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單小溪拿到去往四環的臨時通行證已經是一個星期后了,距離她跟艾倫約定的見面時間還有不到十天。
這天一大早天剛亮,單小溪背上自己的隨身包,再提上好幾個袋子,然后就出發了。
單小溪這次是一個人回四環,木籽棉還有工作不能一直陪著她,等到她這邊有點眉目了再來幫她。
單小溪拿的臨時通行證是404局開據的,證明她去四環是為404局辦事,可以得到很多方便。
順利通過接駁站,單小溪乘坐接駁車走普通通道回到四環。在車上的時候,她有種又回到了自己在畫廊實習上下班趕時間的錯覺。
說起來等忙完這邊的事情,她該去見見老朋友們。她現在是堂堂正正的三環人,還是自己的身份拿到的居住證,不用避著任何人了。
到了四環,單小溪直奔青草福利院。
她拿了好幾個袋子,里面裝著她給大家的禮物。有吃的,也有穿的,還有用的。
比如說她特意在二環買了很多零食,都是無輻射的健康食物,給大家常常鮮。還有她在三環買了一套青花瓷的茶具,打算送給院長阿姨。院長那套茶具用的太久了,有些杯口上都有缺損了。
單小溪提前給院長和林婷發了電報。
除了上學的孩子們,福利院里的其他人都在等她。一番熱鬧后,林婷也從帕特拉食館過來了。
單小溪給林婷買的是一件大衣。三環小眾品牌,版型不會太夸張但品質很好,穿上很能凸顯林婷的氣質,提升格調品味的同時又很特別。
“這衣服很貴吧?你怎么亂花錢?”
林婷很喜歡那件大衣,看得出來大衣價格不會便宜,就有點不太贊同單小溪買這些東西。
單小溪拉著林婷回自己房間說悄悄話。
“婷姐,我現在是三環人了,文森特留下的遺產都拿到了,現在算是有了一點錢。不過這次也是慶祝我成為三環人么,才給大家買了點好東西,以后不會這樣亂花錢了。”
單小溪對未來是有想法的,但因為目前找到哥哥寄來的信是頭等大事,那些對未來的計劃只能暫時先擱置。
“姐,這次我回來有重要的事情......”
單小溪把她去二環找艾倫的事情說了。林婷是她最信任的人之一,她要在四環調查也需要她的幫助。
“所以你這次回來是為了找你哥寄給你的信?”
“是,艾倫特意提起那封信,我想那封信肯定很重要。”
“你懷疑你哥把信寄去了青蔥街?”
“除了青草街這邊,我能想到的地方就是青蔥街,但我記得那邊的老房子已經賣掉了。”
“多想無益,我陪你走一趟青蔥街。”
事不宜遲,單小溪換了一身自己以前的衣服,跟著林婷一起去往青蔥街。
單小溪對青蔥街沒有太多印象。雖然她生下來就懂事,但礙于小孩子大腦發育的限制,太小時候的事情同樣是記不住的。
這大概是她從小時候離開這里后第一次再回來。
青蔥街跟她想象的有些不一樣。
青蔥街上居然是聯體別墅,三戶一聯二層的小樓,每棟樓之間種植著綠植。這是四環難得一見的中上層住宅區。
每戶小樓前后都有小院子,院子有金屬圍欄隔著,圍欄上裝了鐵門,鐵門旁邊是門鈴。
林婷也是第一次到這邊來,望著前方的小樓很是驚訝。
“你們小時候住在這么好的地方?”
“我不記得,好奇怪,如果小時候住在這里,為什么我一點印象都沒有,不應該啊。”
單小溪明明生下來就有記憶,為什么卻不記得這個地方?實在太奇怪了,難道她小時候的記憶有缺失?
“你還記得你家住幾號嗎?”
“六號。”單小溪還記得青蔥街六號的門牌。
這個門牌經常出現在小時候的夢里,應該是她住的地方。說起來確實奇怪,單小溪做夢會夢到這個門牌,卻從來沒有夢到過別墅房子。
單小溪和林婷來到青蔥街六號別墅前。她們在門口張望了一會兒,林婷上前按動了門鈴。
過了一會兒,有傭人模樣的人從別墅里出來,走到了鐵門前打量著單小溪兩人問道:“你們找誰?”
“您好,我姓單,是原來住在這里的人,”單小溪上前一步說道,“是這樣子的,我們有位朋友不知道我們換了地址,錯把信件寄到了這里。實在非常抱歉,不知道您能否把信件還給我們?”
傭人用懷疑的眼光看著單小溪,顯然他并不相信她的話。
如果是單小溪站在他的位置,她也不會這樣輕易相信兩個陌生人,別忘了這里可是治安混亂的四環。
單小溪拿出了自己的三環居住證以及臨時通行證。
“這是我的證件,我是三環人,以前在這里住過一段時間,我朋友才會把信件寄到這邊來。”
傭人聽說單小溪是三環人,臉色立刻變了,他匆匆看了一眼證件說道:“請兩位等一下,我去跟主人說一聲。”
傭人顯然不懂怎么辨別證件的真偽,雖然他有點害怕,但沒有因此就放單小溪兩人進門。
看著傭人返回了屋內,林婷說道:“很謹慎,這戶人家應該住在這里不短時間了。”
單小溪說:“有傭人的家庭,有錢人,但拿不到三環居住證,只能委屈地住在這里。”
林婷抬頭望向別墅二樓贊嘆道:“這套房子應該不會便宜,就算是二十年前也能賣上好價錢,為什么你們兄妹還那么窮?”
“我記得當時房子沒有賣多少錢,哥哥原本是想把房子賣掉再帶著我租房住,但后來錢不夠才不得不進入福利院的。”
一般來說人們對福利院的印象都不會好。人們總是認為福利院里的孩子沒有自由,天天做童工,飯也吃不飽,小孩子被大孩子欺負,所有孩子都要受義工們壓榨。
所以那個時候單小溪的哥哥并不想進福利院,他想的是依靠父母留下的積蓄生活。
“難道你哥哥賣房子的時候被人坑了?”
“不知道,我沒有聽他提起過。”
“真說不定的,你哥哥當年年紀也不大,說不定買房子的人就欺負你們兄妹年紀小。”
說話間,傭人又出來了,這次他直接打開門請單小溪兩人進屋。
“主人聽說兩位曾經在這里住過,一定要親自見見兩位。”
聯體別墅內的空間沒有獨棟那么大。這種兩層的小樓,一樓一般是廚房、客廳和傭人房,二樓是主臥、客臥和書房。
六號別墅正是上述布局。
所以單小溪兩人一進屋就到了客廳,也看到了房子的主人。
迎接她們的是一位老婦人。她很好客,請單小溪兩人坐下后聊了很久。正合了單小溪打聽消息的意圖。
老婦人年輕時曾在接駁站工作,是正式的公務員編制。她的兒子兒媳現在都在接駁站工作。
老婦人看過單小溪的證件,確認她的證件是真的,態度變得更加熱情了。
這棟房子的主人正是老婦人一家,她和兒子與兒媳一起住在這里。平時兒子兒媳都要上班,家里只有老婦人和傭人。
老婦人一家原本并不住在這里。前年老婦人的丈夫去世,兒子怕她睹物思人所以搬了家。也就是說,他們一家是前年搬到這里住的。
老婦人讓傭人拿來一個箱子,里面放著他們一家搬過來后收到的莫名其妙的東西。里面有信件,但不是給單小溪的。
老婦人一邊把箱子里的東西拿出來擺在桌上,一邊問單小溪:“你朋友的信件是什么時候寄出來的?”
“應該是四年前。”單小溪說。
老婦人看向單小溪:“你也不確定嗎?”
單小溪苦笑:“是的,我寄信的那位朋友出了些事情,我們正在尋找他,是從別人那里聽說他給我寄了信,我們想著那些信件也許能幫我們找到他。”
老婦人一臉嚴肅地說:“原來是這樣。你們的朋友很幸運,有你們這樣的朋友一直牽掛著他。他一定不會有事,你們也一定會找到他。”
“謝謝您。”
老婦人把寄錯的信件收到一起:“這里沒有寄給姓‘單’的信件。”她把信件遞給了單小溪。
單小溪把信件一一看過,確實沒有寄給她的信,而且她沒有在這些信封上發現暗號之類的訊息,最重要的是這些信封上的字跡不是哥哥的。
看出單小溪的失望,老婦人說道:“我們家是前年搬來的,這里曾經住著別人,也許你朋友的信被他們收到了,你可以去找這個房子以前的主人問一問。”
“是的,我也這么想,只是我們不知道以前住在這里的人搬去了哪里。”單小溪當然想到了這一點,可是要去哪里找曾經住在這里的人呢?
老婦人從那些寄錯的信里挑出三封信:“你們看這三封信,這是寄給同一個人的,其他的信件都是寄給不同的人,我想這三封信的收件人很有可能就是曾經住在這里的人。”
老婦人兒子當年買房子的時候是跟中介交易的,他們沒有見過以前住在這里的人,只能靠猜測來推斷了。
單小溪拿起老婦人挑出來的三封信,發現這三封信不僅是同一個收信人,寄出的地址也是同一個。
單小溪兩人告辭的時候拿走了那三封信。
“婷姐,時間還早,我們去寄信地址看看?”
“好,我也覺得老婦人的猜測有道理。”
于是,單小溪兩人來到了三封信寄出的地方。
這里就是一處普通的四環平民區。街道臟亂差,流浪漢隨處可見,就像十幾年前的青草街。
她們來到信封上標注的地點。那是一戶很普通的獨戶平房,就像周圍的房子一樣。
林婷上前敲門。
過了一會兒,房子里傳來人聲:“是誰?”
“周先生嗎?我們是從青蔥街過來的,這里有幾封寄給你的信。”林婷站在門口高聲回答。
門開了。開門的人是一個胡子拉碴蓬頭垢面的中年男子。男子的雙腿和雙臂似乎都有殘疾。
單小溪上前亮出那三封信:“您是周然先生嗎?這里有三封寄給周然先生的信件,地址寫錯寄到青蔥街了。”
男子看了一眼單小溪手里的信,打開門讓她們進屋。
單小溪和林婷進了屋,并順手把門關上了。
中年男子在屋里翻箱倒柜找出自己的證件丟在桌子上,然后又去打開太陽能電磁爐燒水。
單小溪拿起他的證件看了看,然后把三封信放在了桌子上。
單小溪回頭與林婷對視一眼。單小溪微微點頭,林婷后移一步站在門口。林婷看上去像是隨時要走,但同時她也擋住了離開屋子的路。
單小溪這時候才打量起周然。
周然的兩條腿似乎都有傷,走路時兩條腿都受力不穩。他的左胳膊沒了,右胳膊拄著拐杖。
“周先生,聽說您的朋友以前住在青蔥街?”單小溪試探著問。
“呵,”周然突然笑了,“我以前也住在青蔥街。”
單小溪愣了一下。她顯然沒想到寄信人也住在青蔥街。
“以前住在青蔥街六號的人就是你?”林婷忽然問周然。
周然回頭看向林婷,笑著說:“‘青草街黑寡婦’名不虛傳,不愧是青草街的保護神。”
林婷搖搖頭。不明就里的人會認為保護青草街的人是她,但實際上真正在幕后保護青草街的先是單良后是單小溪。
“你認識我們?”單小溪靈光一閃,“你預料到我們會來找你,所以才讓我們進屋。”
林婷想到的更多:“這三封信是你寫的,然后自己寄給自己?”
“是的,”周然坦然地說道,“三年前,我被人盯上了,不得不賣掉那棟房子。但我又怕你不知道去哪里找我,所以每年都寫一封信寄到那邊。”
林婷上前撕開三封信,果然信封里放著三張白紙。
單小溪也明白了:“我哥哥給我的信在你這里?”
“是的,”周然憐憫地看向單小溪,“我希望你永遠都不會找到我這里,但你還是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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