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更4/5
時間稍稍倒退,忒提斯大廈天臺。
“廢話真多。”
紅發少女野性十足地啐了一口,短管獵銃在指間隨意地旋轉,然后像牛仔那樣插回腰間。她的身后,是一地尸體。
抬起長筒靴向天臺出口邁去,卻被一只殘破的手掌握住了腳腕。
“為什么……”不久前還一副游刃有余姿態的黃銅男像條死狗般趴在地上。他的面具已經崩碎掉落,身后拖著一條三米多長的血痕,連帶一大截腸子。
看得出來,這家伙憋著最后一口氣不肯咽下也是相當的執著:“我們……明明,可以……合作。對誰都……好處……”
如果不能弄清楚自己這批人為什么會被攻擊,黃銅男是真的要死不瞑目了。
忒提斯企業的安保實力毋庸置疑,不算那些接近超凡者的jing銳煉金戰士,哪怕只是普通人組成的安保隊伍也全部配備有先進于國家正規軍的熱武器。
挑戰這樣的勢力,即便是眼前的少女,被稱為紅蓮死神的愛洛根絲,同樣不可能有全身而退的自信才對。
既然沒有利益沖突,那么為了達成各自的目的在這里合作才是最明智的選擇。即便這樣也要不惜暴露先一步殺光他們,除非這家伙洞悉了他們真正的目的?!
不,那不可能!他們的計劃絕無可能泄露,那可是他們所信仰的神明降下神諭擔保,所有預言與高維探測都無法洞悉,就連世界意志都可以蒙蔽的絕對機密!
紅發少女向下斜視,露出一副踩到狗屎般嫌棄的表情:“我把你們委托的古董交給忒提斯之后,你們去找桑海之心投訴了吧?”
黃銅男已經傷到很難再說出話來,但他那雙震驚的眼睛卻十分生動地表達出心中的情緒。
我們花錢委托的東西,你招呼都不打就交給了別人,還不許我們投訴……誰投訴就滅人滿門?得罪了快遞員都沒有這么損的吧?您這堂堂王牌殺手,是心眼得有多小?
黃銅男已經被氣得快咽氣了,誰知紅發少女又補了一句:“其實這事兒要說也沒什么,組織早已經管不了我了……”
地上的家伙聞言微微繃緊表情,握緊皮靴的手也更緊了幾分,像是急于聽到一個合理的解釋,驚人的秘密,讓他們死得有價值的緣由。
“但是我很不爽你那副算準了別人一定會跟你合作的態度啊。設身處地為別人想一想啊你這渣滓,被人用那種口氣說話,多氣啊!”
這回黃銅男也不用死不瞑目了,他干脆失去了用來死不瞑目的雙眼。愛洛根絲說罷掌根微托槍柄,短銃在腰間槍套里就對著斜后方開火,正中這倒霉蟲的腦袋。
放眼望去,天臺上除了這伙黑衣面具組織的尸體外,短暫的戰斗還在地上留下了各種亂七八糟的東西。
不少黑衣人手中握著剛剛拿出或是已經半展開的羊皮卷軸。這些薄薄的古舊紙張在短銃密集的彈丸下既沒有被洞穿也沒有阻擋彈道;即便身后的主人變得千瘡百孔也像是不存在于世間一般全部毫發無損。
即便紅發少女不知道它們的用法,個中價值也是顯而易見的。
至于交火爆發的一瞬間,兩名黑衣人從各自懷中掏出的小木雕就更是一目了然的寶貝了。
任隨便抓來一個路人也不會否認這個觀點,因為那兩坨滿是粗糙觸須,難以辨明真身,明顯是木質的丑陋雕物,光天化日之下居然就在那里發!著!光!
就連這些銅制面具,拿回桑海之心總部也可以大肆炫耀一翻。
當年三大家族剿滅使徒組織蹭雇傭全球各路勢力參與幫手,這些使徒組織成員的面具對殺手與雍炳門就像軍功章一樣值得永久收藏紀念。
赤銅面具最為廉價,青銅次之,兩者分別屬于使徒中底層的信徒與教士。更高級的黃銅面具則屬于足以統領隊伍行動的長老級別。
若是誰有幸能弄到一張主教級的白銀面具,那絕對可以在暗網上拍出一筆足夠退休的天價。
然而所有這一切,并未曾讓紅發少女產生絲毫的動搖。她并不貪圖這些超凡物品所意味著的財富與力量,甚至棄如敝履般完全無視了身后的寶物,徑直踏入天臺出口。
頂層電梯并不直通一樓大廳,愛洛根絲只得搭乘電梯上顯示的最低樓層前往大廈四層。
她絲毫不擔心乘坐電梯會在出門時遭遇的圍堵。應對類似的場面,這顆星球上沒有第二個人敢聲稱比她更加專業。
事實上,由于地下實驗區的大亂與一樓入口遭遇的圍攻這兩處史無前例的災難,忒提斯大廈那支戰力更勝過正規軍的安保部隊甚至到現在還沒注意到天臺同樣遭到潛入的情況。
電梯里,紅發少女面具后那雙如火一般赤紅的眼瞳此刻卻是一片冰寒。瞥了眼顯示屏上跳動的樓層,她伸手從衣領中掏出一枚貼身佩戴的心形吊墜。
眼中閃過一絲柔情,愛洛根絲用指甲彈開項鏈的前蓋。
裝在里面的是一張照片,看起來少說也有十幾年了,還是那種拍立得留下的,過度曝光焦距迷幻的殘次品。可以看出原本頭像的位置被人用刀摳下來,以契合吊墜的心形。
照片上是個一頭白發的小蘿莉,十分可愛。當然和曲蕓沒法比,甚至還不及地下實驗區被玻璃隔離的那個乖巧的小家伙。
只是在這并不清晰的圖像下,卻仍舊可以分辨出小姑娘有著和甄澄有著神肖酷似的一張面容。
拋開發色問題,要是拿這張照片跟甄澄說這是你六七歲時的樣子,她本人絕對會認下。
將吊墜合攏塞回胸口,愛洛根絲雙手各按在一只槍柄上,淡去了眼中的溫柔。就正常情況來講,黃銅男的判斷的確沒有問題。
這位年方十八歲的頂尖殺手確實小心眼,睚眥必報,也確實任意妄為到經常不顧場合大開殺戒的程度。但能夠作為殺手留下一連串輝煌的履歷還能活到現在,顯然她也不是完全不知動腦的莽婦。
放縱自己殺光潛在的盟友,僅僅因為這是一場沒有委托人,沒有報酬,沒有撤離路線,甚至沒有成功目標的,肆意妄為的行動。
只為自己隨心所欲的,最后的一場行動。
瀟灑地跨出電梯,面具掩飾了少女眼中的淚光;她的嘴角流露出張揚的,無法無天的,喪心病狂的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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