能太曖昧,有趣就行。
不知不覺她已經想得很遠了,大朗還在茫然思索她話中的那個詞。
什么是……挨斗?
“等我細想一下,到時給你個方案,你照著來便可。”
反正這兩天閑著沒啥事,井甘摩拳擦掌,給自己找點事做。
此時戲臺上正在jing彩上演著《雪花糕》,演出者是四彩祥云。
臺下客座滿堂,即便現在是午場,依舊沒有空位,全都聽得如癡如醉,喝彩不斷。
若說喜耳是凌梔戲樓當之無愧的臺柱子,四彩祥云則是后起之秀,漸漸也傳出了名聲去。
《雪花糕》這出戲是四彩祥云的拿手曲目,不是新戲,在湘安時表演透了,但對京城的戲迷而言卻是新鮮的,也招得了不少戲迷。
喜耳不可能場場表演,他是臺柱子,是壓軸,只表演人客最熱鬧的晚場。
白日的兩場一般都是底下的徒弟或者師兄姐弟們演出。
井甘才在坐席邊站定,還沒聽上一會,突然有伙計急匆匆地跑過來,身后還帶著方福。
井甘一看見方福,眼皮就跳了一下。
“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方福累得上氣不接下氣,半天說不出話。
井甘讓人給他倒了杯水,他喝了兩口,緩了緩氣,這才終于發出聲音。
“不好了家主,大事不好了,三小姐被禁軍抓走了。”
井甘腦袋轟了一下,半晌才醒過神來,“你說誰被抓走了?”
“三小姐。”
嬌嬌,嬌嬌被禁軍抓走了?
井甘呆站在原地,大腦快速運轉。
禁軍由皇上指揮調遣,除外無人能調動,既是禁軍出馬,便是皇上的意思。
皇上抓嬌嬌做什么?
嬌嬌一個十二三歲的小姑娘,剛入京什么人都不認識,根本不可能得罪什么人,莫非是沖著她來的?
可皇上一國之君,若要對她下手,根本不必用其他人做借口,這種手段太低級。
不過就算是想利用嬌嬌對付她,總也要有一個抓人的理由。
井甘想到之前文松提到的,嬌嬌在街上遇到甫安伯家的下人教訓奴仆,幫著出頭。
莫非是這個事?
但這根本算不得什么大事,甚至連錯事都不是,又沒引發矛盾。
但除了這事還能有什么?
井甘火急火燎地往外走,“備車,去……大長公主府。”
她要入宮見皇上,唯一的法子就是通過大長公主。
大長公主在佛堂邊的小廳里歇息,聽到容線的傳話,緩緩掀起眼瞼。
“可是出了何事?”
容線躬身站在大長公主面前,緩緩道,“井家主看著很著急,想必不是小事。”
大長公主撐著軟榻坐起來,接過容線遞上來的茶盞,潤了潤嗓。
“請她進來吧。”
井甘一跨入便看見了等在軟榻上的大長公主。
她向來裝扮素淡,但通身的貴氣便是再素凈的衣衫也遮擋不住,隨意閑坐在那,便讓人心生敬畏和謹慎。
“民女見過大長公主。”
井甘表情看著是有些著急,但并沒有毛毛躁躁,沉穩周到地給大長公主行了禮。
大長公主抬了抬手,“起來吧。聽說你要見我,可是有什么事?”
井甘掀起裙擺直直跪了下去,身體伏地,竟是鄭重地行了一個大禮。
“家妹嬌嬌方才被禁軍抓進了宮里,民女擔憂心切,求大長公主幫我入宮。”
她用力磕了個響頭,緊接著道,“家妹自幼長在鄉間,初入京城,尚不熟悉,民女也不知她犯了何罪竟會驚動御前禁軍。家妹年幼,若有過錯也是民女教導無方,民女愿一力承擔妹妹之過,求大長公主成全。”
大長公主如何聽不懂她話中深意,一個剛入京人生地不熟的小姑娘能犯什么事,最大可能是沖著她來的。
大長公主轉動著手中佛珠,沉吟半晌,沒有直接答應井甘,而是吩咐容線。
“派人去宮里問問,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 明智屋中文 wWw.MinGzw.Net 沒有彈窗,更新及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