賭石場上,韶文穎句句誅心,江璃怒火高熾,眼看便要被逼到了爆發邊緣。
江琬霍地轉頭,凝目注視韶文穎。
望氣術在她雙目間流轉,肉眼難見的光輝于此刻傳遞。
先看此人跟腳!
卻只見一股燦如紅楓的氣運在此人頭頂盤旋,這個韶文穎,出身極為富貴,這是肯定的了。
不但極富極貴,他應該還是家中承嗣之子。
但這些,卻不是江琬此時關注的重點,她最注意的是,這人氣運間糾纏的另一種紅色。
不是楓葉紅,是一種仿佛正盛放到極致,又隨時都要走向腐爛凋敗的桃花紅。
爛桃花!
這個韶文穎,正爛桃花纏身。
最有意思的是,江琬還在這爛桃花上頭,隱隱看到了一絲極為虛幻的玄金色。
在這其間,江琬察覺到了一股不會錯辨的氣息。
江元芷!
難怪此人一來,就如此惡意地針對江琬。
江琬想起劉媽媽曾經說過的:京中貴族兒郎,有幾個不喜歡元娘子的呢?
但或許,京中少年的確大多都對江元芷存有思慕之心。可是,要在氣運上與江元芷存在如此之深的糾纏,這卻絕不是簡單思慕就能實現的。
先前出現的如房雋等少年,不也大多都傾慕江元芷?但他們的氣運卻也只是他們自己的氣運,與江元芷毫無關聯。
思及此,江琬再看眼前的韶文穎,惱火之余,卻又免不得更帶上了三分憐憫。
憐憫什么呢?
呵呵……
韶文穎本來三言兩語刺得江璃說不出話來,又把江琬給損了一頓,正痛快呢,不料就撞上了江琬說不出何等意味的古怪眼神。
這眼神帶著一股洞察一切的通透,如同一支從云端俯視而下的利刃,一瞬間飛刺過來。
韶文穎竟在這一瞬間,感覺到了一種仿佛被穿透般的刺痛。
他莫名心驚,到了嘴邊的嘲諷就無法繼續了。最令他感到難堪的是,這同一刻,他竟還不受克制地,隨著江琬的眼神,后退了一步!
這個鄉下來的野丫頭,居然僅憑眼神,就刺得他后退示弱。
韶文穎心中如何驚濤駭浪且不提,江璃眼看這只得意洋洋的花孔雀忽然變了臉色,他那臉上常年掛著的面具般的笑,這一瞬間終于破裂了。
這還不止,韶文穎甚至有片刻流露驚駭,并懼怕什么般后退了一步。
江璃立刻順著韶文穎驚駭的眼神轉頭看向了江琬,江琬的雙目神光湛湛,臉上則笑意冷然。
什么情況?
雖然有點弄不明白這是發生了什么,但江璃其實也知道,自己這個妹妹不簡單。
簡單的話,此前燃血問靈,就不會問出靈覺開悟來。簡單的話,昨天江琬又怎么可能還當著那么多人的面,跟二老太爺傳音入密?
江璃當時就很氣,他打小苦修,到現在都還沒學會傳音入密呢!
可這一刻,江璃又覺得,自己這個妹妹“不簡單”得好啊。
他幾乎是下意識地,抬手就指向韶文穎,哈哈笑了起來:“韶兄,我家妹子原是小娘子,膽量大些小些都無妨,總歸我們這些做兄長的護著。可是韶兄你……”
江璃笑得無法自抑,一通嘲諷,一氣呵成:“哈哈!不是,你退什么呀?什么東西把你給嚇著了?是這賭石太過驚險,韶兄也覺無法承受?”
說著,江璃恍然大悟般點頭:“哦,原來如此。難怪啊,韶兄你是自個兒在怕呀,以己度人,便來勸為兄我……唉,也是難為你了。”
這一刻,無獨有偶,他竟也與江琬一般,露出了同樣的憐憫表情,看向韶文穎。
兄妹兩個,一般的青春飛揚,相似的秀麗面容,這時卻用同樣的憐憫眼神看過來。
韶文穎:“……”
從來都是他把別人堵得說不出話來,何曾有此等時刻?
一股羞憤涌上心頭,待要拿出平常的毒辣口舌來反擊,可他剛才被江琬一個眼神嚇得退步卻又是事實。
眾目睽睽之下,如何反駁?
不,何止是無法反駁,這一刻,韶文穎甚至恨不能立刻抬袖掩面,飛奔離去。
又或者奮起一擊,索性把眼前這對可恨的兄妹,甚至連著四周人群一起,都痛打一通。
如此,或許才可稍解難堪。
然而他終究理智還在,深知自己根本不可能做到這一點。
在烈風寶齋的賭石場鬧事?
不是不能鬧,是不能毫無理由地鬧。
是他今日準備還不夠充分,高手帶得還不夠齊!
韶文穎耳根火辣,雙手垂在身側,兩拳緊緊捏起。
可他竟然以極大的意志力,將心中沸騰的情緒俱都壓制了下來。
他臉上終究又露出了一絲笑:“江二兄說笑了,小弟方才不過是見到有塊原石似有奧妙,這才后退一步,以圖看個全面罷了。”
他輕飄飄地將自己剛才的失態圓過去,也不必管旁人信不信,只接連又說:“難得碰到昆山新場的原石,江二兄,不如你我也來對賭一番?”
仿佛生怕江璃不應,他又緊接著說:“這賭石究竟驚險不驚險,總要賭過才好分辨。江二兄,你說可是?”
話說到這里,韶文穎的情緒也像是終于調整了過來,他臉上的笑容也慢慢從僵硬,又回復到自然。
江璃最恨他這股笑。
韶文穎都當眾提出對賭了,他江二要是不敢應,他剛才這頓反擊,不又成了笑話?
旁邊江珣眼看江璃有要答應的苗頭,正想阻止,這邊江璃已經冷笑應道:“賭便賭,誰怕你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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