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驟停,顧北淵因為慣性要往前傾,蘇小七趕忙拉住他,一時不察,自己用力過猛,將人拉到自己身上來,兩人一同摔在馬車上,好在這馬車夠大,縱使兩人失去平衡,卻不至于跌下馬車去。
顧北淵已經醒了,他此刻趴在蘇小七身上,比蘇小七大上許多的身子就這樣貼在蘇小七身上,兩人挨的極近。
蘇小七也是一愣,這樣的場景她遇上了好幾回,均被顧北淵占盡了便宜,偏偏每次她都來不及反應,這回也是,顧北淵可不只是眼巴巴地看著她,而是眼疾嘴快的在她唇上偷了個香,然后故作淡定地率先下去。
剛才像是什么也沒有發生一般,蘇小七自然沒注意到顧北淵紅透了的耳根。
因為她此刻的大腦白的像紙一樣,等顧北淵下去了,她才起身,整理自己的衣襟,然后也跟著出去。
顧北淵在車下扶她,看到顧北淵,蘇小七又愣了。
顧北淵笑了,蘇小七沒有拒絕,也沒有發怒,這說明什么,說明蘇小七還喜歡他,否則也不會在馬車偷看他了。怎么辦,他覺得自己越來越喜歡蘇小七了,不待她猶豫,顧北淵索性將她抱下馬車。
這幕許多人都看到了,有人議論:
“那不是八皇子殿下嗎?他身邊的女人是誰!”
“那是蘇府回來的小姐,我妹妹在蘇府上工,前些時候就瞧見過,聽說是個妙人呢!極得太傅大人的喜愛!”
“聽說這八皇子殿下就是為了這位小姐才退了卓小姐的婚事呢!這蘇小姐也太幸福了吧!”
“要我看是八皇子不識好歹,卓小姐可是上京數一數二的才女,模樣才能具佳,這蘇小姐……也是挺好看的,但哪兒比得上卓小姐啊?”
顧北淵扶著蘇小七在她耳邊低聲說著,“別聽他們瞎說,在我眼里你最好看。”
蘇小七白了眼顧北淵,徑直走進青囊堂了。
這些人,還是一如既往的愛好八卦,真是討厭。不過比起上一世,就蘇小七夢里看到的那些,這些人也已經算是口上積德了。
蘇小七此行主要是為了這青囊堂,自然不想過多過問外頭的謠言,她之所以這樣匆匆進來,是因為顧北淵近她耳旁說話時,有熱氣撞在她的耳垂,令她想到馬車上的那個吻……
說起來,她與顧北淵也不止親過一次了,但是回回都令她緊張害羞地像第一回似的……
頗有些害臊……
見人進門,一少年快步過來,問蘇小七有什么需要的嗎?
有人來打破她與顧北淵的尷尬,那是再好不過的。
蘇小七左右看了看,說要看病,又問大夫在哪兒。
少年一臉為難。
蘇小七再問,少年只好說,大夫昨日剛被辭退了,沒在鋪子里。
蘇小七皺眉,那卓子晴還是下手了。
蘇小七高聲嚷著,“哪有你們這么開藥店的,偌大的一個藥房竟沒有一個坐診的?”
少年有些著急,又頻頻看向后頭。
這時候,掌柜的漫不經心地從后頭走來,一路還打著蒼蠅,問道,“客官要抓什么藥?”
蘇小七眉頭一挑,“我身體不舒服,可有坐診的大夫幫我瞧瞧。”
掌柜的打了個哈欠,“客官請回吧,我們這里從不看病,只負責抓藥。”
從不看病?從不看病開什么醫館。那契書上可寫明了,這青囊堂不僅是個藥房,還是個醫館!
蘇小七記得曹管家也說了,這青囊堂原先還是要義診的,什么沒坐診大夫?又說那少年分明說了之前是有坐診大夫的。
那掌柜的惡狠狠地瞪了眼那少年。
蘇小七冷哼,“開個醫館不看病只抓藥?這叫什么個事?你們掌柜呢,我要見你們掌柜。”
掌柜看了眼蘇小七,“我就是掌柜,我們青囊堂就是不看病,你不要鬧事哈,我跟你說,我的主家可是蘇太傅,你要是鬧事,當心我們把你抓起來。”
喲,用蘇老爹來堵她。
顧北淵笑了,“那你可知我是誰?”
掌柜的看向顧北淵腰間掛著的玉佩,當下有些腿軟。
蘇小七上前,瞇眼看著這個肥胖男人,“你再說一遍,你的主家是誰?”
“就算你們有誰是皇家的人也不能不講理啊……”
蘇小七又問,“我再問一次,你的主家是誰?”
掌柜當下改了口,“我的主家是太傅家的卓夫人,她是我的表姐!”
蘇小七掏出契書,往桌子上一放,“難怪辦事這么鬧心呢,連主家都認不清,你可瞧好了,我才是你主家,昔日的主家,因為現在起,你被解雇了。”
掌柜低聲罵了句,又小心地看了眼顧北淵,“說的誰想干一樣,一點油水都撈不到,解雇就解雇,老子還不想干了。”
說完,人就直接出去了。
獨留下那個少年有些瑟縮,他懇求蘇小七,“小姐,求你不要開除我,我離了這里就找不到活計了。我還有一個生了病的姐姐要養,求求你,不要開除我。”
這孩子瘦弱,跟趙文龍一般大小,嗯,不,比趙文龍要矮些,這樣大的孩子確實很難找到愿意要他的主家。
蘇小七笑著看向他,“你叫什么名字。”
那少年應聲,“主家可以叫我田七。”
蘇小七點頭,“田七,你和我說說這鋪子的情況。還有……昨日發生了什么事?”
昨日,蘇良讓卓子晴將鋪子還給蘇小七,一日內也可以做許多事了。
田七帶著蘇小七在鋪子里轉悠,講了昨日的事,也說了鋪子里的近況。
確實是卓子晴交代的,今日不關門,但是無論來了哪個來看病的,通通一律將人趕出去,要是抓藥的,倒是可以給人抓。所以才有了今天的一出。
事情說完了,田七又帶著蘇小七去看庫房。
說起藥材時,這人的眼睛都是冒光的,蘇小七心里很滿意,轉頭就將藥老送她的幾本醫書給了田七,田七像是得了莫大的賞賜一般,想到什么,田七又瑟瑟地把手收了回去。
“怎么了?”蘇小七問他。
田七嘆了聲,“我姐生著病,我得照顧她,又沒錢買藥,除了這個活計,我還做著五六份其他的,因為我個子小,掙得不多,就這樣藥錢都不夠,我哪里有時間看書啊。還是小姐你留著……”
蘇小七想了想,說到,“這樣吧,你是我的員工,我們之后探討一下薪酬和福利,比如為家屬免費看病之類的。”
田七這才歡欣鼓舞地接過醫書,并對蘇小七滿口道謝。
“我給你漲工資,但你要把其他工作辭掉,一心為我做事。”
田七鄭重的點頭,他也想有更多的時間來學醫啊。
然后,田七就更加賣力的給蘇小七介紹了。
蘇小七跟著田七走完后,就吩咐田七,“你先去將昨日辭退的大夫請回來,替我向他致歉,就說換了主家,若他有什么委屈,我可以替他做主。”
田七哎了一聲,就朝外跑去了。
隨后,蘇小七跟顧北淵兩人在鋪子里逛。
顧北淵問她,“小七,你覺得這鋪子有問題嗎?”
賬也是看過了,可蘇小七還是不放心,雖說她面上不顯,但顧北淵知道,她心里在擔憂,可他也不懂醫術藥材的,也幫不上什么忙,就只好在蘇小七身邊陪著她。
蘇小七沉吟一會,“感覺聞起來味道有些怪怪的。”
顧北淵左右看了看,說到,“會不會是你最近一路奔波,太過勞累了,醫館里有藥香也是正常的。”
顧北淵的真實程度當然不止大武師,可是就憑他的內力,也并沒有察覺這屋子里哪有奇怪的,他就只聞到了藥味,一股濃烈的藥味。
蘇小七搖頭,“沒找到前,還是不要營業了。”
免得發生了其他的事,比如上一世那樣,鬧出人命的那種。
田七沒回來前,蘇小七都將藥鋪關了門。
一會有人來敲,敲得中氣十足的,“大夫,你快給我拿些藥,我爹要不行了。”
蘇小七原本想裝作沒人在店中的,那人卻久久不去。
這是賴上她了。
蘇小七與顧北淵兩眼相覷,又想到那田七說的,卓子晴昨日吩咐,今日要是有人來抓藥可以給人抓,莫不是這人就是那卓子晴給她下的套?這樣想著,蘇小七直接去將藥柜推了,然后開門去。
門口站著一漢子,他身后圍來了許多人,見蘇小七開門時,那人還在跟身后的人說,“都說青囊堂以前多好多好,你看,我父親著急用藥,他們就是這樣的態度……”
蘇小七面上抽動,便換了一臉笑上前,“實在不好意思,這店鋪最以前是我娘的,今日才回到我手里,之前都是我小姨管著,小姨可能不滿意將鋪子物歸原主……”
說著,蘇小七故意側身而去,讓外頭的人能看到室內的狼藉。
“總之……青囊堂可能要修整二日,這里頭的藥草都污染了,用不得,這位大哥還是早點去其他鋪子給令堂抓藥吧,你就抬步走幾步,那隔壁就有家同濟堂。”
這話說的有味道,一來控訴了卓子晴做人不大度,明明是物歸原主,卻還這樣搞破壞,二來是說這拿藥人居心叵測,分明旁邊不遠就有藥堂,說是親爹生了病,著急用藥,卻非要在青囊堂守著拿。
眾人覺得無趣,就散了去。
那男人面上訕訕,見沒生出什么風浪,也只好離開,人走的急,那男人手里捏的方子就掉了下來。
蘇小七松了口氣,這算避過去了?又看到那張紙條,就去撿來看,就是這么越看眉頭鎖的越緊,“難怪那女人要將這青囊堂的大夫辭了去,田七有些天賦,但還不熟悉用藥,這里面分明有許多藥性相克的,這人喝了下去不出事就有鬼了。”
在田七帶著大夫就是在這時候回來的,蘇小七跟他們說,“這幾日就不要營業了,趁機好好看看這鋪子里有沒有什么問題,要是什么都查不出來,就先將這鋪子的所有藥材換了,罷了,還是直接將鋪子里的藥材全都換了吧。”
老大夫姓陳,是李家的遠親,他聽蘇小七這樣說,不贊同道,“全都換,這些藥材豈不是可惜了?”
蘇小七向他解釋,“實不相瞞,這鋪子原本就是我娘的……”
陳大夫眼睛都亮了,“你是小姐的女兒!”
又聽陳大夫說了些過去的事,蘇小七這才知道,這位老大夫也是她娘從卓家帶來的,從這青囊堂剛交到她娘手里的時候就在了的。
“娘走后,這醫館就是我小姨管著,她與我有些嫌隙……后宅的事,大多腌臜,我從一進屋起,就覺得這里的藥材味道有些奇怪……”
有甲醛的味道,什么樣的藥材上頭會有甲醛?蘇小七可不覺得這年久未曾修整的鋪子里應當有甲醛的味道。
可蘇小七不知道應當怎么跟陳大夫說,一時之間,也看不出來是哪味藥材出了問題。
蘇小七這樣一說,陳大夫也皺著眉頭,“好像是有些奇怪的味道,你不說我也會將這味道忽略了,問著像是染房的染料。”
這么一說,蘇小七才想起來了,顏料里也是這樣的味道。
陳大夫點頭,“那就換吧,你是主家,只要你不心疼銀子。”
蘇小七笑著,“當然心疼,可青囊堂的名聲更重要,這藥材出了問題,即便是對癥下藥,令病人吃出了什么,到時候會更加麻煩。”
又說起剛剛發生的事,陳大夫也是背上發涼,要是沒有小姐,這鋪子指不定就徹底廢了。
于是,接下來的幾天,蘇小七就幫著田七一起跟著陳大夫將所有的藥材都換了一番,還順帶為這青囊堂做了個大掃除。
因為記掛著不知何時會來的水災,蘇小七還特意準備了許多抗傷寒治傷寒的藥材,譬如板藍根金銀花什么的。
知道蘇小七忙碌,蘇良還遣了幾個下人來幫襯,然后楚辭也被顧北淵拖來幫了忙的。
這樣一清理,才確實發現了許多藥材被潑了染料,有些顏色深些,擺明了就是以次充好的,難怪店中客人越發的少,這卓子晴從一開始就已經偷天換日了,好在她憐惜自個兒的性命,所換的藥草都是無足輕重的。
今日的事,那些下人回去自然也跟蘇良說了,蘇良這么一生氣,蘇小七又不在宅內,自然沒人勸說他留下卓氏母女,因此,就在蘇小七忙著自己的鋪子的時候,蘇良在蘇府發了好一通脾氣,甚至叫人將卓氏母女的東西丟出去,硬是將二人趕了出去。
等金玉跟蘇小七說起這事的時候,蘇小七頗有些哭笑不得,她這老爹,性子還真是直白,過剛易折,日后她還是小心些,多加提防,免得她這便宜老爹又叫人陷害了。
就在蘇小七等人終于把鋪子收拾出來的時候,楚辭來報,“南邊多處發大水了……尤其是淮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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